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海(科舉)

第135章:尚書人選

第135章 尚書人選

右相府, 孫惟德的書房竹香居內。

“師祖, 戶部那邊如此大的動靜, 可是聖上對新政之事有了決斷?”

雖然極力克製, 但顧雲浩還是忍不住出言問道。

要知道曆來的變革新政, 那都是首先從稅賦入手的。

他殿試的文章, 亦是首先提到的便是改革稅製。

而戶部管理著整個華朝的賦稅錢銀, 若真是元化帝要新政變革,那麽換一個更為貼心的戶部尚書,便是情理中事。

畢竟王閣老雖然頗有才幹, 但行政之風卻是比較謹慎圖穩。

若是要新政的話,守舊派的王守和顯然是不太可能成為元化帝的改革大將的,那麽讓他繼續留任戶部尚書的職位, 就對新政是有害無益的。

如此逼退王守和辭官歸鄉, 再選派合適的人手主政戶部。

這樣一來,後麵改革稅製之事便會順利許多, 新政之路方才能繼續走下去。

顧雲浩想到這一可能, 更是心緒翻騰, 怎麽也壓不住心底的那股激動之意。

天知道他是多麽期待著新政這一件事。

“聖上如此行事, 自然是有其打算。”

孫惟德也不掩飾, 直接說道:“王守和這樣一退下來, 朝中自然是有人坐不住的,戶部尚書之位雖是人人關注,但你亦是需要更加謹慎才可, 說到底, 此事還是你挑的頭。”

知曉師祖是為了他好,顧雲浩忙應了下來:“是,弟子明白。”

顧雲浩心下自然是明白他當前的處境。

不僅是孫惟德多次提醒,就是翰林院分派差事來看,顧雲浩就知道元化帝有新政的意思,也正因為此事的起因乃是他殿試的那一文章,故此元化帝新政之心越甚,他顧雲浩就越是容易惹起一些人的厭惡。

這裏麵自然是有那些眼紅嫉妒的,但更多的卻是目前製度下的利益既得者們。

自來新政都會損及一些人的利益,而他殿試文章說提到的稅製改革,雖然減輕了貧苦百姓的負擔,但卻將‘刀口’對著了那些世家大族們。

這些世家大族們之間的關係盤根錯節,或是在朝為官,又或是影響力頗大。

因而,在被點中狀元之後,顧雲浩更是謹慎萬分,也幾次三番的提醒家裏人要好生約束族人,生怕被人抓到了什麽把柄。

要知道,新政之事乃是他提出來的,而且元化帝殿試之事也曾說過,要他好生思慮其中之事,說不定到時候改革開始,他也會被元化帝另行派差。

而且無論到時候新政是由何人主持,他——顧雲浩都將自動被劃為新政派的一員。

這樣一來,自然是容易為人所忌恨,不過好在淮安那邊有堂兄顧雲濤看著,加上顧長榮跟顧明良,族裏應當不會發生什麽事。隻需他自己多加小心便是了。

雖然新政之事頗為艱難,但他也絕對不是因噎廢食之人。

眼下猜想元化帝是在為新政做準備,顧雲浩心中亦是覺得熱血沸騰。

“陛下踢走王守和,戶部那邊的左右兩位侍郎,可都不是簡單的人物,隻怕尋常人彈壓不住,也不知道這對今後之事是福是禍。”

見著顧雲浩應下,孫惟德端起茶碗,呷了口茶,長長一歎道。

聽了這話,顧雲浩目色一緊,道:“師祖,難道陛下無意讓戶部兩位侍郎繼任尚書之位?”

要知道對於新政而言,首先便是要改革稅製,而戶部在這裏麵的作用是無法替代的,戶部尚書之位又尤為重要,若是繼任的戶部尚書彈壓不住戶部眾人,隻怕改革稅製之事會難上許多。

王守和辭官之後,戶部的兩位侍郎自然都是有些坐不住的。

畢竟兩位侍郎都在戶部任職多年,眼下誰又不想更進一步呢?

隻是戶部在六部之中的影響力不可小覷,一般而言,戶部尚書這個位置,很少有直接從侍郎提拔上來的情況的。

畢竟侍郎隻是正三品官職,即便是得皇帝其中晉了半級,為從二品侍郎,但尚書一職卻是正二品,且還能入內閣。

而且,六部的尚書一職,除非是得了皇帝的信任,從而特例提拔。否則,那都是從各省巡撫裏麵選任的。

眼下元化帝即位不久,很顯然是沒有特別信任的人選,因此戶部尚書這一職位,不僅京中的官員瞅著,就是各省的巡撫們,也都是巴望著能選任入京。

顧雲浩對此也很是關心,畢竟他新政之基便是稅製改革,隻怕到時候阻力不小,能有一個強勢又頗負才幹的戶部尚書,自然會事半功倍。

“眼下戶部情況複雜,朝中不知有多少雙眼睛盯著,那兩位侍郎行事之風受王守和影響不小,隻怕不是聖上心中的理想人選。”孫惟德沉吟道。

聽了這話,顧雲浩愈發肯定,看來元化帝果真是想提拔一個行事果敢之人主政戶部。

不知為何,他此刻卻是突然想起了徐景。

徐景在禮部為官多年,素來有行事果決和處事老辣的名聲,若是元化帝想起了他……

想到這裏,顧雲浩不由眉頭一皺,心中突然湧起一股煩悶之意。

“師祖,禮部徐景會不會……”

思慮片刻,總覺得心中那股膩煩壓不下去,顧雲浩索性直接問道。

“徐景?”

聽到弟子突然提起此人,孫惟德也有些詫異,說道:“我記得這徐景乃是杜允文的女婿。怎麽會提起此人?”

“弟子乃越省陵江書院的學生,當年徐景下令查封書院,弟子及一眾同窗都想設法重開書院,為避阻礙,故此自然不願徐景權柄過大。”顧雲浩沒有多言其中之事,隻簡單地說了兩句道。

聞言,孫惟德自然知曉這個弟子還有未盡之言,隻是這乃是弟子的目標,他現在能夠相幫,但也沒想過要出手相助。

畢竟他是當朝右相,下令重開一家書院實在是小到不能再小之事,即便此事牽扯了徐景跟杜允文,但卻還是不至於讓孫惟德放在眼裏。

隻是他明白,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目標和追求,此事雖然對他而言並不是什麽大事,但卻是顧雲浩的目標,因此他不會多管。

有的事情可以給予這個弟子幫助,但有的事情必須得要自己去做才行。

“徐景行事過於張狂,作一馬前卒尚可,但若是主政戶部,主持稅製改革之事,卻是不行的。”

孫惟德頗為客觀地點評道:“加之杜允文與他先前跟茂國公府牽扯不清,亦是與一眾功勳世家有些來往,自然是不適合繼任戶部,陛下不會不考慮這些的。”

聽了孫惟德這話,顧雲浩也是忍不住一拍腦門。

他怎麽就忘了這一茬了。

要知道稅製改革首先就是損及的這些世家大族們的利益,一如那些功勳世家們,大多都是經營多年,兼並土地不少,杜允文跟徐景那左相一派因著當初的平王之故,早就跟那些功勳士族們勾連不清,現在即便是新帝登基,但左相一派顯然也是不會擁護新政的。

元化帝心中本就記著當初奪嫡之事,現在考慮到杜允文一派跟那些守舊大族們的關係,又怎麽會提拔徐景擔任戶部尚書呢?

看來他果然還是太嫩了,一遇到徐景的事,便容易失去冷靜。

還是師祖看的通透。

“弟子一時想岔了,多謝師祖提點,隻是也不知何人能主政戶部……”知道了徐景不會因著新政之事起複,顧雲浩鬆了口氣,但想到戶部之事,卻還是歎息一聲。

作為第一個提及新政之人,他自然最是期盼著此事,因而即便知道戶部之事容不得他多想,卻也忍不住多關注幾分。

“此事嘛……想必聖上心中已有人選了。”

聞言,孫惟德卻隻是撚須一笑,輕飄飄地說了一句,而後又道:“老夫今日叫了你來,是問你一事。”

“但請師祖明言。”顧雲浩忙收回了心思,恭敬地道。

“好似你今年剛巧二十,可在家鄉行過冠禮?”

孫惟德問道。

聽了這話,顧雲浩微微一怔,他萬沒想到師祖如此急著找自己前來,卻是說冠禮一事。

本朝男子年滿二十歲,便要舉行冠禮,由宗族長輩或是師長主持加冠並賜字。

但具體來說,這卻是那些世家大族方才真的講究這個,一般尋常百姓之家,是不太重視此事的。

甚至對於貧苦些的人家,飯都尚且吃不飽,大字都不認識兩個,哪裏還有心思說什麽冠禮。

就是一些尋常人家的讀書人,到了二十歲,一般就是由師長賜個字就罷了,也是很少正式去行冠禮的。

顧雲浩顯然是屬於後者,他從未將什麽冠禮之事放在心上,照理說他應當是由恩師江程雲賜字的,隻是上次回到淮安,江程雲未曾提及此事,他也沒有記起來。

眼下聽到孫惟德說起,顧雲浩一時也摸不著頭腦,隻老實回答道:“弟子出身貧寒之家,並未講究這個,因而也沒行什麽冠禮。”

“你老師可曾賜下表字?”孫惟德繼續問道。

“未曾。”

聽了顧雲浩的回答,孫惟德沒好氣地一哼,說道:“你那老師最是奸猾,果然又在這事上算計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