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最後一次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最後一次了
許野看了眼副駕上睡得很香的薑暖，很多事順著這張熟悉的稚嫩的臉浮現在了眼前。
在薑寒出國的那段日子，許野一直都把薑暖當成自己親妹妹一樣對待，知道她跟薑國新的關係不好，薑國新對薑寒的耐心和寵愛到薑暖身上就成了恨鐵不成鋼的失望。
所以他理解薑暖在學校犯了錯或者被薑國新罵了之後找他幫忙的相處模式，一開始是出於對薑寒的承諾和對兩家關係的考量，所以許野雖然不太喜歡這個太愛惹事的黃毛丫頭，但還是盡心盡力地給她善後。
後來，許野也習慣了這種“一個負責搗亂，一個負責擦屁股”的相處模式，也會在很重要的會議上因為薑暖的一個電話而暫停會議，在眾人詫異的眼光中跑出去。
許野總是跟薑寒一樣，稱呼薑暖為暖暖，雖然那時候她還叫薑涼，薑暖很依賴許野，許野看得出來，但是許野沒有多想，畢竟他們相識的時候，薑暖還是個初中生，許野自然不會覺得，自己的魅力會讓一個跟自己差了十來歲的小姑娘喜歡。
是什麽時候發現薑暖的不一樣的呢？許野自己都忘記了，薑暖一直大大咧咧的，所以即使到了高中，還是像初中一樣跟許野撒嬌，黏黏膩膩的一副長不大的樣子，許野也沒有覺得她已經是個有獨立思想的大人了。
薑暖特別愛調皮搗蛋，在許野辦公室裏睡覺，還特別愛說夢話，每次許野跟助理安排事務，薑暖總會突然在沙發上傳來一聲中氣十足的怒吼，這時候許野總是滿臉尷尬，助理憋笑憋出內傷。
那時候許氏都有傳言說，薑暖是許總的小女朋友，在許野看來這根本是無稽之談，也就懶得辯解，而對薑暖而言，這就是蜜糖。
很多跟薑暖相處的小細節許野都記不太清了，最讓他印象深刻的就是薑暖差點出事的那次。
那是許氏季度末的一次董事會，他父親、爺爺和家族裏所有德高望重的長輩都在，這是除了年末會議之外，最重要的會議，按照往常的流程，他應該全程在場。
經理在講話的時候，許野接到了薑暖的電話，因為不方便離場，他原本是想掛掉，思索再三還是在偷偷戴上了藍牙耳機，結果隻聽到薑暖帶著哭腔的一聲“救我”，然後就是巨大的嘈雜聲。
許野當即就知道出事了，在會議室所有人的注視下，他沒有任何解釋就跑了出去，這件事氣得他爺爺差點發病，導致他後來被他父親毒打一頓，這都是後話了。
他找到薑暖的那一刻，她的狀態，就像現在在車上睡覺這樣，靠著牆角，蜷縮在一起，那是許野第一次有想殺人的心情。
他知道這種事不能對外說，所以在他父親用鞭子抽他的時候，他沒有說出實情，後來他讓手下把那幾個混混處理掉了。
薑暖的這件事除了他跟她自己，沒有其他人知道，連薑寒許野都沒有告訴，他知道，少一個人知道，就少一份傷害。
許野根本意識不到，他已經做了超出自己身份該做的事，他在保護薑暖，以許野的身份，而不是薑寒男朋友的身份。
薑暖那時在他的別墅住了很久，她的性格變得溫和了許多，可是她卻愈發地依賴許野，許野工作的時候，薑暖會溫柔地看著他，而不是調皮搗蛋。
薑暖從那以後就很厭惡跟異性有親密的接觸，許野發現是因為，有時候公司有助理給她送吃的，隻要碰到她的手，她就會下意識地縮回手，這跟以前那個大大咧咧，跟男孩子勾肩搭背稱兄道弟的薑暖太不一樣了。
可是薑暖卻更愛黏著他了，動不動就抱著他撒嬌，這時候，許野才覺得有些不太妥當了，原來，許野隻當她是小孩子，任由她撒嬌。
可是正常來說，一個已經高二的女孩子，都是可以在學校早戀的年紀了，薑暖明顯也不是不經人事，那麽她明明什麽都知道卻還這樣，隻有另一種解釋。
許野也隻是懷疑，還是不敢跟薑暖說什麽，他隻能希望這都是自己的多想，而薑許兩家的合作項目快要啟動了，許家這邊一直在給許野壓力，想讓他盡快跟薑寒完婚。
許野也不想讓薑暖再這樣下去，他那天跟薑寒打電話，說他想她了，希望她回來嫁給他。
薑寒在國外等了一年才聽到許野的告白，雖然沒有那麽浪漫，也不夠深情，可是薑寒知道這對許野來說，已經是做到極致了，知道了許野心裏有她，於是她覺得是時候回家了。
那時候兩家聯姻已經登上了各種商業雜誌的版麵，許野看著那些都是祝福的金童玉女的詞匯，竟然會有些失神。
接到薑寒的那天，隔著擁擠的人潮，他一眼就認出了氣質秒殺眾人的薑寒，她隔著人海對他笑，許野也笑，薑寒還是那麽完美，許野覺得好像一切都沒有改變。
許野以為媒體這樣的造勢，即使自己不開口，薑暖也該是知道的，可是薑暖真的什麽都不知道，那天晚上她打電話告訴許野，薑寒要結婚的時候，語氣裏還是滿滿的祝福和開心。
許野那一刻很想告訴薑暖，薑寒的結婚對象就是自己，可是他不敢，他怕自己的猜測是對的，他不知道該怎麽麵對薑暖，也不知道該怎麽麵對自己。
在婚紗店等薑寒試婚紗的時候，許野沒想到會看到因為好奇試穿婚紗的薑暖，那一刻許野的眼睛是亮的，這樣的薑暖，平心而論，是真的很好看，已經二八的年紀，身材也很好，一打扮就會是很多富家子弟追求的對象。
雖然薑暖的那句“薑寒，你看我胸是不是有點小”一開口就暴露了薑暖的本性，讓許野哭笑不得，但是卻一點也不妨礙她的美，許野居然有一刻的失神。
等薑暖抬起頭滿臉通紅地看著許野的時候，許野才回過神來，尷尬地誇了她一句，就不敢再直視她。
薑暖問他怎麽會來這裏的時候，許野說不出口那句“我就要成為你的姐夫了”，他隻能選擇沉默，這幾年，沒有別人的時候，薑暖從來不喊他哥哥，都是直呼其名。
直到薑寒過來挽著他手問他好不好看的那一刻，許野不動聲色地把手放在了薑寒腰上，像每個戀人一樣普通的動作，他隻是用無聲的動作告訴薑暖，他為什麽會在今天來到這裏。
薑暖那一刻的眼神是受傷和恐懼的，許野知道自己的猜測是對的，他心裏突然特別亂，所以在薑暖以落荒而逃的姿態衝向試衣間的時候，許野跟薑寒說去取車，然後就離開了。
在停車場，許野在車上坐了很久，他腦子特別亂，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在看到薑暖總那樣的眼神看著他的時候，他會慌張。
可是他知道，他跟薑寒的婚禮一定會如期進行，不止為他自己，也是為了他們許氏，他覺得薑暖就是小孩子脾氣，喜歡他肯定是因為覺得他對她好，過段時間就會好起來了。
許野萬萬沒想到，自己從停車場出來，會看到薑暖在馬路邊歇斯底裏和一臉不知所措的薑寒爭吵，他剛下車準備過去拉開她們的時候，薑暖奮力地把沒有準備的薑寒推了出去。
一瞬間電光火石，山崩地裂，許野還來不及說不，就看到了飛出去在地上還滾了幾圈的薑寒，這滿目猩紅後來常出現在許野的夢裏，也沒有放過薑暖。
他跑過去的時候，薑暖抱著已經斷了氣的薑寒哭得撕心裂肺，許野當時隻覺得憤怒，他一把推開了薑暖，抱住了薑寒，可是薑寒已經沒有了鼻息。
許野沒想到會以這種方式結束他們三個的關係，這對薑寒來說，太殘酷了，他還記得薑寒看到他時幸福的笑容，就這麽一瞬間，她就什麽都沒有了。
救護車來的時候，許野徑直抱著薑寒上了車，根本沒看到後麵倒在地上的薑暖，是醫生看到了順便把她帶回了醫院。
再見到薑暖是在薑寒的葬禮上，許野不顧家人的反對，以薑寒未婚夫的身份去參加了葬禮，薑暖穿著病號服在眾人漠然的眼神中衝進來的時候，右手的針孔處還在流血。
許野沒有看她，餘光卻都是她的身影，他看到了她跪在薑寒棺木前哭，也看到了薑國新對著薑暖用力踹過來的那一腳，那一刻他握緊了拳頭，咬咬牙還是沒動。
等眾人都走光了，薑暖還跪在那裏哭，許野知道薑暖在看自己，可是這種時候他真的沒心情也沒精力去哄她。
在許野眼裏，薑暖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她應該為自己犯的錯誤負責任，可是看到那樣被眾人唾棄，用害怕的眼神看著自己的薑暖，許野卻怎麽都狠不下心，他最後一言不發地走過了薑暖身邊。
網上那些鋪天蓋地的報道撲過來的時候，許野沉默了很久，他看著那些人罵薑暖，用最不堪，最惡毒的詞語，許野知道這是大家對薑寒的疼惜，可是那些對薑暖的詛咒還是讓許野覺得很刺眼。
許野最後動用關係，花了很多錢擺平了這些事，那些媒體紛紛改了說辭，稱薑寒的死是意外，許野在心裏想：這是我最後一次保護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