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海(科舉)

第129章:事端

第129章 事端

吏部要求這些新科進士報到的日子, 最遲乃是四月三十日。

四月二十七日這天, 顧雲浩跟季航的船總算是抵達了雍京城外的碼頭。

不僅是他們二人, 就連趙妍跟嶽鳶, 也是跟著鬆了口氣。

雖然這一次進京的路上沒有發生什麽大事, 但在途中卻還是遇到了一場連天的大雨, 因而他們不得不靠岸停頓了幾日, 也是由於這個緣故,回到京城的日子,就比他們預計的要晚上一些, 不過還好是趕在月底之前到了。

若是再遇到個什麽旁的事,多半隻怕就要誤了到吏部報到的時間了。

這一次他們都帶了不少行李,隻是到了碼頭, 卻也並不是很費事。

季家自然是早就有下人在此等候的, 當下一見著季航跟嶽鳶下了船,忙上前問安的問安, 搬箱子的搬箱子。

不得不說, 有季航這樣一個世家子弟的朋友, 顧雲浩卻是也跟著沾了不少光。

原本他是打算一到碼頭, 就讓巴九去雇人搬行李的, 結果不想季家的幾個小廝七手八腳地就將他們的行李搬下了船。

不過一會的時間, 一切便都歸置妥當。

“雲浩,家裏還等著我呢,今天就先別過了, 後日咱們一起去吏部。”季航翻身騎上了馬, 笑著說道。

聞言,顧雲浩自然是點了點頭,笑著應下。

“浩哥,咱們也回去吧,東西都收拾妥當了。”巴九笑著說道。

方才行李一搬下船,巴九就忙跑著去租了兩輛馬車,又帶著車夫一起將行李裝上了車。

“行,咱們也回吧,在船上待了這麽多天,現在隻覺得腳踏實地的感覺真好。”顧雲浩一麵說,一麵扶著趙妍上車。

他這話顯然引起了大家的共鳴,幾人都忙跟著點頭稱是。

回到小院的時候,已經快到晌午。

留守在京城看家的,是他們前段時間新買的下人安嬸。

安嬸也是一個苦命人,自小便是父母雙亡,後麵被叔叔嬸嬸賣到了丈夫家裏衝喜。

好在丈夫一家還算是良善,並未很是作踐她,隻是丈夫身子不好,兩人成婚多年也沒個孩子,不僅如此,丈夫在前些年也因病去世了。

安嬸是個實誠人,丈夫去了之後,她還是安心照料病重的婆婆,為此還欠下了不少債。

去年安嬸的婆婆病逝,族裏借著欠債的由頭,收回了他們家的五畝水田,安嬸無奈之下,索性自賣為奴,隻為求一個穩定的生活。

到了顧家這段時日,安嬸很是感念,臉上的笑容也漸漸多了起來。

聽到外麵響起的叩門之聲,安嬸忙去開門。

“老爺,夫人,你們回來了。”

一打開院門,安嬸便笑著說道,言罷便忙上前跟巴九一起往院裏搬東西。

“家裏一切可好?”趙妍點了點頭,抱著顧瀾往裏走。

聞言,安嬸卻是想起一事,忙停了下來,一臉認真地回道:“前些日子孫相爺府上來人了,留下口信說,讓老爺回京之後,盡快去一趟孫府。”

聽聞這話,顧雲浩卻是眉頭一皺,心裏思緒萬千。

“恩,知道了。”

為了不讓家裏人擔心,顧雲浩含笑點了點頭,不再多言。

“夫君……”

趙妍本就是個聰慧之人,加上又出身詩書之家,自然也察覺到了一絲異樣,眼中也帶著幾分擔憂。

孫右相是何許人也,那可是宦海沉浮多年,而且又是當朝權相,一般的事情豈會讓他如此在意心急?隻怕此次的事情並不簡單。

“沒事的,多半是要說入館之事。”

顧雲浩自然也察覺到妻子的擔憂,當下便安撫道:“今日師祖並不休沐,咱們先好生休整了,吃過午飯再說。”

說到這裏,顧雲浩頓了頓,又道:“妍兒,咱們身邊現在還有多少銀子?”

沒想到夫君會問到這事,趙妍微微一愣,隨即說道:“家裏給的銀子還有五百三十兩,另外還有夫君你今次得的那一百金的賞賜,我先前帶的那一千兩銀票也還沒用呢。”

聞言,顧雲浩心下一合計,便道:“你那一千兩先不動,待找個時間,將那一百金兌成銀子,咱們也該是時候買一個住處了,你且讓巴九他們留意著,看著有合適的便買下就是了,咱們家人口少,買個兩進的院子,想來也夠住了。”

現在他考中了狀元,即將要入翰林院,這樣一來,隻怕好些年都得在京中為官,長期租房住顯然不是長久之計。

雖然說京城居不易,但若是長期租房,顯然是不劃算的,且不說什麽大宅院了,就是他們現在租的這個一進的小院,每年都是好幾十兩的租金,若是租個五年八年的,光是租金都夠買一個小院子了。

再則來說,隨著一雙兒女漸漸大了,隻怕家裏還得要增添些仆人,現在租的院子,必然是不夠住的。

在雍京城的這一年多,顧雲浩對雍京的房價也有了個大概的了解。

一般而言,兩三百兩銀子,也足夠買下一個住處,隻是若要講究房子的地段和格局,價錢會多上一些罷了。

他們雖然算不上富貴,但加上中狀元的賞賜,好歹也有一千五百兩,買個兩進的小院應該不成問題。

趙妍聽聞顧雲浩這樣說,自然是沒有不同意的,當下便應了下來。

聽聞即將要準備買新房子,巴九跟碧翠兩人都來了興致,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起了京中的房子來。

吃過了午飯,趙妍跟顧雲浩在臥房裏歸置行李。

“夫君,師祖不是讓你去一趟麽?”

見著顧雲浩好似沒有出門的樣子,趙妍忍不住詫異道。

“今天不是師祖的休沐日,待到晚上再去吧。”顧雲浩一麵擦拭著自己的書,一麵笑著解釋。

孫惟德乃是右相,一般而言,朝會之後,還得要去內閣處理政務,下午必然是不會回府的。

“原是如此。”

聞言,趙妍了然地點了點頭,道:“隻是師祖這樣急著找你,可是有何不妥?”

先前當著巴九等人,她不好多問,現在隻有他們夫妻兩人,趙妍還是壓不住心裏的擔憂。

“多半是咱們回越省之時,京中發生了什麽事吧。”

顧雲浩歎息一聲,隨即說道:“你且放心,我還未授官,即便有什麽變故,也不至於被牽累。”

聽見他這樣說,趙妍沉默了片刻,隻道:“家裏一切有我。”

顧雲浩到孫府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顧公子來了。”

馬車一到孫府,顧雲浩從車上下來,剛上前幾步,便見門子笑著迎了上來。

“師祖可回府了?”顧雲浩笑著與那門子點了點頭,問道。

“相爺回府了,今日散職似要比尋常早一些。”那門子忙回道。

聞言,顧雲浩又道:“車上是我從越省帶來的一些特產,勞煩幫下手,送到府裏的廚下。”

“小的豈敢當得起顧公子這話,公子有事隻管吩咐便是。”

小廝忙連連擺手,恭敬地說道。

能在門上當值的,那都是頗為伶俐的小廝。

顧雲浩進進出出孫府多次,這些門上的小廝們自然是知曉了他的身份,是絕對不敢怠慢的。

而且今年的恩科金榜一出,顧雲浩的大名更是傳遍了整個雍京,這些小廝們自然也是聽說了的。

二十歲的狀元郎,還是右相大人門下的弟子,今後必然前途無量。

私下裏,孫府的下人們都經常聚在一起議論這位顧狀元。

這些小廝們原本就不敢小瞧顧雲浩,現在更是敬畏非常。

當然,這些顧雲浩是不會去在意的,他仍是一如先前一般謝過那小廝,便隨著一個門子往府裏而去。

此時已經晚了,孫惟德早已吃過了晚飯,正在書房吃茶看書。

“師祖。”

顧雲浩進到屋內,便恭敬地向孫惟德行禮。

經過這一年多的接觸,他跟這個身為右相的師祖也漸漸熟絡了起來。

不得不說,孫惟德真不愧是江程雲的業師,兩人的性子還真是頗為相似。

特別是在對待門下弟子這一事上,兩人是一樣的護短。

顧雲浩乃是江程雲唯一的弟子,孫惟德本就高看幾分。

加上經過這一年多的相處,孫惟德亦是覺得這個徒孫是一個頗有見識,且又懂得知恩之人,心中也比較欣賞。

這一來二去的,顧雲浩跟孫惟德兩人之間,也有了一份情義在。

特別是在今次恩科之後,孫惟德更是看重顧雲浩這個身為狀元,且又頗得聖心的弟子。

“你這一躲回越省,老夫還隻當你能躲一輩子呢。”

雖然心裏看重,但孫惟德想到這一個月來朝中發生的事情,不由沒好氣地瞥了顧雲浩一眼,肅聲說道。

“師祖,我從家裏帶了些土儀,方才送到廚下了。”

見著師祖這般,顧雲浩自知犯錯了,也不敢多言其他,隻笑著說道:“師祖,師父讓弟子代他向您問安呢。”

孫惟德最是心疼江程雲這個學生,當下麵色稍緩,又道:“且不要多說旁的,自己惹下的事情,且說說你是個什麽心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