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看清內心
第九十一章 看清內心
顧傲軒手裏的信紙已經被眼淚全部暈開，顧傲軒不知道自己心裏現在是什麽感受，也不知道該做什麽表情和動作。
他寧願自己喝下了那杯牛奶，寧願在不明所以的時候跟琳達一起離開，他無法忍受這種巨大的快要讓他窒息的痛苦。
小李沒有再去看後視鏡裏的顧傲軒，小李知道他們總裁並不是外麵傳的那樣冷血的人，他隻是把真實的自己藏了起來。
雖然小李不知道總裁為什麽要把自己偽裝成這個樣子，總裁肯定有自己的苦衷。
小李習慣了看顧傲軒叱吒風雲的樣子，所以他不願意去看他這樣無助的樣子，他知道總裁肯定也不希望自己脆弱的一麵被人看到。
小李握著方向盤的手心緊了又緊，已經冒出了密密的一層汗，口裏的那句節哀還是沒能出口。
顧傲軒不知道他對琳達到底是一種什麽情感，他一直不讓自己有感情，不讓自己有軟肋，他和琳達若即若離的關係讓顧傲軒一直覺得剛剛好。
他以為他們應該會維持很久這樣剛剛好的關係，他沒有愛過別人，他不知道愛情會摧毀一個人，他甚至在這以前都不知道琳達居然那樣深愛著他。
人總是在失去後開始懺悔沒有好好對待過去，顧傲軒不是神，他也亦然。
因著琳達的這封信，顧傲軒想起了很多很多往事，四五年的時間對於正常人的一生來說，可能不算長，但是也絕對不短了。
四五年間可以發生很多事，顧傲軒一直沒有認真去思考過他和琳達的關係，也沒有想過下一步，他以為自己是真的不知道琳達的脾氣喜好。
可是顧傲軒突然之間就全部想起來了，他記得琳達愛吃甜食，可是常年要在熒幕上給大眾看的人，她不得不注意形象，所以每次他們出去吃飯，琳達的甜點永遠隻會吃三分之一。
顧傲軒從來沒有問過為什麽，也沒有想過去心疼這個女人，可是顧傲軒清清楚楚地記得，琳達每次吃了一點主食和三分之一的甜點後，就會悄悄地看一眼還在繼續吃的顧傲軒。
琳達從來不跟顧傲軒說餓，也不想讓顧傲軒看出她沒吃飽的窘迫，顧傲軒一直都當做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可是琳達喝著檸檬水偷偷去瞥甜點的眼神現在想起來，讓顧傲軒心如刀割。
琳達喜歡演戲，顧傲軒知道，琳達演過的電影，顧傲軒一場都沒落下過，每次琳達有新片上映的時候，顧傲軒都會連包幾場，讓顧氏的員工免費去看。
顧傲軒偶爾閑著的時候也會去片場給琳達探班，他不是個浪漫的，所以一般去的時候都會提前通知琳達，琳達每次知道他要來都會提前準備好，所以顧傲軒一直以為她的工作是很輕鬆的。
直到有一個夏天，顧傲軒去外地出差，正好看到琳達的朋友圈說在那邊拍戲，顧傲軒住的地方離拍攝場地不遠，顧傲軒就沒跟琳達打招呼自己就過去了。
導演組見顧傲軒過來，都有些惶恐，準備讓人去通知琳達先休息，顧傲軒擺擺手說就是順路過來看看，不用打擾他，於是就坐在了導演的鏡頭前。
那是七月酷暑的天氣，琳達拍的是一場古裝戲，正好那場是琳達要在刑台上去救她劇中的父親，被官兵一次次打倒的戲。
顧傲軒不知道劇情到底是什麽，他隻看到琳達琳達穿著很厚重的古裝，在烈日下的刑台上一次又一次地摔倒，一次又一次地爬起。
顧傲軒看得真真切切，琳達的那每一次摔，都是真的實打實地摔在地上，顧傲軒別過臉，眼神深邃地看著旁邊的工作人員，“她不是有替身嗎？為什麽不用？”
工作人員戰戰兢兢，“這是近景戲，用替身容易穿幫，本來可以假摔，琳姐為了效果更好，堅持要真的摔。”
顧傲軒沒有再說話，抿著嘴唇繼續看鏡頭裏的琳達，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群演不敢真的打琳達，所以那場戲導演一直卡。
琳達的臉上沒有任何抱怨，就好像這已經是家常便飯了，最後琳達摔得太慘了，加上顧傲軒的氣場越來越冷，導演都看不下去了，就說這場可以了。
琳達覺得不夠好，一瘸一拐地過來想讓導演再拍一次，卻看到了顧傲軒怒不可遏的臉。
顧傲軒那時候不知道琳達那一刻為什麽臉上露出的神情不是驚喜而是惶恐，現在他才知道，那時的琳達一定是很害怕自己這樣狼狽會讓顧傲軒遠離自己。
顧傲軒也是第一次見到那樣頭發被汗水浸透，全部耷拉在臉上，臉上和身上的傷也分不清是真的還是化妝化的，那時候顧傲軒才知道原來琳達這口飯並不像他原來所認為的那樣好吃。
“我覺得已經夠好了，我先帶你回去休息。”顧傲軒看著琳達，慢慢地說。
導演也趕緊點了點頭，顧傲軒這尊大佛在這裏，他們的工作都得捏著汗進行，他巴不得琳達趕緊收工。“琳達，你今天的戲已經差不多了，你你可以先回去休息了。”
琳達麵露難色，還是跟劇組的人道別，然後乖乖跟著顧傲軒走了。
回到酒店，顧傲軒才發現琳達身上都是青一塊紫一塊的，“疼嗎？”
“沒事，不疼，經常這樣，都習慣了，過幾天就好了。”琳達溫柔地說。
顧傲軒咬了咬牙齒，本來想說讓她以後換份工作，但是最終還是什麽都沒有說，因為那一刻他的理智告訴他，不要憐憫別人，你連自己都渡不了。
現在想起來，琳達那樣樂觀的女人，似乎她所有的光鮮亮麗都來之不易，她一個人帶著傷痛熬過的那些夜晚，該是多孤獨？
琳達喜歡穿紅裙子，一年四季都是，能不穿褲子的地方她絕對不會穿褲子。
她在采訪的時候說過，自己偏愛紅色，也許和自己張揚的性格有關係，紅色對她而言，是光芒的象征。
那時候顧傲軒不懂，現在他才知道，原來琳達一直那麽渴望溫暖，他是離她最近的人，他跟她有肌膚之親，兩人赤果相對時，顧傲軒卻從未看透過她的心。
顧傲軒不想再去回憶了，在那些時候，他隻要稍微用一點心思，就能明白琳達的那些言外之意和內心的渴望。
可是他沒有，那些時候，顧傲軒就像任何一個當局者一樣迷茫，在琳達拚命想靠近他的心的時候，他卻在努力讓自己變成無情無義的人。
他覺得自己對琳達的定位，應該是那種親情一樣的存在，顧傲軒願意躺在她身邊跟她講自己的生活，願意向她傾訴自己的秘密，卻唯獨沒有愛她。
琳達在他麵前的表現太完美了，他覺得世界上不該有這麽完美的人，也許是琳達把自己偽裝得太過完美，所以顧傲軒總覺得琳達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他沒辦法愛上一個怎麽都看不透的人，他也不允許自己去愛別人，因為他覺得自己這一生已經是個錯誤，他不願意再破壞別人的人生。
可是他害死了琳達，害死了這個這些年裏陪他最多，且永遠不求回報的女人。
顧傲軒覺得琳達說得對，他的生命裏，再也不會出現第二個像琳達一樣的女人，如果有，顧傲軒一定不會再去招惹。
忙了整整一天，又一直歇斯底裏哭了一晚上的趙一一也許是真的太累了，在吳柯的車上居然睡著了。
吳柯把車開到趙一一小區樓下的時候，發現趙一一已經睡得很熟了，她今天居然沒有磨牙，吳柯覺得她肯定是太累了，所以沒有叫醒她，而是把車停在一旁，看著趙一一睡覺。
趙一一的頭一直左右搖擺，每次快撞到車窗戶上的時候，吳柯就會伸出手去接住她的頭。
最後吳柯歎口氣，把她的頭直接擺到了自己肩膀上，趙一一的鼻子正好對著吳柯的脖子，呼吸的氣息溫熱的落到吳柯的脖子上，吳柯覺得脖子癢癢的，又不敢伸手去撓，生怕弄醒了趙一一。
吳柯的目光落到趙一一的手背上，她的手纖細又白淨，手指關節處骨節分明，右手的食指上有一顆小小的紅色的痣，看上去居然沒有一點瑕疵感，反倒是像點睛之筆。
也許是做醫生的緣故，趙一一沒有美甲，連指甲油都沒有塗，指甲剪得平平整整，身上有一股消毒水的味道，看上去倒是挺像一個救死扶傷的醫生。
想到琳達，吳柯突然覺得悲傷，為逝去的琳達悲傷，也為趙一一悲傷，他覺得趙一一肯定很難受，救了這麽多人的一雙手，卻沒能救回她最親近的朋友。
想起琳達最後給他發的那幾條短信，吳柯輕輕地握住了趙一一的手，用輕到不能再輕的聲音問正在熟睡中的趙一一：“你真的喜歡了我那麽久嗎？趙一一”
當然不會有回答，吳柯也沒想要回答，這些天裏，他慢慢想清楚了自己心裏想要的是什麽。
這些年他追逐琳達，像月亮繞著太陽，他確實很欣賞琳達處世為人的圓潤，也很欣賞琳達在娛樂圈這麽久還能獨善其身的個性。
可是在他心裏，他心裏的那個琳達，應該是外表堅定，但內心有千萬種小情緒的**女人。
他以為琳達這些年都是用麵具在掩蓋自己的內心，最後吳柯知道了真相之後，才忍不住笑自己，那麽性格迥異的兩個人，那麽漏洞百出的方方麵麵，也隻有他才看不出來破綻。
眼前這個睡得像頭小豬一樣，在他脖頸處蹭來蹭去的女人趙一一，她和那個信裏的人才是真的完美的融合，這麽多年過去了，趙一一居然一點都沒變，也是很強了。
吳柯想，如果此刻趙一一睜開眼睛問他，他想清楚了自己要的是什麽嗎，他一定會認真地點頭，告訴她。
他想要的，就是那個睡覺喜歡磨牙，冬天喜歡吃橘子，對芒果過敏，路癡到一種境界，喜歡粉色卻從來不穿粉色衣服，不喜歡醫生這個職業卻也兢兢業業的傻大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