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語係列之一:傾城淚

第89章

陽光刺破晨霧,枝頭傳來鳥兒們的歡叫。

佛唱閣裏,心慈緩緩地張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父皇慈愛的臉:“醒來了?我的小公主——”

她一舉手,攬住父皇的脖子,笑。

“昨夜睡得可好?”皇上柔聲問:“沒有再做噩夢了?”

“我夢見娘了!”她興奮地大叫一聲,猛地覺得失了言,慌忙咬住了嘴唇。皇奶奶和沈媽都叮囑過她,千萬不能在父皇麵前提起娘親的。

他的眉頭一皺。

清揚,你昨夜真的來過佛唱閣麽?為何你肯與心慈在夢裏相見,獨獨不肯理我呢?

心慈見他麵色陰沉,隻當是自己說錯了話,惹得父皇不高興,忙說:“父皇,心慈知錯了。”

他一下回過神來,疑惑道:“你何錯之有?”

“我以後不再提了。”她囁嚅道。

哦,他忽然間就明白了,是自己嚴令,宮中禁止提及清妃的。他是想,阻止自己去懷念清揚,可是,阻止得了麽?什麽時候,他停止過想清揚呢?!他看女兒一眼,因為自知闖禍,她正低頭自省,兩手糾結著衣帶,纏來繞去的。

他的心猛然間一緊,這個動作,象極了清揚!

“回——宮!”他黯然合眼,卻決然轉身,動作之快,嚇了心慈一跳,她並不知道,父皇如此地急迫,並不是在生她的氣,而是不想讓自己在女兒麵前落淚。

一大早,文浩就趨馬趕往歸真寺,一路上,他的心都在忐忑之中。

遠遠地,看見皇輦過來,他急忙策馬,隱入樹林之中,心裏卻納悶,皇兄為何會在歸珍寺住了一夜呢?因為心裏還壓著一個更大更為重要的謎團,他沒往深處想,直等皇輦一過,便辦自己的事去了。

歸真寺就在前頭不遠,山門矗立,就連山道兩旁鬱鬱蔥蔥的杉樹,都一點也沒有改變。這曾經是他多麽向往的地方啊,文浩靜靜地坐在馬上,忽然產生了一種想流淚的衝動。

清揚,如果當日在桃林裏,你先認識的人,是我,如果當初你愛上的人,是我,如果你肯做我的王妃,那今時今日,有多少遺憾可以變成美滿啊——

將馬交給小沙彌,文浩沉聲道:“請住持大師到大殿來,所有人等回避。”

拾階而上,他三步兩步,就跨入大殿。

戒身沒有這麽快就到,趁這當兒,他繞身立柱後,從袖中偷偷拿出匕首輕輕一絞,從懸掛的幔帳上截下一段雪紡,納入袖中。別的地方他沒有把握,但大殿之上的雪紡,必定是年年換新的。他區分不了什麽雪紡的質地,但他知道,妻子以女人的細致,甚至可以細數出四季出品的端倪。

清揚,你還活著麽?你真的,還活在世上麽——

“王爺,想什麽這麽入神呢?”戒身已經進來了。

“我在想,”文浩看戒身一眼,低聲道:“我在想,清揚是否還活著?”他不知該怎麽說,才能套出戒身的話,索性直接點出,看戒身怎麽應對。

戒身驀地一驚,眼中精光一閃,卻長歎一聲,轉移話題:“好些日子沒見到王爺了”。

文浩默然。三年了,他佯稱抱恙遠住金陵,不肯參加皇家祭祀,就連太後殯天,也是寧肯在皇陵守侯,不肯上歸真寺,實在是因為這寺裏,有太多的東西他不敢麵對。如果不是妻子強求,恐怕這一世,他都不會再來歸真寺了。

“除了你我,這裏沒有第三個人了。”文浩轉身,麵向大佛,徐徐開口:“可以見見她麽?”戒身的心思,他自認猜不透、摸不著,不如,一試到底。

戒身沒有回答。

“大師——”文浩的眼睛裏,滿是情真意切的懇求。他知道,盡管對皇上成見頗深,可對自己,戒身還是有些信任的,他對清揚的一往情深,戒身不是不知道,就憑此,戒身也應該相信他不會害清揚。更何況,戒身還曾經親自安排他帶清揚私奔。就衝這點交情,戒身也不會對他有所隱瞞的。

戒身沉默片刻,答道:“好吧,你隨我來——”

文浩默然地跟在戒身後麵,出了大殿,穿過操場,進了側院,踏出偏門,樟樹林後麵,是一眼望不到邊的塔林,七拐八拐,戒身引導著他到了一個較新的佛塔前,立定,說:“她就在這裏,王爺請——”

文浩呆住:“這……”

他以為,他可以見到清揚了,卻不料,還是這樣的一個結果。所有的事情都顯示,清揚已經化為了灰。他的心,再度絕望,冰冷如潔白的石塔。

“王爺一往情深,令小僧敬佩,”戒身輕聲道:“但人已離去,王爺還是接受現實吧。”

“不!”文浩決然道:“她沒有死!”

“生即是死,死即是生,”戒身淡淡一笑,意味深長地說:“紅塵有生死,佛法無邊界,陰陽兩極,交由替換,惟獨在世間,總還是要假人之手啊。”

文浩潸然淚下,手撫佛塔,淒然道:“清揚,當日我們曾以佛論會友,你對我說‘身前身後事茫茫,欲話因緣懸斷腸;吳越山川尋已遍,卻回煙棹上瞿塘’,誰知竟一語成讖,最終你還是因為我,落得香消玉殞。可是你知道麽,我仍是三生石上的舊精魂,期待著你故人造訪啊——”

戒身見他如此悲痛,不禁動容:“王爺,既是傷心之地,還是盡早離開吧,傷懷也是無濟於事的,佛說放眼望,低頭看。”

“看什麽?”文浩茫然地問。

“看看小僧的僧鞋吧。”戒身伸出腳。

文浩低頭看去,莫名其妙地問:“僧鞋怎麽了?”

“僧鞋上有什麽?”戒身反問

“六個洞啊”文浩答。

戒身淡定道:“鞋子上為何要破六個洞?”

文浩搖搖頭。

戒身說:“六個洞是眼耳鼻舌身意六根,色聲香味觸法六塵,以及六道輪回,貪嗔癡慢疑邪見六大煩惱,破六個洞就是要看破六根六塵、參破六道輪回、勘破六大煩惱。”

文浩點點頭,似有所悟,幽幽開口道:“謝謝大師了。”

遠處,草叢輕輕被人撥開,是付離的身影。

金陵王在京城的府邸。

文浩將房門關上,把從寺裏取來的雪紡交給幽靜。

幽靜將發帶拿出來,細細比對,手,開始輕輕地顫抖:“一樣的,一樣的,它們是一樣的,我果然沒有猜錯……”

“你可以確定?”文浩緊張地問。

“絕對不會錯,我可以肯定……”

她生生地咽下後半句“姐姐她還活著”,激動得語無倫次、熱淚盈眶,一抬頭,卻看見丈夫若有所思的麵龐,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她推推丈夫,難道,清揚還活著,對於他來說,不是一個好消息麽,他難道,不應該也興奮一下,激動一下麽?

妻子的表情,已經印證了他的猜想,但此刻他所想到的,是戒身,戒身為了要保護清揚,大可一口就告訴他清揚早死了,何必要大費周章地將他帶到清揚“葬身”的佛塔前?羅羅嗦嗦地說上那麽一大通話?戒身並不是一個多話的人啊。細想戒身的話,他既沒有否認清揚還活著,也沒有說清揚已經死了。他說“紅塵有生死,佛法無邊界,陰陽兩極,交由替換,惟獨在世間,總還是要假人之手啊。”

文浩反反複複地咀嚼著那一句“生即是死,死即是生”,嘴裏喃喃地念道:“總還是要假人之手。”忽然,他想到了,戒身的意思,即便是清揚還活著,也隻能說死了,生死之間“總還是要假人之手”。假人之手,是的,戒身一定是想告訴他,隻要皇上一聲令下,生就會變成死。

想到這裏,文浩從妻子手中默默地拿過發帶,點上火,幽靜慌忙來奪,文浩反手,靜靜地卻有力地握住了她的手,阻止她的意圖。

“什麽也沒有發生,我們什麽也沒有看見,什麽也不知道。”他注視著漸漸化為灰燼的發帶,低沉地說:“原來是怎麽回事,現在還是怎麽回事。”

幽靜一愣,點頭道:“知道了,我懂。”

“王爺!”門外傳來丫鬟的叫聲:“皇上傳您即刻進宮!”

夫妻倆緊張地對視一眼,文浩答道:“備馬!我馬上就去。”

幽靜擔心的眼光探詢過來。

“你放心。”文浩低頭想了想,篤定地說:“不會有事的。”

歸真寺裏,方丈禪房。

戒身注視著神龕前燃著的清香,抿緊了嘴唇。

皇上絕不會無緣無故地提到“大師帶路是假,怕朕看見什麽不該看見的東西才是真吧?!”以皇上的為人,肯定已經在寺裏布下眼線了,不過,戒身仍然可以確定,皇上,並不知道實情,不然,決不會沒有任何行動,隻是用言語來刺激和試探自己。但戒身已經感到了危險的臨近,不管怎麽說,皇上,已經開始懷疑了,接下來,他又將如何?

戒身的手撚過佛珠,在心裏暗暗打定了主意,兵來將擋,水來土淹,走一步看一步,如果皇上還想故技重施,以歸真寺的安危來逼迫清揚現身,那他,就預備跟這個不可一世的家夥來個魚死網破。

“盡管放馬過來好了!”戒身咬牙切齒地擠出這句話,手中一用力,繩線斷裂,佛珠“噠、噠”地滾落了一地。

他移身彎腰,一顆顆地拾起佛珠,再站起身時,麵色更加嚴肅。

金陵王今日前來,怎麽會如此唐突?他好象是知道了什麽,他的消息從何而來?是否,跟皇上的來源渠道一樣?

我如此小心謹慎,還是泄露了機密,到底是哪裏出了紕漏?

戒身在屋子裏踱了幾步,思忖著,金陵王心性寬厚,固然不會加害清揚,可是他貿貿然前來,卻極易引起皇上的疑心。清揚的秘密,戒身不想告訴任何人,也不能告訴任何人,他借著文浩,演了一出好戲給皇上看,可是效果如何,他心裏也沒有底。

戒身緩緩地拉開門,從門外叫道:“行曾,你進來。”

行曾應聲而入。

戒身沉聲道:“皇家祭祀將近,嚴令寺中加強警戒,輪值邊界擴大到山門,小心盤查一切寺外之人!”

“我們兄弟好久都沒有聚過了,今天哥哥特意推掉了別的事,好好地陪陪你。”皇上看上去很有興致。

“希望不會因為我耽誤朝庭大事。”文浩謙恭地回答。

皇上爽朗一笑:“怎麽這麽見外?陪你也是大事,難得回來一趟。”他執起弟弟的手,走近桌邊:“看,廣西進貢來的荔莆芋頭,你最喜歡吃的。”

文浩笑道:“難為皇兄還記得。”

“不止這個,”皇上頗有深意地說:“還有好多事,哥哥都記得。”言畢,望著弟弟悠悠一笑。

聽話聽音,文浩隻覺得皇上含意叵測,不由得開始背心發涼。

皇上的臉上依舊是一副不顯山不露水的樣子,文浩猜不透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不知他意欲何為,心中忐忑,卻還要強自鎮定。

皇上舉箸,給文浩夾了一塊芋頭,還是既熱情又親熱的音調:“快吃,都涼了。”

文浩接了,麵上平靜,私底下卻已經覺得如坐針氈了。

緊接著,皇上又不鹹不淡地問了些金陵城裏的人情世故,文浩一一作答,隻嫌時間過得太慢。

“浩兒,”皇上突然定定地望文浩一眼,漫不經心地問:“今天一大早,你去過歸真寺了?”

文浩一驚,旋即謹慎地回答:“是啊,去請法師為嶽父做法事。”

哦,皇上點點頭,又看似不經意地追問:“怎麽去了塔林呢?”

文浩大駭!“當!”的一聲,失手將筷子掉了下來,打在碗上,發出一聲脆響。他的腦袋有些發懵了,皇兄怎麽這麽快就知道了?他怎麽知道我去了塔林,他派人跟蹤我,還是派人監視歸真寺?他對我還是不放心?難道太後死了,他真的打算找我秋後算帳?那麽他今天叫我進宮,是想舊事重提?還是抓住了我新的辮子?還是僅僅因為我去了塔林?他是吃醋,還是恨我害清揚送了命?抑或是,關於清揚的死,他察覺到了什麽?知道了什麽?

一時間,文浩的腦海裏亂成一團糟。

“怎麽了?”皇上關心地問,麵色平靜。

文浩隻覺得額頭開始冒冷汗,他吞了口唾沫,用蚊子般細小的聲音艱難地回答道:“我,去看看她——”

哦,皇上臉色依舊是波瀾不驚,他淡淡地說:“你是忘不了她的,我知道,”他突然加重了語氣:“可是你也應該知道,我也是,忘不了她的。”他慢慢地將視線從桌子上移到文浩的臉上,停住,緩緩地問:“你還對我有所隱瞞,是不是?”

文浩嚇得慌忙起身離桌,跪在地上,心驚膽戰地回答:“弟弟不敢,請皇兄明查。”

看到弟弟猶如驚弓之鳥的模樣,皇上心裏也不好受,他走上前,攙起文浩,柔聲道:“我是不會為難你的,你始終是我的弟弟,從小,你就膽小,哥哥不是成心想要嚇唬你。”

文浩點點頭。

頓了頓,皇上低聲問:“戒身都跟你說了些什麽?”眼裏射出銳利的光,仿佛已經洞察一切。

就象點亮了一盞燈,文浩心裏忽然一下通明透亮,原來,哥哥隻是想打探這個,他心裏,又忽然一酸,哥哥,還是放不下清揚,我,應該告訴他麽?可是,心腸一軟,也隻是在一瞬間,文浩馬上就想到,自己已經害了清揚一次,這次,無論如何都不能再拿清揚的生命冒險了,沒有絕對的把握保證清揚的安全,他絕不能說出實情。

文浩定了定神,小心地回答道:“戒身見我難過,勸我看開些。”

他分明,看見哥哥眼中的光彩暗淡了下去,卻如哽在喉,不敢言語。

皇上默默地坐下,端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然後,是長時間的發愣。

文浩眼見哥哥如此沮喪的神態,想到哥哥平素對自己的照顧,而自己卻要欺騙於他,心中實在覺得愧疚,當下也是垂頭喪氣,說不出話來。

“浩兒,來,陪我喝酒!”皇上招呼他,卻又不等他上桌,又是一大口酒灌下,“咳咳”幾聲,被嗆住了。

文浩趕緊放下已經拿在手上的酒壺,去拍哥哥的背,皇上回頭,看他半晌,漸漸地紅了眼圈,嘶啞著聲音問:“要是酒可以當做後悔藥吃,該有多好啊,你說是不是?浩兒——”

他默默地低下頭去,強忍住眼淚,沒有回答。

他該如何回答?他知道清揚還活著,可他不能說。他知道清揚和哥哥是彼此深愛著的,可他不敢冒險。看著哥哥無法掩藏的傷心和絕望,他也被愧疚吞噬。思想鬥爭得那樣激烈,一邊是對哥哥的手足之情,一邊是對清揚的愛戀之心,他隻能一再對自己強調,人命關天,不得造次,然後對哥哥狠心。可是,心頭,仍然是沉甸甸的,壓得他就要喘不過氣來了。

他突然,衝動地問:“如果清揚還活著,你還會讓她去死嗎?”他多麽希望,哥哥能親口告訴他,清揚不會再被處死,隻要能從皇上的口中驗證這個答案,他願意將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哥哥。他不可以欺騙自己的哥哥,也不忍心看到相愛的兩個人分開。

聽了這話,皇上並沒有文浩預料中的震驚,隻是靜靜地盯著杯中的酒,苦笑:“讓她去死?我會麽?”他悵然道:“誰知道呢?我不就這樣做過麽——”

文浩一聽,頓時陷入冰窖之中,透身冰涼,天,哥哥竟然,還有殺她的心!他有些後怕地偷眼向哥哥瞅去,看見哥哥頗為玩味的一笑,隨後麵色陰沉,他慌忙地,裝作斟酒,以掩蓋自己的心驚肉跳。

他卻不知道,皇上心裏,此刻的所想。

往事重提,文舉是這麽地傷感,我曾經那樣愛她,我說過要保護她,永遠不離開她,可是,最後,我不也那樣冷酷地處死了她麽?殺了她一次,我真的可以保證,自己不會因為別的事再殺她第二次、第三次?在我的心裏,究竟什麽才是最重要,重要得可以讓我如此決絕地舍棄她?她應該是知道這一點的,她會因此而失望,因此而恨我嗎?

耳邊仿佛又傳來清揚的輕語“我不會怪你的——”

他想起了她的淺笑,她的善良大度,不由得輕輕地一笑,隨之而來,是難以言表的憂傷,眉頭瞬間又堆上重重心事,旋即麵色又變得僵硬起來,上天,我知道是你在懲罰我!罰我連恨意都無處宣泄!

倆兄弟各懷心事,一頓飯吃得索然無味。用完膳,文浩便借故離去,皇上也是滿腹心事,沒了什麽興致,也就準了。

“今年的祭祀你總得參加了吧?”文浩臨走,皇上又好象想起了什麽,言語關切地問說:“我懂你的心思,但今年你總不該有什麽借口的,去吧,哥哥還有事要你幫忙呢。”

文浩一怔,正奇怪,想問個所以然,一看皇上,眼光已經飄遠了去了,仿佛在自言自語地說:“明天晚上宮裏唱戲,你帶王妃一起來看吧,清揚最愛看的折子戲,不知道王妃愛不愛看?”說著說著,他突然嘿嘿一聲笑起來:“怎麽說,她也差點做了皇後呢……”笑容瞬息變得苦澀:“你說,如果清揚做了皇後,會是什麽樣子?”

皇上的聲音漸漸地低了下去:“認識清揚,是我的幸運?清揚愛上我,卻是清揚的不幸,要是一切都可以重新來過,那該有多好啊——”

文浩的心,就這樣碎了,哥哥,是一個至高無上的皇帝啊!他擁有了天下,卻失去了清揚,此刻,沒有誰比文浩更能懂得文舉的悔恨。也許隻有在從小無猜的弟弟麵前,他才能敞開自己的傷口,不設防,不掩飾。文浩落淚了,沒有了清揚,自己還有幽靜,可是沒有了清揚,哥哥就什麽都沒有了,天若有情天亦老,可眼見,哥哥這一世,都邁不過這道坎了。

他深吸一口氣,小聲而清晰地對哥哥說道:“我也曾跟你一樣,放不下,不如,請戒身大師來為你講講經吧,或者有用。”

說完,他就悄悄退下了。解鈴還需係鈴人,哥哥,我隻能點到為止,一切,就看天意吧,如果你的真情能感動戒身,讓他放棄對你的成見,或許一切真的都可以重新來過,那樣,也不枉弟弟為你搭個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