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70章
殘破的清風藥廬此刻陷入了一片漆黑的雨夜,搖搖欲墜,隻要稍不留神,便會坍塌。
金鴻上前將柏溪抱進懷裏,連他自己都不明白,心口那處的刺痛與不舍究竟是為何,他隻是呆呆的看著柏溪,伸手撫上柏溪的臉頰,聲音有些顫抖:
“明月……明月……”
他始終忘不了方才柏溪撞向那兵刃時堅決的眼神,他從來都知道凡人畏死,可他卻從來不知道還會有凡人會甘心去死。
“明月……”他輕喚著,眼中竟然含著熱淚,他握緊了柏溪的手,想要為他渡氣續命,卻不想柏溪體內竟生出一絲抗拒。
他是決心赴死,便沒想過還要再生。
金鴻抬眸,卻瞧見了站在自己麵前的柏溪,他揚著笑臉,依舊幹淨純粹。
“明月。”金鴻輕喚一聲。
“我不想做你的累贅,所以我選擇離開。”柏溪笑著,可眼中卻閃爍著淚光。
“我可以救你。”金鴻認真的回答著。
“我知道。”柏溪回答:“可若是你不愛我,我便不想活著。”
金鴻望著柏溪的神色,眼中閃過一絲無奈:“明月……”
“你不明白,這世間的情有多磨人,除卻巫山不是雲,除了你,便再也不會愛別人。”柏溪笑著,頷首藏住眼中的淚光。
金鴻看著柏溪那掩藏的淚光,歎息一聲,放下了懷中的人,起身望著眼前的柏溪,伸手扶住了他的肩頭,凝視著他含淚的雙眸,緩緩道:
“明月,我是神,許不了你所想的未來,可我可以許你來生。”
“來生?”柏溪有些疑惑的問道。
“嗯,來生,我到人間曆劫,還你這世的情,可好?”金鴻伸手撫過柏溪臉上的淚痕,認真的說著。
柏溪的臉上這才露出了笑意,用力的點了點頭。
一夜雷雨大作,狂風不斷,清風藥廬毀於一旦,明月大夫也遭賊人入室所害,金鴻埋葬了明月大夫的肉身,便帶著明月大夫的魂魄回到了冥府。
一襲玄衣曳地的金鴻帶著麵具,牽著柏溪的手踏過了八百裏黃泉,滿目黃沙,荒涼至極。
冥府的擺渡人在酆都城外迎接著冥君的回來,卻有些意外他身邊的那個人,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誰,分明隻是普通的魂魄,為何卻能有如此殊榮,由冥君帶回冥府,送往望鄉台,過奈何橋,喝孟婆湯。
奈何橋旁,金鴻與柏溪相對而立,柏溪含情脈脈的望著金鴻,唇角微揚:“你可要早些來找我,我會一直等你。”
金鴻點頭,瞧著奈何橋下的忘川河畔盛開的彼岸花,紅的耀眼奪目,金鴻伸手,一朵彼岸花便出現在了他的手中,他用力碾碎後點在了柏溪的眉間。
霎時間,柏溪的眉間顯現出一朵彼岸花的印記,不可磨滅。
柏溪伸手輕觸著眉間的印記,有些不解:“這是什麽?”
“這是我親手點的胎記,與你定的約定,等來世,我一定去找你,兌現我的承諾。”金鴻認真的說著,就連眼神也格外的溫柔。
柏溪微笑著頷首,眼中的熠熠光芒深深地刻在了金鴻的心裏,他與金鴻道了別,便朝著奈何橋走了去,可沒走出幾步,他卻停下了腳步,回首看著彼岸花旁站著的玄衣金鴻,再次揚起了笑臉,將金鴻的模樣深深地刻進自己的心裏。
喝過孟婆湯,便會忘記前塵往事,可柏溪想將金鴻記在心裏,刻在骨子裏,這樣等來世見到他時,他就能一眼認出來。
你,是與我有約的人,我一直在等你……
第53章 鬼妻[1]
黃泉客棧的二樓房間內, 柏溪安安靜靜的睡著, 臉上與眉間的傷痕也因為冥君的醫治而得以痊愈, 並未留下疤痕。
冥君挺直了腰背坐在床邊,看著昏睡中的柏溪,神色陰鬱, 並不讓人靠近,就連洛風前來稟告事情,都是在門外,根本見不到冥君的麵。
而客棧大廳中, 傾玉手持錄死簿, 一臉擔憂的望著二樓, 隨後又瞧著依舊陷入自責中, 久久無法自拔的青雲, 歎息一聲, 走到他的身邊, 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
“溪哥哥想來仗義,你是黃泉客棧的人, 他救你是分內之事。”
“可我若是警覺一些就好了。”青雲說著,便又癟了癟嘴,險些落淚。
而他身側的另一位擺渡人卻是陰沉著臉,輕哼一聲:“就是他沒用,平日不知修行,關鍵時刻卻隻能掉鏈子。”
“月城,少說兩句。”漠塵連忙開口說道, 可名喚月城的少年依舊冷著一張臉:
“他就是沒用,平日沒用,此刻更沒有,若你哭柏溪大人能醒過來,我倒是能打到他天天哭。”
月城怒視著青雲,硬生生的將青雲的眼淚又給憋回去了,青雲可憐巴巴的看著月城,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
“好了好了,都別說了,青雲好歹回來報信,能讓冥君及時前去營救,這樣才不至於白辭哥哥失蹤以後,溪哥哥也出事。”傾玉歎息一聲,隨即吩咐道:
“漠塵,月城,你們照顧著青雲,蘭澈榆葉,你們隨我守好黃泉客棧,等著溪哥哥醒過來。”
“遵命。”五人朝著傾玉齊齊行禮,隨後便各自分開,做著自己手上的事。
已經一個月了,柏溪依舊在沉沉的睡著,他並未受傷,隻是心智受了石室中符咒的影響,才導致他一直醒不過來。
事後,冥君特地前往石室查探過,隻因為他雖是冥君,卻不是陰體,故而那些符咒對他沒有絲毫的作用。
想來那些符咒是專門針對冥府的擺渡人而設的。
魔族中人最恨的也不過是冥君,因為冥君將魔族聖君君霆封印在雷澤池中,可為何會對一個小小擺渡人下手,卻是百思不得其解的。
難道說這魔族中人最恨的不是冥君,而是柏溪?
還利用白辭的玄夜扇引著柏溪前去,難道從一開始那個黑衣人想要對付的就是柏溪,而不是白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