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97 各有際遇
297 各有際遇
蕭老進入了小世界。
跨步之後，換了天地。
那一刻，蕭老忍不住眨了眨眼，心神有些恍惚。
像他這樣的強者，心神堅若磐石，哪怕是泰山崩於前也色不變，不管多少意外的事情發生，就算麵前是虛空，是黃泉，是九幽地獄，是無邊血海，也不至於讓他愣神。
而現在，他之所以愣神，實在是眼前的景象太過讓他驚詫。
眼前的一切是那麽的熟悉，熟悉得無需在腦海中過一遍，躍入眼底之後便有印象，這起伏的山巒，連綿的原野，漫山遍野的藥材，在叢林間奔走的瑞獸，那有遠處山巒那一座七層小塔，在落日餘韻下閃耀著橘黃的光芒，一點點向著這邊擴散，撲入眼簾。
這裏？
這裏！
這裏便是趙郡李氏的秘境啊！
數千年以來，就因為這地方，趙郡李氏才繁衍生存至此，成為了超一流門閥，若沒有秘境中的資源支撐，李氏根本就走不到這一步，就算走到了絕頂也沒辦法保住那個位置，在這秘境中，有著武者和法師需要的修煉資源，有著好幾個礦脈，這些礦脈內有著許多符石，並且，符石開采出來之後，礦脈也不會變成廢礦，經過一段時間的修生養息，利用特殊的符陣調養，符石又會生成。
這才是趙郡李氏最大的依仗，是家族可以千秋萬代地傳承下去的根基。
然而，五十年前，秘境生變，虛空裂縫叢生，有恐怖黑風來自無盡虛空從裂縫中滲透進來，黑風所過之處，皆成虛空，李氏族老齊聚，有著強大符陣為依靠，也不過是且戰且退，沒有辦法抵禦黑風的侵襲，這五十年以來，已然有四個宗師強者的族老隕落，元神成為了符陣的資糧，徹底失去了自我意誌。
現在，蕭老是在秘境外坐鎮，隻不過，這五十年中，他也有在秘境中抵禦黑風侵襲，所以，他非常清楚黑風的可怕，而黑風隻不過是虛空中那個存在不經意的一次吐息罷了！
這五十年，原本方圓數千裏的秘境到如今隻有數百裏左右，其餘的地域全都化為虛無，變成黑風肆虐的虛空。
而在這裏，蕭老所見的正是那消失了的趙郡李氏的秘境，那些被黑風侵蝕化為虛無的秘境再次出現在他的麵前，所有的一切都和五十年前沒有半點區別，一切如常。
就像是跨越了五十年光陰，回到了那個時候。
這讓蕭老怎麽不會感到意外！
當然，他並沒有沉浸在情懷之中，並沒有因此沉醉其間，下一刻，神念便外放，向著四麵八方蔓延而去。
幻象？
抑或是真實？
無論如何，須得認真感應。
在蕭老看來，這是幻象無疑，不過是某個存在窺探到了自己心靈的破綻，也就迷惑了自己的五感，直接作用於自己的神魂，產生了這樣的世界。
他身為宗師，神念雖然渾厚，神魂強大無比，終究沒辦法和大宗師相比，心神難免有著破綻，這一點很容易被強大的存在利用。打個比方，他若是單獨和大宗師強者交手，根本就沒有機會出招，神念便會被大宗師壓製，隻能束手縛腳，不可力敵。
這個秘境中的存在，在這未知世界的實力並不遜色大宗師。
自己若是被幻象迷惑，也並非什麽意外。
當然，若是沉醉在這幻象中不可自拔，那就說不過去了！
神念蔓延出去，無所不在，識海處，神魂化為了一個平坦如鏡的湖泊，將外界的一切映照其間，這是李家的秘法神通，心如湖水，可鑒真偽。
所有的氣息皆是真的！
怎麽可能？
蕭老麵色大變，手一招，旁邊的一叢野花脫離了泥地，下一刻出現在了他手中，他凝視著野花，輕輕吸氣，淡淡的花香味撲鼻而來，手中的觸感非常的清晰，泥土在手心中滑落，在空中簌簌而降……
腳尖在地麵一點，蕭老飛在了空中。
一頭麋鹿從一旁的草叢受驚衝了出來，鑽進了一個小樹林子，樹林的枝葉一陣搖晃向著遠方，然後，一群蒲天雀從樹林的那頭飛騰而起，化成一群小黑點，就像是一把細沙灑向了遠方的山巒。蕭老的身形緊跟而去，就像是一縷青色的風，最終，落在了遠方那座七層小塔跟前。
蕭老望著眼前閃爍著光芒的小塔，他緊閉著嘴唇，抬手畫了一個奧秘的符號，有符文投入那橘黃色的光暈之中，那座小塔的塔門也就自動地開啟。
這座小塔乃是趙郡李氏的秘境中樞之一，在秘境之中，有著七座小塔，分別閃爍著赤橙黃綠青藍紫七色光芒，現如今，秘境中隻有一座散發著赤色光芒的小塔存在，其餘六座小塔已經被黑風吞噬，化為虛無，而今，卻出現在這神秘的小世界內。
真實無疑！
不是幻象！
這是乾坤世界！
蕭老抬頭望天，天空中太陽高照，那太陽就像是一個人的眼球一般，冷漠地注視著大地，在那裏，似乎有著另外的世界……
蕭老長歎了一口氣。
他能夠確定，這方世界的出現決計和在李家秘境外那無盡虛空中的存在有關聯，如果這一切都是真實的，也就是說那個神秘存在另造了一個世界，一個和當初的李氏秘境一般無二的世界。
這樣的手段！
當然，這一切隻是他的揣測。
事實如何，他尚未可知。
或許，他隻是困在他以為的真實之中。
無論這世界是真是假，他都必須破開這世界。
……
梁鳳至淚流滿麵，淚水模糊了雙眼。
他是和蕭老同時跨入牌坊，同時進入這個世界，沒出意外，兩人並未出現在同一個地界，若是說他以前對現在這結果感到遺憾，現在，卻沒有那樣的想法。
蕭老已經被他拋到了九霄雲外。
甚至，他把外界的一切都忽略了。
他的眼中隻有麵前的這個人，這個白發蒼蒼麵帶溫和笑容的老頭子，這個把他視為衣缽傳人的存在，人稱軍神的靖邊軍前節度使馮槊馮大人。
一跨步，便是一年多。
並非向後推移的一年光陰，而是逆流而上的一年歲月。眼前的一切和那時候一模一樣，馮槊將梁鳳至召喚到密室，在這密室之中利用神通法陣給他醍醐灌腦，強行將他的武道境界提升為宗師，為此，馮槊的元神徹底消耗，原本還有著一年的壽命，也因此消耗殆盡，待梁鳳至走出密室，馮槊便放下了斷龍石，將自己困在了地下密室之中。
現在，梁鳳至又回到了那個時候。
眼前的一切是那樣的真實，馮槊栩栩如生，散發出的氣息如深淵大海，浩瀚無邊，梁鳳至身為衣缽傳人，對其氣息無比的熟悉，就算有人能夠偽裝成馮槊的模樣，哪怕是一模一樣，然而，氣息這東西卻不可能完全模擬，尤其是宗師級別的強者。
逆轉時空？
梁鳳至忍不住會這樣想。
在本方世界，哪怕是那些觸碰到天門的大宗師強者也不可能擁有逆轉時空的能力，畢竟，天地規則沒有辦法打破，但是，換成三千小世界，在那些虛空秘境之中，世界規則變幻多端，絕大部分都不穩定，有著許多漏洞，要想逆轉時空並非什麽難事。
畢竟，強大者在自己控製的秘境之中便可如神靈一般。
這是某個大能逆轉時空，讓自己重新回到了那個時空？
對此，梁鳳至不敢確定。
更有可能是自己心靈的破綻被某個存在窺破，眼前的一切不過是幻象，是自己心中執念，須得破開這景象，如此，用佛家的說法，方才能夠立地成佛。
梁鳳至是清醒的，然而，他卻像是被夢魘了一般，沒有辦法控製自己的身體。
一切都和那天一樣。
他和馮槊的對話，彼此的行動，全都一模一樣，哪怕他想要改變，不想再如那天一般，卻也不能，隻能作為一個旁觀者，旁觀這一切的發生，旁觀師傅馮槊施展神通給自己醍醐灌腦之後徹底地衰老下去，原本高大的身軀縮水之後變成了孩童般大小，痛苦不可抑製地彌漫在皺紋滿麵的臉上。
幫助他人醍醐灌腦，這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這痛苦遠勝於淩遲之刑，要知道淩遲隻是針對**，馮槊這樣做，卻相當於用小刀子一刀刀地割裂著自己的神魂，將元神分成一絲一縷融入梁鳳至識海。
“轟隆！”
斷龍石落下，身後發出一聲巨響，灰塵如潮，從身後撲了過來。
梁鳳至眼中含淚，向前大踏步走去，將密室拋在身後，麵前是一條甬道，甬道漆黑無比，唯有前方有著一團亮光，他向著那亮光大踏步走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
這甬道仿佛永無盡頭一般，不管梁鳳至走多久，甬道前方的那團亮光依舊搖晃著，並沒有改變大小，他就像是在原地踏步一般。
是的，他被困在了甬道之中。
破開這個世界？
錯！
破開的須得是自己的這具身體！
他並非是被困在甬道之中，他其實是被困在自己的身體內，一開始是便是如此，現在亦是如此，若是不能破開這身體，便會永遠沉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