皇權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七章 四大提督

第二百一十七章 四大提督

大雪連天,簌簌而降。

天地間一片白茫茫,官道、原野、丘陵、樹林……全都被白色所籠罩,再也瞧不見真容。

然而,天地間有著一個缺,在邯鄲城外三十裏外官道的這處長亭旁,憑空多出了一處縫隙,大雪從天而降,到了長亭上空,方圓一裏多地,卻不曾落下,也不是說不曾落下,而是落下之後,距離地麵有著幾十米處的時候,就像投入了另一個空間一般,消失不見。

長亭周遭一裏地,旌旗密布,官道兩旁,有著數百甲士肅穆無聲地站立,這數百甲士皆身著符甲,全力運轉著真氣,真氣升騰而上,這才將頭頂落下的雪花蒸發融化,化為水蒸氣,一時間,不得落下,以至於,長亭周遭方圓一裏地,依舊有著其他顏色。

這數百甲士便是靖邊軍銳鋒營,軍中最強戰力,最差者都是打通了小周天圓滿的武者,其中,大周天武者亦有著兩位數,一個個手底下多少有著好幾條人命,身上帶著傷疤的亦不在少數,比起神策軍那些空有修為卻欠缺實戰的武者來說,殺氣更盛,煞氣更強。

長亭內,四大提督分據四角。

在靖邊軍四大提督中,位居東麵的梁鳳至年紀最輕,今年隻有三十五歲,然而,臉上卻飽經風霜,非常的粗糙,頭上挽著簡單的發髻,沒有帶冠,壯實的身體並未披甲,而是一身灰布衣衫,穿著長褲,腿上打著綁腿,腳下是一雙芒鞋,看樣子,不像武士,而像是一個力夫。

他的相貌普通,五官平凡,雙眉疏淡,眉頭總是皺著,一臉愁苦。

這會兒,他正向著官道那頭眺望,那裏,有著龐大的車隊,正緩緩向著這邊行來。

以他的眼力,哪怕是漫天風雪也是遮擋不住,他瞧見了有人一馬當先離開了車隊向這邊疾馳,僅有幾個親衛跟著,行到距離長亭一裏不到,那人下了馬,向著這邊緩步行來。

他瞧得清楚那人臉上的笑意,即便隔著一裏,即便大雪紛飛,視線內,依舊須發分明。

“哈哈……”

長亭內有人笑著,隨後,有聲音在他耳邊回蕩。

“這是禮賢下士嗎?看來,我們這位新的頂頭上司對我等還是敬重有加啊,沒有擺他朝官的架子,也沒有高門大閥的那一套唯我獨尊的做派……”

說話之人一身青衫,文士裝扮,手裏拿著一隻羽扇,此時,頗有幾分附庸風雅的意思。

這一位正是四大提督之一,青衫客蘭度。

蘭度是梁鳳至的盟友,乃是法師出身,也算是靖邊軍的智囊,他手中的那隻看似平常的羽扇實際上是一件風係法器,施展出來,有著莫測神通。

作為法師,個人戰鬥力若是強悍自然很好,但是,整個軍隊來說,他起到的作用極其巨大,這其中,個人的戰鬥力甚至可以忽略不計。

“哼!”

一聲冷哼,空氣這一刻仿佛停滯。

冷哼之人一身明光鎧,這並非普通的鎧甲,乃是由北海寒鐵打造而成,裏麵篆刻著許多符陣,一旦啟動,便像是一個無懈可擊的烏龜殼,哪怕對手是先天強者,放著讓你去攻打,要想攻破這烏龜殼的防禦,也非一兩次便可做到,這期間,他當然也不會被動挨打。

這人正是郭輝,郭家門閥子弟,靖邊軍四大提督,他是唯一的高門子弟,其餘三個,都是從屍山血海中廝殺著掙紮著爬出來的。

門第最高的蘭度,亦不過是出生高嶺蘭家,一個四品門閥。

蘭度的話聽在郭輝耳裏,自然會覺得是在指桑罵魁。

他的年齡比梁鳳至要大上兩歲,看上去,卻要年輕了十幾歲,整個人保養的很好,在人們眼中,也就二十四五的樣子,眼神中有著一絲傲然,這傲然就像是刻在臉上一般,無論有著怎樣的表情都不會消失。

他的確有資格傲然。

出身郭家嫡係,其兄長正是郭氏家族的族長郭斐,其長姐那是大唐帝國皇後郭玉琪,誠然,他和這兩位不是出自同一個母親,卻有著同一個父親,大唐戰神郭令公。

這靖邊軍本就是他郭家的軍隊,馮槊是跟隨父親的老將,這靖邊軍也算是他一手打造,他作為節度使,郭輝沒有二話,馮槊一旦過世,他本該是這軍隊天經地義的統領才對。然而,在座的這三位提督,沒有一個人願意支持他上位,朝堂之上,獲得的支援力量又太淺。

郭輝其實並非無腦之輩,他心裏清楚,自己不可能上位。

要知道,比靖邊軍強大很多的安邊軍被大哥郭斐統領,叔父郭臨又貴為兵部尚書,朝廷的一品大員,因為皇後郭玉琪的存在,郭家不但在軍中勢力強大,就連在朝堂上也有著黨羽,對於地方的影響也越來越盛,這種情況下,哪怕是身為外戚,也難免會受到皇帝猜忌。

郭輝知道,蘭度等家夥在推梁鳳至上位,這其實也是老統領馮槊的意思,畢竟,說起來,梁鳳至也算是馮槊的徒弟,在靖邊軍中的威望除了馮槊之外,唯他第一。

可惜,這些家夥打仗是一等一的,腦子卻不好使。

朝堂上的諸位大人怎麽會讓這隻軍隊落入旁人之手?

寒門子弟,絕不可能成為一方大員,若讓他們發展起來,有著地盤,有著資源,有著武力,這又是一個軍頭,甚至有可能成為新的門閥,那樣的話,難免會擠壓老門閥的生存空間,如果有著可能,那些家夥們絕不會允許出現這樣的情況。

得到杜睿成為節度使,出鎮邯鄲,副節度使由樞密院出身的鄭程擔任之後,郭輝笑了很久,心裏很有點小得意,老子得不到,你們這些家夥也別想得到……

這時候,冷哼之後,他也笑了起來,笑得很是放肆。

梁鳳至依舊望著向這邊笑著行來的鄭程,在對方的笑容中,他隻看到了虛偽,看到了自以為是的友善,表麵上是老農,實際上先天大圓滿,身為半步宗師的他,一隻腳已經跨入了宗師門檻,神念的強大遠勝先天武者,因此能一針見血地看穿很多偽裝。

至於郭輝的冷哼和放肆的笑,他沒有理會。

這個比自己大上兩歲有著先天修為的家夥,不過是一個自以為是的蠢貨。是的,他其實也非常吃苦,天資也不錯,行軍布陣有著涉獵,打仗也有一套,善出奇兵,然而,性情實在是太糟糕了,放不下世家門閥的架子,又不會表演,哪怕是他手下的那些出身郭家的家將們,他也沒有好好籠絡,也就是說,朋友沒得,得罪的人一大堆,忠心的下屬很少,和他同床異夢的比比皆是。

獨*夫!

再是聰明,那又如何?

很多事情,你雖然懂得,但是你不去做,那和不懂其實一個樣。

長亭內,剩下一個人一直沒有說話,若非有著似有似無的呼吸聲,絕對會把他當成雕像。

他穿著一身重甲,連著頭盔的重甲,全身都套在這玄鐵重甲之中,不見麵目,哪怕是雙眼,也被透明的眼罩所遮擋,很難能看清楚他的眼神。

這人著的是黑甲,玄鐵重甲,然而,你若是不小心望了他一眼。

在你腦海中,第一時間浮現的卻是一片血海,血海中,有著無數厲鬼在咆哮,痛苦無比的咆哮,這幻象衝入你識海之中,意誌稍微薄弱一點的家夥,身體若是也孱弱的話,有可能會被活活嚇死。

這是四大提督最後一位,南宮。

姓南名宮,而非姓氏南宮。

他是一個孤兒,戰亂中殘存的孤兒,被馮槊養大,也算是馮槊的養子。

這家夥是一個啞巴,之所以能成為四大提督之一,原因很簡單,他的戰功實在是驚人,他一直統率著死士營,所謂死士營,全都是一些罪犯,因為武功還不錯,有著利用價值,哪怕是犯了罪,即便是死罪也沒有被處死,而是被送到了死士營之中,一旦交戰,必定是作為前鋒出陣。

除非獲得了驚人的戰功,不然不得被免罪,最終,隻能戰死在沙場上。

每一次戰役,死士營的死亡率肯定最高,有時候,甚至整個營都會死得精光。

統率著死士營的南宮每一戰必定身先士卒,現在,哪怕他已經晉升先天武者,依舊如此,他的殺性非常重,也許是童年受到了什麽刺激,非常嗜殺,他最喜歡的就是呆在戰場上,如果,許久沒有戰鬥發生,他就會焦躁不安,嚴重的時候,甚至會違背將令主動出擊。

南宮和梁鳳至不是一路人,當然,和他郭輝也不是。

以前,這瘋子由馮槊拴著韁繩,讓他不至於獨走和亂來,現在,馮槊過世,梁鳳至很明顯控製不住這家夥,前段時間,他擅自去了北邊,尋了一處山寨,將那山寨的所有盜匪全部殺光,然後,有長繩拴著腦袋,拎了一長串的頭顱回來。

他住的地方白骨成山,唯有在這白骨山中,他方才能睡得安穩。

這是一個怪物,哪怕是郭輝,也不敢去招惹。

“走吧!”

梁鳳至輕聲說道。

隨後,他當先走出長亭,向著前方走來的鄭程迎去。

蘭度帶著笑容跟在他身後。

郭輝撇了撇嘴,也走了出去。

南宮走在最後,披掛著重甲,腳步卻無聲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