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又見竹先生
第五十四章 又見竹先生
葉玄從未覺得，死亡會離他如此近，這一刻他仿佛已經看到了許多生前的畫麵，更是看到了自己在拿到七彩光束下徹底灰飛煙滅的可怕景象。
他四肢僵硬，像是被凝固了一般，莫說行動，就連張口的力氣都沒有，他現在唯一能動的，就是那兩顆眼珠子。
在他的視線中，七彩光束先是從一個小原點，慢慢的逐漸擴大，最後像是一輪巨大圓盤，已經近在他眼前。
那種毀滅般的氣息，像一頭可怕妖魔，要將他吞噬。
真的要死了！
心中閃過一個念頭，就在葉玄差點閉上眼睛的時候，他透過眼縫卻是突然發現，一根墨綠色的竹簫，突兀的出現在他麵前，擋下了拿到可怕的七彩光束。
那一支竹簫，看起來古樸無華，沒有任何耀眼閃爍的光芒，它就那麽直接，突兀的出現，而後神奇的將那一道能將靈竅境強者都毀滅的七彩光束，攔截了下來。
七彩流光瞬間爆炸，像絢爛的煙花，在葉玄眼前綻放開來。
砰！
聲音不算低沉，但也震耳欲聾，地麵上瞬間出現一個可怕深坑，漆黑一片，望下去幾乎看不到底，而周圍的竹子在這七彩流光爆炸的瞬間，全部被摧毀成灰。
甚至這一小片的空間，都是支離破碎。
幸好的是，那支竹簫擋在葉玄麵前，竟然神奇的所有爆炸風暴都攔截下來，任眼前山崩海嘯天地變色，葉玄身處的後方卻是波瀾平靜，雲淡風輕。
“怎麽是你？”
一道中年模樣身影憑空出現，屹立在支離破碎的空間節點中，望著葉玄眼神中有些訝異，同時那張略顯病態的臉上，也微微皺起了眉頭。
突然出現的這個人，自然是竹先生了。
“師父，您可算來了。”
看到是竹先生，葉玄如釋重負，整個人後仰倒在了地上，長出了一口氣，他剛才真的被嚇得心眼嗓子都要跳出來了，差一點點他就要跟這個世界說拜拜了。
“你來幹什麽？”
竹先生皺起眉頭，似乎有些不滿葉玄打擾到了他的清修，臉上略微有一抹怒色，說話之時，他上下打量了葉玄一番，忽然發出一聲輕咦。
“咦，你到六重天了？”
上一次見麵不過兩個月前，這葉玄竟然從真元四重天晉級了六重天，這等進階速度，饒是竹先生都覺得頗為驚訝。
“嘿嘿。”葉玄訕笑，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而後收起笑臉，認真起來：“師父，我這次是想向您請教一些武學上的疑惑。”
“弟子愚鈍，你傳授給我的疾風錄，隻能勉強修煉出第一式，後麵二式卻一直迷糊得很，感覺就像隔著一道無形的障礙，怎麽也跨不過去。”
這個問題卻是讓葉玄糾結了好幾天，同樣是玄級一品的武學，那大羅天六變他早就修煉出了第二變，甚至已經開始逐漸嚐試要修煉第三變了，可這疾風錄，卻讓頭疼不已。
即便是他有心鑽研，可就是一直領悟不到第二式的奧義，導致他在這方麵的進展極為緩慢，要知道玄級以下的武學，他所掌握的早已將其研究透徹，煉至大成。
偏偏就是這疾風錄，一直停滯不前，這讓他頗為苦惱。
“喔？你已經修煉出了第一式？”竹先生卻是頗為訝異，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葉玄，仿佛沒聽到他後麵所說的話一般。
說完，竹先生還像是不相信一般，有心試探，長袖一揮，頓時一陣滔浪滾滾，如長江一注，飛流直下，在葉玄麵前聚集起來，緩緩形成了一麵廣闊的湖泊。
看到這一幕，葉玄頓時目瞪口呆。
“真不愧是神通境強者，抬手間便可填海移山，揮一揮袖就能造出一片汪洋。”葉玄長大了嘴巴，好久都沒合攏上去，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神通境的強者顯威呢。
“隻是，這神通境還有小神通與大神通境之分，不知師父是處於哪一個境界呢。”
葉玄心中雖然好奇，卻不敢多問。
“第一式，唯有踏波無痕，才算過關，你去試試吧。”
看到葉玄一臉好奇，目瞪口呆的樣子，竹先生內心覺得有些好笑，表麵上卻還是一副麵無表情的樣子。
葉玄從發愣中反應過來，看了看竹先生，又看了看突兀出現的這一片湖泊，點了點頭，深吸了一口氣。
“疾風錄，踏波無痕！”
下一刻，他腳下生風，像是有一團團小型旋風在他腳底下纏繞，他雙腿邁動，整個人立即暴掠而出。
速度快到了極致，他身後竟留下一片殘影，當他真身現身後，已經出現在湖麵之上，隻見他不做停留，身形輕靈無比，又似貼著水麵飛行的海鷗，從湖麵上掠過去，不留一絲痕跡。
如果鏡頭放慢幾十倍的話，便可以看到，葉玄的兩隻腳掌，像是蜻蜓點水一般，每一步邁出都在湖麵上輕輕一點，可當他前腳剛接觸，後腳又立即換上。
整個動作連貫無比，看起來就像是在湖麵上低空飛行一般，竟然沒有一點點波痕蕩漾，整片湖麵唯有身形移動過去形成的威風，輕輕吹拂著湖麵。
看到這一幕，竹先生不著痕跡的點了點頭，看著葉玄的目光頓時變得有些欣賞起來，別看這疾風錄隻是玄級一品的武學，可因其身法方麵的特殊性，修煉難度比其他同品階的武學不知要難上多少。
葉玄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將第一式修煉出來，這已經很不錯了，這等天賦即便放在天羅學宮也是數一數二，至於那第二式的話……
“不錯了，這第一式你已經掌握到了一定的程度，至於第二式，你不用著急。”
說到這，竹先生突然覺得有些好笑，臉上倒是出現了一抹淡淡的笑意，他補充道：“你小子，年紀輕輕野心倒是不小，這麽快就想修煉第二式了？”
看著竹先生一臉笑意，葉玄卻是怔了怔，撓了撓頭，有些摸不著頭腦，他完全不知道竹先生說這話是什麽意思，一臉懵逼的看著竹先生。
“哈哈，你真的不知道這疾風錄第二式，需要凝元境的修為才能修煉？”竹先生笑了起來，頓了頓，解釋道。
“這疾風錄品階雖隻有玄級一品，可其價值卻超乎想象，打破靈竅境才能踏空而行的常規，可也並非沒有限製。”
“靈竅境者之所以能踏空而行，乃是體內真元由虛而實再而虛，一旦凝練靈竅，可將一切實質化為虛，將一切虛化為實。”
“空氣本是虛，而在靈竅境眼中，虛就是實，實便為虛，故此腳踏藍天萬裏如履平地，這便是踏空而行。”
“而這疾風錄之所以能打破常規，便是走了捷徑，省去真元再而虛的步驟，直接接觸真元由虛而實，加之一些特殊的禦空法門，便可以在靈竅境以下嚐試到禦空飛行的滋味。”
“所以，修煉這第二式，最起碼也需要達到凝元境，隻有真元由虛而實，才能開始著手修煉。”
竹先生說到這，停了下來，一臉好笑的看著發呆的葉玄，笑道：“一口氣吃不下一個胖子，你還是老老實實去提升修為吧。”
葉玄愣愣地點了點頭，默默無語，心中更加鬱悶起來，這疾風老人怎麽不在武學秘籍裏麵說清楚，害他一直苦思無果，難怪他總覺得無形之中隔著一道跨不過去的屏障，原來是要到了凝元境才能修煉第二式。
“師父，您…天天呆在這座山上嗎？”
心中有諸多疑惑，葉玄思索了一會兒，還是沒能忍住，開口問道。
“嗯？怎麽了？”竹先生轉過身，麵色平靜。
“呃，弟子隻是覺得有些奇怪，您似乎與別人有些不同。”葉玄望著竹先生，有些小聲，沒有太多的底氣，生怕亂說話惹怒竹先生。
竹先生聞言，饒有興趣的看著葉玄，說：“有何不同？但說無妨。”
“您給外界的感覺，就像是一位不問世事的雲遊仙人，兩耳不聞窗外事，大家都以為您整日閉關，按理說，身為神通境強者，即便是常年閉關，也沒什麽不正常。”
“可是，我總覺得，您不像在閉關。”
“同為神通境強者，玄戰、玲瓏長老他們也閉關修煉，但是對於學宮內的事情，他們還是有所耳聞，有所關顧。”
“您看似兩耳不聞窗外事，實際上並非是您不關心，而是你將自己當成了局外人。”
說到這，葉玄停了下來，竹先生麵色平靜，道：“繼續說。”
“師父請恕弟子無禮，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葉玄仍是不敢說，拱了拱手。
“但說無妨。”
竹先生語氣平靜，可葉玄卻覺得，他那深邃的眼眸中，似乎有可怕的波瀾湧動，但他還是硬著頭皮，說了出口。
“弟子覺得，您更像是在逃避著什麽？”
“您不僅在逃避玄戰和玲瓏二位長老，更在逃避你自己。”
這一刻，竹先生的身體陡然僵硬起來。
“您有心結，有無法麵對的過去，所以您選擇逃避自己，對嗎？”
葉玄的聲音，很普通很平凡，可這一刻在竹先生腦海中，卻如一道道晴天霹靂，轟然劈下。
竹先生那僵硬的身體，那看似近乎病態般的身軀，在平靜的表麵之下，暗含可怕波濤洶湧，像是一座快要噴發的火山。
一股可怕到無邊的氣息，瞬間蔓延出來，像是要毀滅這方天地般，可怕波動，讓人不寒而栗。
同時，冰寒無比的氣息，自竹先生身體向外散開，以他為中心的地麵瞬間結上一層冰霜，剛才那片湖泊，更是瞬間冰封萬裏。
就連空氣，都開始有雪花冰霜落下。
葉玄身處之地，瞬息之間，冰封千裏，包括他的腳上都凝出了一層薄薄的冰霜。
而竹先生，像是不知道外界發生的事情一般，他身體僵直，雖看著葉玄，可那目光深邃悠遠，實際上卻望著遠方，似乎回憶起了往昔舊事，怔怔出神。
那是一雙有故事的眼神，在其之中，有過憤怒，有過懊悔，更有過痛苦掙紮，極其複雜的情感，像是壓抑了很久之後的泉湧，盡數噴發出來。
過了許久。
“唉，罷了。”
一聲滄桑悠遠的歎息，充滿最終的無奈與自責，悠悠回響。竹先生像是一下子老了幾十歲，他轉身而去，步履竟變得有些蹣跚，披散著的一頭黑發，逐漸染上了灰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