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權

正文 第239章 動手

第239章 動手

天色已經暗下來了。

太陽下山,最後一絲晚霞消散之後,天就黑得很快,轉瞬間,灰蒙蒙的一片,黑暗露出獠牙,從天邊竄了過來,向著大地便要一口吞下。

槐樹集的那棵大槐樹在晚風中搖曳著,枝葉沙沙作響,像下雨一般飄落著槐樹葉。

這是很少出現的景象!

槐樹下,晚間喜歡在這裏閑坐聊天的老人們四目相望,不知所以,心中一陣驚惶,有什麽玩意沉甸甸地壓在心頭,讓他們無法呼吸。

突然間,有老人老淚縱橫。

那是一個雙眼已然失明的老頭,這會兒,他扭動著腦袋,像地震前的雞鴨不停地擺動,露出蠟白的眼仁,有渾濁的淚水從眼角落下。

“禍事了!禍事了……”

他喃喃自語,滿臉惶恐。

莊園外的集市,人們鴉雀無聲,在血字營士卒的驅趕下,像溫順的牛羊一般進入了一些空曠的院落,沒人反抗,也沒人提出異議,哪怕這些人中間有著三大家族的實力派,也有著走南闖北的江湖客!

很快,大街上便空無一人。

無論是像譚奎這樣長袖善舞的人物,又或者是譚二這樣無足輕重的小卒子,皆被趕離了雲來客棧,被關押到附近的房屋內,在血字營士卒們的注視下噤若寒蟬,狀如鵪鶉。

弱者沒有權力出聲。

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沉默,默默地等待,等待強者們作出決定,自己的一切,自己的生死,並不由自己操控,盡數掌握在強者的手中,一念便可決其生死。

南宮周遭十丈方圓,除了寧鎮之外,再無他人。

哪怕是血字營的悍卒們,也都遠離著他,並不在他的視線範圍內,現在,也就辛錐尚在客棧內,不過,他也退在了院落旁,任由聶遠**在南宮的視線內。

這時候,南宮和聶遠之間亦有著十多丈的距離。

南宮在客棧大門外的大街上站住,他昂著頭,望著雲來客棧的二層小樓。

寧鎮的身形像一縷青煙飄進了客棧,出現在了聶遠的跟前。

當他的身形在院子內閃現時,聶遠向後退了半步,身上有著青氣彌漫,臉上的表情極其凝重,如臨大敵,就像是麵前有一頭凶猛的妖獸突然衝出來一般。

嗆啷!

一聲輕鳴,他腰間的長劍從劍鞘內彈出了三寸。

寧鎮歪著頭,盯著他。

寧鎮穿著大紅袍子,上麵用金線繡著密密麻麻的符文,組成了金光燦爛的圖案,哪怕是天色已經變得灰暗,依舊閃耀著光芒,就像是在旭日照射之下,透著一股難以言說的邪惡氣息,並非單純的血煞之氣,在血煞之氣中混雜著一種極其特別的味道,仿佛臭水溝一般隱隱讓人作嘔想要遠離的味道。

除此之外,寧鎮的模樣也很是怪異。

他臉上塗著厚厚的白*粉,一層一層像是用刷子刷在上麵一般,這白*粉塗抹在臉上,整張臉仿佛是一張扁平的畫,就像是有人在白紙上畫上五官一般,若不是那雙眼睛極其靈動,尚有著生氣的話,便和那香燭鋪的紙紮人差不離,幾乎一般無二。

“大內侍衛?”

寧鎮吃吃笑著,輕聲說道。

“某家尚未見過這玩意啊……”

他雖然在說著話,嘴唇卻緊閉著,聲音在院落內回蕩,虛無縹緲,來自四麵八方,仔細去聽,卻也無法聽見具體的來處。

說話間,他向聶遠招了招手。

“拿給某家看看!”

那一刻,仿佛令狐行之站在了身前,聶遠突然間心生恍惚,下意識地向前走了兩步,伸出左手,便要將手中的玉佩交給寧鎮。

惑心大法!

類似的催眠法術,比比皆是!

然而,要讓聶遠這個層次的武者受到迷惑卻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起碼也是宗師級別的強者,又或者是當初的小沙彌慧源。

寧鎮肯定不是宗師,實力和當初的邪魅真身相比也是遠遠不如,然而,聶遠卻心神恍惚,識海中產生了幻覺,下意識地便聽著寧鎮的招呼,將手中代表身份的玉佩遞給了對方。

這便是邪法師的可怕之處。

隻不過,聶遠終究不是弱者,畢竟是出自華山名門。

就在他伸出手之際,丹田氣海內,真氣突然沸騰起來,無風起浪一般,識海內,神魂像是被小針輕輕刺了一下,頓時間,恢複了清明。

“妖孽!”

他厲喝一聲,拔劍出鞘。

另一邊,收回了拿著玉佩的左手。

這時候,寧鎮輕輕一招手,虛空中,一個黑色的骷髏頭突然閃現,就在聶遠麵門前一尺遠,那黑骷髏張開大嘴,噴出一口黑氣,向聶遠的麵門噴去。

聶遠自然不敢讓這黑氣噴到自己。

他的身形向後電射而回,手中劍挽出一縷劍花,從下向上撩去,撩向那黑色骷髏。

雖然是氣宗,聶遠的劍法卻也不差。

在黑氣噴到麵門之前,這一劍便先一步將那黑骷髏撩中,然而,當劍鋒掃中那黑骷髏的時候,卻斬在了一片虛空之中,隻有空氣存在。

同一時間,聶遠左手一空,手持的玉佩被那寧鎮不知用何種法門奪去,漂浮在空氣之中,正向著寧鎮的手中飛去,便如那歸巢的雀鳥。

聶遠又驚又怒,身形如電,向前疾馳。

一縷劍光從劍尖跳出,便如電芒,刺向了漫不經心的寧鎮。

麵對這一劍,寧鎮不閃不避。

一劍落下,不再是斬在空氣之中,卻也非斬落在人體之上。

神念轉動,聶遠心中大駭。

這一劍劈中的正是自己的玉佩,劍尖落下,將那代表著自己身份的玉佩劈得粉碎,化為塵埃,簌簌而降,那寧鎮的身形在他的左邊一丈開外生成,正向他搖著手指笑著說道。

“大內侍衛,你不行,換個人來和某家說話!”

聶遠根本沒辦法掌握住寧鎮的身形,在寧鎮的術法神通之下,他對於空間的認知有著偏差,很容易被幻象所迷惑,這種情況之下,唯有被動挨打。

空有一身力氣,無法施展出來。

這便是不入先天,也就並非超凡者的原因。

隻有晉升先天之後,溝通內外天地,不但能調動天地元氣為自身所用,更重要的是,對神念的驅使和控製有了自己的認識,如此,也就不會受到這小小術法的愚弄。

如果不曾晉升先天,哪怕是有著排山倒海的能力,打不中目標,那也沒有任何意義!

聶遠心中雖然憤怒,卻不曾失去理智。

他不再持劍而上,而是向後退了好幾步。

這時候,杜睿和慧源已然站在了客棧大堂的門口。

因為寧鎮不曾下死手,杜睿也就沒有幹預,在這種對戰中,聶遠若是有著足夠多的悟性,自身也會有著收獲的,隻要他能沉下心,不恐懼,不浮躁。

杜睿的目光落在寧鎮那裏,寧鎮同樣盯著他。

他的視線無悲無喜,沒有什麽情緒的流露,就像是一泓秋水。

寧鎮則不然,詭異的臉上有著詭異的表情,眼神熾熱,就像是久別重逢的戀人,那一刻,恨不得將杜睿一口吞落下肚,總之,哪怕是杜睿如此淡定,對這目光也有一些膈應。

慧源也在望著某處。

眼眶內,有金色佛光在瞳孔深處閃耀,與一道血色殘影交鋒。

客棧大門外,南宮端坐在鐵王座上,視線落在慧源那裏,自身便如一具雕像,一動不動。

“阿彌陀佛!”

慧源念誦著佛號,垂首低眉。

在他識海深處,不知從何時開始,不知從何處而來,有著血海漂浮,血色的海洋轉眼間便彌漫在整個識海,將一座金色佛像淹沒。

轉瞬間,佛像便是一片血紅。

同時間,南宮的識海。

他的識海是一片血海,除了刺目的紅之外,再無其他顏色,漂浮的血海中,突然間,便多出了一座金色的大佛,佛光普照,禪音嫋嫋。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這八個字重複著,在南宮識海中無限循環。

隻一眼!

遙遙相望的一眼!

便是生死間的交鋒!

客棧院落內,一枚秋葉隨風從院牆內飄落,飄到了寧鎮和杜睿之間那三丈左右的空曠地帶,剛剛落下,便化為齏粉,消散無形。

一道紅色的身影穿透虛空,驟然出現在杜睿跟前。

一張蒼白的仿佛紙紮人的臉和杜睿貼著,雙眼如黑洞,有著漩渦生成,似乎要將杜睿的魂魄吸入進去,在這灰暗的天色之中,那場麵甚是恐怖。

杜睿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仿佛瞎子一般,就像是沒有看見緊貼著自己麵孔的那張臉。

他向前跨出一步,腳掌落在院子裏。

在他向前的時候,在他麵前的寧鎮身形也就破碎,就像是水麵的泡泡一般消散,之後,在杜睿的腦後出現,緊貼著杜睿的後背,就像是被杜睿背在身上一般。

他懸浮在杜睿後背上,一口向著杜睿後麵**的脖頸咬去。

說是咬並不準確,更像是吸,就像用吸管吸取**那般吸!

先前,他就是這樣吸取了幹屍身上殘存的黑氣。

一縷黑色氣息從杜睿後頸的玉枕穴逸出,向著寧鎮的鼻間飄去。

那一刻,他臉上的表情無比的迷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