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膽琴心

第二十一章

李燕月一坐下,兩個少女一個倒了一杯茶,一個端起了一盤點心,雙矮嬌軀,分左右坐在李燕月身側,扶得好近,幾乎都偎倚在李燕月身上,兩張嬌靨上,堆著令人心跳的媚笑也都近在眼前:“貴客請喝茶,請用點心。”

李燕月淡然一笑道:“兩位可否坐遠點兒,我消受不起,也不慣這個。”

兩名少女微一怔,隻聽一聲嬌笑從外頭傳了進來:“倒是少見,起來吧,別嚇著人家。”

兩名少女恭應聲中擰身而起。

李燕月隻覺這話聲很熟,可就是一時想不起在哪兒聽見過。

兩名少女放下杯盤,忙去開門,精舍裏並肩行進兩個人來,人是一男一女,男的正是那位貝勒善同,女的並不陌生,赫然是當初主持勒擄玉倫郡主,前朝殉國將軍胡天奎之女胡玉娘。

怎麽會是她,她怎麽會到了善貝勒府,而且看樣子不但跟善貝勒頗為親眼,身份還不低。

李燕門的腦際,閃電般掠過這些疑問,人不由也為之一怔。

再看胡玉娘,她卻像個沒事人兒似的,笑吟吟地道:“怎麽,李總班領不認識我了,咱們還鬥過好一陣子呢。”

李燕月一定神挺身站起,道:“真是人生們處不相逢,沒想到會在善出勒府碰見芳駕。”

胡玉娘帶笑道:“世事出人意料者,十常,是不?我們貝勒爺見過吧。”

善同臉上沒表情,也沒說話。

李燕月道:“何止見過,李燕月在貝勒爺處獲益良多。”

胡玉娘道:“覺得惋惜嗎?”

李燕月道:“那倒未必,我說的獲益良多是實話,因為貝勒爺讓我著清了,宦海之中為自己而不惜犧牲別人的作風,也體會到了宦海的現實與冷酷。”

胡玉娘道:“本就是這樣,要不然怎麽說宦海深仇,榮枯不定,心要是不夠黑,手要是不夠統,不懂得鑽營,不知道乖巧,一輩子也別想高官厚圍。”

李燕月道:“從現在起,我懂了。”

“還不太遲,”胡玉娘輕抬皓腕,道:“坐吧。”

三個人坐了下去,胡玉娘跟善貝勒並肩坐在一起,李燕月則坐在他們的對麵。

一坐定,貝勒善同馬上說了話,臉上還是沒笑意,甚至有點冷漠:“你怎麽知道找到我這兒來,是誰告訴你的?”

李燕月道:“‘順來樓’的事瞞不了人,但絕不會那麽快傳進人耳朵裏,我還沒回營裏,索尼就受到了擠兌,而貝勒爺你又是先離開‘順來樓’的,這還用誰告訴我麽?”

胡玉娘瞟了善同一眼:“你看是不是。我說得怎麽樣?”

善同像沒聽見,兩道目光仍盯著李燕月,像要看透李燕月的肺腑,“說吧,你為什麽來找我的?”

李燕月道:“我剛才說得已經夠清楚了。”

胡子娘道:“再說說也累不著你呀,是不是?”

李燕月道:“進京以來,我沒有鑽營,但也算得上辛苦經營,我不甘被人打破飯碗,斷了前途,所以我來找回勒爺賞碗飯吃,如果不如願,我過不去,大家都別過。”

他深信胡玉娘不會出賣他,所以他才敢這麽說。

善同臉色微一變道:“我覺得你這不是求人的態度。”

李燕月淡然一笑道:“貝勒爺最好別把我當成真是來求進的,我憑一身本事,換取應得的報酬,不必求人,隻是貝勒爺你是個係鈴的人,解鈴當然還得是你。”

“我要是不願意,不答應呢?”

李燕月道:“對貝勒爺你,對索尼,我有著同等份量的怨恨,貝勒爺要是能給我條路走,貝勒爺隻有便宜占,沒有虧吃,我會把兩份怨恨全加在索尼身上,反之,我也會把兩份怨恨全堆在貝勒爺你的頭上。”

善同笑了,是冷笑:“李燕月,你對我這個人,了解得不夠。”

“貝勒爺這個人怎麽樣?”

“我這個人吃軟不吃硬,一向不受要挾。”

“那是因為貝勒爺你是個親貴,是個‘紅帶子’,一直在保護中長大,生活在阿諛奉承之中,一直沒有到外頭走動過。”

李燕月這話一針見血,長這麽大,還沒人敢對善同這樣說話過。

貝勒爺他臉上變色,雙眉一剔,就待發作。

李燕月翻腕伸手,指尖已抵住了善同的喉結,道:“貝勒爺,你發發脾氣,說一句不好聽的試試看?”

李燕月的確快,快得連胡玉娘想出手阻攔的意念都來不及轉,不管她有沒有意思阻攔。

胡玉娘明白,善同也不傻,李燕月雖是一個指尖。可卻比鋒利的劍尖還能致命。

善同臉色白了,沒動,也沒說話,恐怕不是氣,而是害怕,不能說一點都不氣,而是害怕的成份要比氣多得多。

胡玉娘很平靜,眨動了一下美目,道:“你不考慮自己麽?”

李燕月道:“兩份怨恨加在一起,我顧不了那麽多。”

“這樣你還想貝勒爺給你一條路走?”

“我說過,我不是來求人的,我已經完了,隻求能發泄這兩股怨恨,我也說過,隻要他給我條路隻有便宜占,沒有虧吃,他既然不在乎這種便宜,就請他自己想想一日讓我無路可走,他劃得來劃不來?”

胡玉娘道:“貝勒爺有什麽便宜占,你能不能明說了?”

“簡單,貝勒爺他隻點個頭,就是大功一樁,一日我再有什麽行動,他的功勞更大。”

胡玉娘道:“這時候要你,不是反過來授索尼以柄麽?”

“芳駕不要跟我來這一套,對宦海,我雖不及芳駕酒熟,但是我知道,隻要願意,你們的辦法多得是,況且,索尼也未必有機會去掌握這個把柄!”

“這話什麽意思?”

李燕月道:“兩股怨恨加在索尼頭上,我要殺他。”

“不到這邊來,你不是也能殺索尼麽?”

“當然我要他三更死,他絕活不到五更,可是我還要待下去,混下去,還夢想我的前途,所以我必須要在有所庇護、王法拿我無可奈何的情形下動手,否則我得未必能償失。”

“那麽你把手收回去吧。”

“芳駕你讓我放手?”

“不行麽?一向,我說的話貝勒爺無不認可,現在我說讓你把手收回去,你認為該不該收的呢?”

李燕月沒說活,沉腕收手。

胡玉娘拉著善貝勒站了起來,道;“從現在起,你就是貝勒府的人了,也就是說,從現在起你也就是鼇大人的人了,可是在索尼沒死之前,你不能公開露麵,就在這兒等候指示,這兒吃用不缺,還有她們兩個侍候你,你要什麽樣的服侍都行。”

她挽著善同走了出台。

李燕月坐著沒動。

最耐人尋味,也最讓人心跳的,是她臨去最後那一句“要什麽樣的服侍都行!”

事實上,兩個少女的服侍還真周道,時候不早了,她們兩個打好水,要服侍李燕月洗澡。

李燕月無福接受,婉占拒絕,自己照顧了自己。

洗過澡,換上衣裳,兩個人把李燕月帶進左邊那間無限春暖的臥房。要侍候李燕月就寢,而且沒有走的意思,李燕月更是無福消受,敬謝不敢。

她兩個隻好走了,臨走留下一句話,她倆就睡在對麵那一間,夜間要有什麽需要,盡管隨時召喚。

一個人影對孤燈,時候真不早了,李燕月正打算熄燈,香風襲人,垂簾揚起,胡玉娘又來了,她似乎沐浴方罷,換臨了一襲輕紗晚裝,嬌軀若隱若現,更顯動人。

李燕月微感意外。

胡玉娘說了頭一句話:“想說什麽盡管說兩個丫頭是我的人!”

李燕月一定神抱拳道:“一切仗姑娘玉成,先行謝過。”

“別說,”胡玉娘嬌笑道:“不是我,他要真不點頭,你也未必會當真來個流血五步,是不?”

李燕月道:“那也難說?”

“喲,照這麽說,我落不著好,你不領這個情?”

“那怎麽會,我不是已經謝過姑娘了。”

胡玉娘笑笑道:“這還讓人有點安慰,不會那麽傷心,坐下說話吧。”

兩個人坐了下去,李燕月要說話。

胡玉娘道:“我怎麽會到這兒來了,是不是?”

“不錯。”

“我沒告訴你,你也絕想不到,我本來就是這邊的人,那邊動擄玉倫的事,本就是栽贓嫁禍,借刀殺人。”

李燕月猛為之一怔。

原來這位胡玉娘就是鼇拜的人,去擄玉倫郡主之事,是栽贓嫁禍,借刀殺人。

鼇拜的確不是省油的燈,甚至於遠比索尼高明。

難怪四輔政之中,鼇拜的實力最為雄厚。

難怪四輔政之中,以鼇拜挺立最久,由四分天下,而至於今日與索尼的對峙局麵。

如果照這麽看下去,索尼絕非對手。

對這位鼇拜,不得不另眼相看。

李燕月定了定神,道:“我的確沒想到,不是姑娘說,我是怎麽也不會知道——”

胡玉娘道:“我隻是奉命行事,出這個主意的卻不是我,足證鼇拜這方麵,大有高明人在的呀!”

李燕月道:“謝謝姑娘提醒,那高明人,不會是這位貝勒善同吧。”

“當然不是他。”胡玉娘一笑搖頭:“他要是個高明人兒,也就不會聽我的,把你留下來了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善同在鼇拜這方麵,卻是個舉足輕重的人物。”

李燕月道:“恐怕跟姑娘~樣?”

胡玉娘微一笑,笑得神秘:“我不算什麽,對鼇拜來說,我隻是有另一種價值,鼇拜好這個,也大賦異稟,他身邊的粉黛不少,可是都不及我別有長處。”

李燕月心頭一震,也覺得有點窘迫,他沒想到胡玉娘會告訴他這個,而且說得那麽大膽。

他這裏正感不便接口,隻聽胡玉娘又道:“我原先的做法跟你不同,國仇家恨,使我恨不得馬上瓦解這個愛新覺羅王朝,但是也許是受了你的影響,我已經體認到,瓦解這個王朝,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所以我的做法已經有所改變,我要完完全全的跟著你走,我不明白你這種做法有什麽效用,不過我相信,既然你這麽做,就一定有你的道理在。”

李燕月暗暗使自己平靜了一下,道:“謝謝姑娘。”

胡玉娘充滿嬌媚的眸子一轉道:“知道我為什麽這時候來嗎?”

李燕月忙道:“不知道。”

胡玉娘道:“我是來看看、兩個丫頭的服侍讓你滿意不滿意,隻有你一個人在,顯然她們的服侍不能令你滿意是不是。”

李燕月忙道:“不,是我心領了姑娘的心意,沒有讓她們服侍。”

胡玉娘“呢!”地一聲道:“你不讓她們服侍,我忘了告訴你她們久經我的**,也都有過人的長處,一定會讓你滿意的。”

李燕月忙道:“姑娘——”

“我明白了,”胡玉娘戴口道:“我明白了,你是看她們低脂庸粉是不是?我早該想到了,像你這種人物,實在應該由我親自來接待,好在我人已經在這兒了——”

李燕月心神震動,急道:“不,姑娘——”

胡玉娘道:“或許你沒有這意思,我願意,我要求,行不行呢?”

李燕月道:“姑娘,論起來你我不外,你也知道我是什麽人,你怎麽好——”

“就是因為我知道你是什麽人,所以我才願意,所以我才要求,多少年來,我生張熟魏,都能給我不願意的,為什麽我不能照我的意願,給我願意給的。”

“姑娘,你不能這麽輕視自己,作踐自已。”

“不,你錯了,不管以前怎麽樣,以後如何,至少今夜不是,一個人照自己的意願做事那是稱心如意的事,絕不能說是輕視自己,作踐自己。”

李燕月站了起來:“姑娘——”

胡玉娘坐著沒動,道:“你可以放心,善同見鼇拜訪不去了,不到天亮之後,不會回來。”

“姑娘我不是怕什麽,我是認為姑娘不該如此。”

“你是指過去,還是指今夜?”

“過去,尤其是今夜。”

“難道我告訴你的還不夠?”

“那隻是姑娘的想法,而且這種想法不對。””以前我不願意也得做,如今照我自己的意願,完全心甘情願,你能說我不對?”

“姑娘你認為你對.但是也得看我是否願意。”

“你忍心不願意?像我這麽一個命薄可憐的女兒家?”

“我同情姑娘,對姑娘也有敬佩,可是——”

“我渴求,你施舍也不行麽?”

“姑娘你更不該這麽說。”

胡玉娘站了起來緩緩走近李燕門道:“你——”

李燕月正色道:“姑娘我敬重你,也請你自重。”

“這麽說,你真不願?”

“真的。”

“像你這樣的鐵石心腸,自是我平生自見,既然軟求不行,我也隻有來硬逼了——”

“硬通?”

“不錯,今夜你要是不接受,我能讓你沾不上鼇拜的邊,進不了鼇拜的門,你信不信?”

“我信,但是姑娘會這麽做麽?”

“我能像我這麽一個女人,可以不必顧那麽多,隻要我能報家仇,我可以不管國恨。”

“你不要逼我——”

“了不起你殺了我,又問你是否下得了手?”

“我是說,你要我怎麽做,就等於逼我對善同、對鼇拜——”

胡玉娘截口道:“是我的事,隻要你能不顧成敗得失,我不在乎,我剛告訴過你,我可以不必顧那麽多。”

“姑娘。”

胡玉娘已到了李燕月眼前嬌靨就在李燕月臉前,酥胸已經碰著了李燕月:“我隻要聽你說願不願,不過你要等三思之後再說,因為一念之差,關係著你整個的成敗得失,千萬慎重。”

李燕月為之心排後顫,一方麵是因為胡玉娘的話,另一方麵也因為胡玉根挨得他太近了,近得等於已經貼在他身上了。

他沒有想到,怎麽也沒有想到胡玉娘會有這種要求。

他想怪她,他不忍也明知道不該怪她一個姑娘家,背負著國仇家恨雙重重責大任,幾乎不是她獨力所能肩負的。

但是,她不但毅然肩負了,而且從國亡家破一直肩負到如今,她耗用的是她的青春,犧牲的是她的貞操,憑她的天賦以色相跟敵虜周旋,不但要隨時布施自已飽受淩辱與摧殘,隻要了解她的身份,明白她的處境隻要不是鐵石心腸,難忍心怪她,誰又忍心罵她一聲**蕩無恥。

任何一個女兒家,在這種花樣的年華,都可以追求自己所喜愛的享受自己該享受的。

但是她不能,她沒有這種命運,也失掉了這種資格。

那麽,一旦地碰到了她所喜愛的,她所渴求的。心底由火花進現,情難自禁,有所要求這是與生俱來的本能,誰又忍心怪她?

一念及此,李燕月他隻有任由心神震顫,沒有動,也沒有說話,他隻閉上了眼。

他準備“犧牲”,他知道他這種犧牲,在對方來說,是莫大的恩惠。

他不該這麽想但是這是實情。

何況,他這種犧牲並不單是為她,也是為大局。

他知道,像胡玉娘這樣的女兒家。已經犧牲到自己一人所有,什麽事都做得出來,她也有資格做得出任何事。

那麽既不忍加以刻責,就隻有答應她的要求,如她的願這一條路。

他剛閉上眼,隻覺一片無形的壓力逼上身來,醉人的幽香更近,緊接著,是兩片帶著輕顫濕潤、炙熱香唇,印L了他的嘴。

李燕月血氣上湧,心猛跳,在他,這是生平頭一遭,從未有過如此經驗,兩片香唇上的炙熱與輕顫,電也似的,很快的傳遍了他的全身。

然後,眼前一暗。

然後,一雙粉臂像兩條蛇,緊緊的擁住了他,纏住了,帶著他後移,後移,終於倒向了**。

但等到他覺出自己身上什麽都沒剩時,一切突然靜止了,而且這種靜止就這麽持續下來——

他覺得詫異,但他沒做任何表示。

胡玉娘也沒有出一聲,隻緊緊的偎著他。

不知道過了多久,胡玉娘突然離開了他,低低的話聲起自床前:“我知足了,從現在起,我服從你的令諭,全力助你達成任務,甚至能為你舍命。”

微風飄然,李燕月清晰地感覺出,她已經離開了這間屋,屋裏隻剩下了他一個人。

他明白,那一刻過去了,該說是那聖潔純真的一刻。

他躺著沒動,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感受——

口口口

李燕月一夜沒睡,他根本不能合眼。

曙色剛現紗窗,他就起來了。

推開了紗窗,窗外院子裏,薄霧籠罩是一片寧靜的美,他就站在窗前外望,呆呆地腦海裏像一片空白,又像想的很多很多。

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珠簾輕響,身後隨即響起嬌媚動人的輕柔話聲:“李爺,洗臉水給您打來了。”瀟湘書院連載李燕月定神轉身,洗臉水巳放在屏角架子上,眼前並立那兩個少女嬌靨上堆的是神秘笑意,四道目光緊緊的盯在他臉上。

李燕月隻覺臉上一陣奇熱,他沒有解釋,又何用解釋,對她們,也沒有解釋的必要。

他謝了一聲,走過去漱洗,等他激洗完了,兩個少女端上了洗臉水很快地又送進了早飯。

剛吃過早飯,步履響動,院子裏來了人,兩名少女進來稟報,總管查祿求見。

前據而後恭,曾幾何時查祿來求見了。

李燕月出臥房,查祿在客廳垂手接立,一見李燕月上前一步哈了腰:“李爺,貝勒爺有請您。”

“這麽早?”

“是啊,貝勒爺一向起得早。”

他卻沒說這位貝勒爺是剛回府。

“貝勒爺在哪兒見我?”

“貝勒爺現在書房候駕。”

李燕月跟查祿走了。

善同的書房,坐落在貝勒府的後院,好大的後院,亭、台、樓、樹一應俱全,善同的書房,就在一座朱欄小橋的盡頭,門外就是一陸碧水。

踏上畫廊,來到書房門口,查祿哈腰恭聲:“稟貝勒爺李爺到。”

“傳。”

一聲“快請”,善同在門口現身,含笑把李燕月讓進了書房,書房裏還有一個人,胡玉娘,四且交投,李燕月心頭猛然震動。

“這麽早就把你請來,吵了你的覺了。”

胡玉娘話聲嬌柔,但是嬌靨上卻沒什麽表情。

“不。”李燕月道:“我已經起來了。”

善同讓座,三個人坐了下去。

胡玉娘道:“江湖人個個爽快脾氣,貝勒爺有什麽話還是直說吧。”

善同收斂了臉上的笑容,神色肅穆而凝重:“無功不受祿,受祿必有功,我考慮了一夜,你是個少有的人才,各方麵都爭相延攬,但是我做不了主——”

李燕月道:“貝勒爺的意思是不要我?”

他從胡玉娘的眼神勢看出善同說話不實在,也不是那麽回事。

果然,善同成了搖頭:“不,我不是這意思,各方延攬都唯恐來不及,我怎麽會不要,我隻是做不了主。”

胡玉娘道:“我剛說過,江湖人都是直脾氣,人家不懂你的意思,也未必有那個耐性,你還是直說吧!”

李燕月道:“請貝勒爺明示。”

善同遲疑了一下:“我的意思是,你要是能建個功,我也好進言說話。”

“貝勒爺有貝勒爺的立場,貝勒爺有貝勒爺的不得已,但不知道貝勒爺要我建什麽功?”

善同道:“論功,功莫大於取來索尼的人頭!”

好大的胃口。

李燕月淡然一笑道:“貝勒爺,這也原是我仗以進身的條件。”

胡玉娘又從眼神中給了他暗示。

李燕月接著說道:“不過一日我下了手,我就成為朝廷緝拿的欽犯——”

“朝廷不會當真緝拿你。”

“這我知道,可是就算作假,京城也無我容身之地,我的前途下是照樣從此斷絕麽?”

“不會,”善同道:“到那時候,輔政自有安排——”

李燕月淡笑截口:“貝勒爺,可否讓我聽聽,輔政將是怎麽個安排法?”

“這個一一我還沒有向輔政進言,還不知道輸政將是怎麽個安排。”

“這就是了,貝勒爺連進言都還沒進言,輔政要不要我還在未定之天,他又怎麽會自有安排呢?”

“這個——”

胡玉娘瞟了善同一眼:“貝勒爺,我沒說錯吧!這一招行不通,我在這個圈子裏混得算久了,可是我就弄不明白,這個圈了中的人,有話為什麽總是不肯實說?”

善同有點窘迫,微皺眉鋒,略一遲疑,臉上浮現起勉強笑意“好吧,我告訴你,昨夜我已經見過輔政了,輔政容應了,殺索尼是輔政唯一的條件!”

李燕月道:“貝勒爺該實說。”

“我已經實說了,你怎麽說?”

“貝勒爺我能不願意麽?何況這也原是我帶來的條件。”

“這麽說你是——”

“貝勒爺,我當然願意,不過我也得要個保證!”

“保證!什麽保證?”

“貝勒爺,索尼的人頭落地我馬上就是朝廷緝拿的欽犯,萬一到那時候輔政來個不認帳我豈不慘了!”

善同臉色微變:“那怎麽會,輔政何等身份?”

“輔政的身份自非小可,可是任何人的身份抵不過我一條人命,跟我視之如命的前途,再說我並沒有聽見輔政親口答應要我,並提出這個條件。”

善同變色道:“李燕月,你不相信我?”

“貝勒爺言重,隻是,設使貝勒爺跟我易地而處,相信貝勒爺也會跟我一樣。”

善同臉色稍緩:“那——你是要見輸政?”

“貝勒爺,我也知道,輔政不是任何人可見的,我要見輔政也讓貝勒爺您為難,是不是可以給我個書麵保證。”

“書麵保證?”

“不錯,不過書麵保證不必多寫什麽,隻寫明願意收留李燕月,並安排李燕月改名換姓供職手下就行了!”

“改名換姓?”

“不改名換姓,我還能在京裏待麽?”

“可是外頭總會見著你這個人——”

“那不要緊,如貝勒爺所說,朝廷不會當真緝拿我,隻要我改個名、換個姓,再加上輔政的庇護,誰都會睜一眼,閉一眼的。”

胡玉娘一點頭道:“這倒是個好主意。”

善同忙道:“主意或許是好主意,可是你不是不知道輔政,這種保證,他怎麽肯寫?”

“貝勒爺也真是,一旦索尼倒下,這大清朝的江山就等於是輸政的了,還有什麽好怕的,有什麽不敢寫的?”

“我也知道這道理,可是我又不是輔政——”

胡玉娘瞟了善同一眼道:“剛還挺有心眼兒的,如今怎麽又沒了?”

“你什麽意思?”

“貝勒爺你雖不是輔政,你總可以代替輸政吧。”

善同一驚忙道:“我怎麽能代替輔政?”

胡玉娘嬌媚一笑道:“別的你都能代替輔政,這你怎麽就不能代替輸政?”

善同又一驚道:“玉娘,這是談正經事——”

“我說的就是正經事,我說的也最正經不過,我的傻貝勒,我這是為你,別人求還求不到這種大功呢?”

善同微一怔:“玉娘,你是說——”

“我問你,一旦索尼人頭落地,這大清朝的江山就等於到了輔政手裏,不管這書麵的保證,怎麽寫,將來有誰能奈何輔政?”

善同道:“那當然是沒人能奈何輔政。”

“我再問你,大清朝的江山有輔政掌握,這中間就隔個索尼輔政,視索尼為心腹大患,生死大敵,也是唯一的對頭冤家,但就是拿索尼沒辦法,如今願意下這個手的,隻有這個李燕月一個,換個旁人也沒這個能耐,一旦索尼被除,輔政的大業就等於是你助成的,將來論功行賞,還少得了你這頭一個嗎?”

“可是?”

“可是什麽呀,我的貝勒爺,照他的意思拿筆一寫,輔政的印鑒又保管在你這兒,寫好之後往上一蓋,不就行了麽!”

“玉娘這——”

“我是這麽個主意,也是為你點不願那還在你,誰也勉強不了。”

善同臉色陰晴不定站了起來,來回地走動著。

顯然,他是認為事關重大,猶豫難決。

眼看善同已來回走了七八回。

胡玉娘向著李燕月丟過一個眼色:“李總班領,你瞧瞧你讓貝勒爺多為難,難道你就非要——”

李燕月站了起來,道:“正如姑娘所說,任何人也勉強不了貝勒爺——”

善同突然停步抬手:“你等等,玉娘,給我研墨。”

胡玉娘沒答應,可是動作相當快,立即起身過去,拿起盛水的小玉瓶在硯台裏倒了點水,再拿起旁邊那錠貢墨就磨,另一隻手還拉開抽屜,抽出了一張上有貝勒府用箋水印的信箋,放在了桌上。

善同過來坐下,略一沉吟,提筆孺墨,幾行字一揮而就,還真是照李燕月的意思寫的,寫好之後,又從抽屜裏摸出一方錦器裝著、玉匣放著的赤金小印,打上朱紅,蓋在了信箋的左下角。

胡玉娘手快,一把抽去遞向李燕月:“李總班領,滿意了吧?”

李燕月看也沒看,一聲:“謝謝貝勒爺!”把信箋折好放進懷裏,然後才道:“請貝勒爺明示,什麽時候要索尼的人頭?”

善同忙站起道:“當然是越快越好。”

李燕月道:“那麽,從今晚上燈起,到明天天亮之前,我雙手呈上索尼的人頭。”

善同有點激動點頭道:“好。”

李燕月退:“貝勒爺,刺殺索尼,以能有一擊,絕不可能有兩次出於機會,所以,兵刃必須是吹毛斷發的神兵利器,貝勒府……”

善同不等話完忙點頭:“有你等等,來人。”

一聲恭應,查祿快步進來,垂手躬身:“您吩咐。”

善同道:“到密室去,把寶器匣抬來。”

查祿恭應退出,沒多大工大他帶著兩個親隨進來了那兩個抬著一個朱紅的漆木匣子,四寸長,五尺寬。

善同吩咐把漆木匣放在桌上,擺手支退查祿跟兩名親隨,然後過去打開了匣子。

匣子開處看得李燕月心頭一震,難怪稱寶器匣,刀、劍、匕首都有鞘及鑲飾相當名貴,還真有幾把好利器。

善同一把把拿起,李燕月一把把看,善同還在一邊說明:“這把是貢品,這把是某村疆大員送的,這把是禦賜,這把是輔政所賜——”

李燕月是唬外行,以他這種修為,任何東西到他手裏,都能成為殺人的利器。

選來選全,李燕月選中了一把鑲珠玉的匕瓦輔政送的匕自,藏進了懷裏。

善同道:“你怎麽選了一把匕前不嫌短麽?”

李燕月淡然一笑道:“貝勒爺,我要是沒這個能耐,就是扛根梨花槍去又有什麽用?”

“倒也是,倒也是,”善同道:“那麽別的——”

“別的不用什麽了,請容我告退回去歇息養神,並請貝勒勢下一道令諭,上燈以前,不管任何人,再有天大的事,不要去打擾我。”

善同忙道:“你放心,你回去吧,我馬上讓查祿下令。”

李燕月告退而去,回到跨院住處,兩個少女滿臉的嬌媚笑意相迎。

李燕月道:“你們兩個是胡姑娘的人?”

兩名少女齊聲應道:“是的。”

那麽你們幫我個忙,我回房歇息養,任何人不時打擾,甚至不許進這個院子。

兩名少女恭應聲中,李燕月進了臥房關上了門卻從窗戶出去了。

口口】

片刻之後李燕月出現在神力鷹王的書房裏。

鐵王剛一聲:“兄弟——”

李燕月抬手攔住鐵王,隨手遞過善同寫的那一張。

鐵王打開看,為之一怔:“兄弟這是——”

“王爺,”李燕月一臉肅穆色:“今天晚上,我就要去刺殺索尼。”

“怎麽?你——”

“王爺,請聽我說,您打聽確實索尼的所在,準三更帶人趕到,取下凶器嚴禁聲張,五鼓上朝憑這一張跟那把凶器,可以當殿擒殺鼇拜——”

“兄弟,你——”

“不要管我捕殺鼇拜之後,我自會再來見王爺。”

話落,他轉身要走。

“兄弟,等等。”

李燕月停步回身。

“兄弟,你是怎麽——”

“王爺,您又何必問那麽多?”

“可是你怎麽辦——”

“王爺,要不這樣問,能除索尼、鼇拜?”

“那麽你——”

“王爺不用擔心我,憑索尼身邊那些人,還奈何不了我。”

“兄弟,一時我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王爺什麽都不要說,也請暗中布署,以防鼇拜、索尼的餘黨生變。”

“這我知道。”

“那就好,告辭。”

李燕月轉身又要走。

“兄弟。”

李燕月停步回身。

鐵王望著他,欲語又止。

李燕月道:“王爺還有什麽指示?”

鐵王道:“兄弟,我什麽都不說了,你去吧!”

李燕月也沒再說什麽,轉身走了。

鐵王站在那兒,目送李燕月離去,沒動電沒說話,良久,良久,他才開始陡揚沉喝道:“來人。”

口口口

李燕月又回到了善貝勒府,那個小跨院,他的住處,神不知,鬼不覺。

不,有人知道,那兩個少女,她們兩個滿臉堆笑地恭迎李燕月:“您回來了?”

李燕月道:“有人找我麽?”

兩名少女道:“沒有,貝勒爺下了令,誰敢來打擾您!”

李燕月道:“我現在要睡覺去,晚飯以前叫醒我,仍然是不許任何人打擾,不許任何人進這個院子。”

“婢子們知道了,您放心去睡吧。”

李燕月進了他的臥房,他真去睡了,沒脫衣裳,和衣蓋上了被子——

口口

這一覺,睡得很安適,等被那兩名少女叫醒,天都快黑了。

兩名少女做得周到,而且善體人意,洗瞼水也給打好了,等李燕月擦了把臉之後,一名少女道:“姑娘剛親自到院門口來送信兒,晚飯馬卜給您送進來。”

真的,沒一會兒工夫晚飯送進來了,是一桌酒席,是善同,胡玉娘親自帶著人送進來的。

這頓“飯”很特別,用意不難明白。

這兒已經有兩個伶俐乖巧的丫環了,用不著再留人侍候。

貝勒讓其他的人都走了,隻他跟胡玉娘,陪著李燕月落座人席,兩名少女敬上了酒,善同跟胡玉娘就要舉杯。

李燕月含笑攔住:“貝勒爺這酒,能不能待會兒再喝?”

“怎麽,你怕誤事?了不起三杯,在你算得了什麽?”

李燕月道:“倒不是怕誤事,正加貝勒爺所說,這幾杯酒還醉不倒我,我隻是想學學漢壽亭侯——”

胡玉娘美目一睜:“等斬了華雄回來再喝?”

“正是。”

善貝勒批拳道:“壯哉豪語,不過現在離那時候還早,一直等到你回來,怕酒都冷了。”

李燕月道:“不要緊,酒冷了到時候可以再溫。”

胡大娘一點頭道:“好,就等你回來,你打算什麽時候——-”

“不用非等夜深人靜不可,一過初更我就走。”

著貝勒道:“知道索尼今兒晚上在哪兒麽?”

李燕月道:“貝勒爺想必知道?”

善貝勒道:“當然,已經派人打聽清楚了,索尼今兒晚上在‘神武營’。”

李燕月眉鋒微一皺,“嘔!”了一聲。

善貝勒忙道:“怎麽,不好下手?”

李燕月道:“那倒不是,隻是“神武營’有我一個真正的朋友我怕讓他為難。”

善同道:“你說的是‘神武營’的哪一個?”

李燕月道:“貝勒爺不必問,這不是別的事,也隻好讓他為難了。”

他不告訴善貝勒“朋友”是哪一個,當然,他這是替彭烈著想。

善同聽他這麽說也就沒再多問。

胡玉娘始終不多說話,她隻聽,隻拿眼瞅著李燕月,當她瞅著李燕月的時候,她的目光裏包含著一種異樣神色令人難以言喻。

既然還要等李燕月回來,所以這頓飯吃得並不急,剛打初更,李燕月就站了起來。

“貝勒爺我該走了。”他說。

善同和玉娘雙雙站起。

胡玉娘目光裏包含得更多。

善同則道:“我不多說什麽了。”

李燕月笑笑道:“貝勒爺有什麽話,等我回來以後再說吧。”

二話沒說就出了屋。

善同跟胡正娘雙雙送了出來。

李燕月沒等善同再說什麽,也沒接觸胡玉娘的目光一抱拳,就走了。

突然間,善同的臉上浮現起因興奮而生的激動:“玉娘,從明天一早起,這天下就是咱們的了。”

胡玉娘的嬌靨上見興奮神色,隻見到嬌美的笑意:“進去咱倆喝一杯。”

善同興高采烈的答應擁著胡玉娘的腰肢,兩個人又進了屋。

口口口

李燕月到了“神武營”的屋上。

“神武營”望高手不算少,但卻沒一個發現屋上來了人。

李燕月在神武營待過,他知道索尼隻在‘神武營’,習慣待在什麽地方。

他到了簽抑房旁邊的屋上往下看,簽押房裏燈光外透前後左右都有警衛,沒有說索尼是在這兒.李燕月提一口氣,急掠下衝,直撲簽押房門,他身法疾快高絕,等到門前,警衛發現時,他已撲進了簽押房。

索尼正坐著看公文,他身後還站著四個貼身護衛,四個貼身護工警覺叱喝聲中兵刃剛出鞘,李燕月已一步跨到桌子前震聲喝道:“誰敢動,哪一個自信比我快?”

李燕片跟索尼的距離伸手可及,四個貼身護衛硬是沒敢動。

外頭的警衛都到了前頭,要往裏闖。

李燕月再次喝道:“站住,誰敢進來就是逼我出手。”

門外的警衛也被嚇住了。

索尼這時候才定過了神:“李燕月。”

“不錯。”

“你,你這是幹什麽?”

“你知道我總不會是來投案的。”

“你你好大的膽——”

“不能怪我是你不仁,不能怪我不義要怪,你隻能怪鼇拜,是他許下了重賞。”

“李燕月你——”

索尼也夠機警驚喝歸驚喝,他腳一蹬,連人帶椅子往後翻去。

可惜的是,他不及李燕月快,李燕月手一伸,那把匕首還裏真鋒利,血光崩現,索尼的人頭已到了李燕月左手裏,再沉腕下插,那把匕首已送進了索尼的心口,然後曲指一彈,燈應手向滅了。

李燕月的動作一氣嗬成,快得間不容發,等到貼身護衛、門外警衛感到大事不好時眼前一黑,已是伸手難見五指。

簽押房裏暴起驚叫叱喝,李燕月已從窗戶到了旁邊那座房的瓦麵。

一個魁梧高大人影當麵而立,正是彭烈。

彭烈須發資張,就要出手,等看清是李燕月時,不由一怔,停住。

李燕月道:“請老哥哥高抬貴手,再次成全。”

彭烈看見了李燕月手提的人頭,驚聲道:“你,你殺了——”

“不錯,我有我的道理,也有我的不得已。”

彭烈大喝出手,大喝之後,跟著低低一聲:“走。”

李燕月接了彭烈三招,第四招他借彭烈之力,一個挺翻往外竄去。

“追!”

彭烈大喝一聲,有人追去,他自己則下屋撲進簽押房。

簽押房正在亂,帶著四名蒙古護衛,大步闖進了神力鐵鷹王。

‘神武營’的人這裏忙施禮,鐵王已把索尼心口上的那把匕首抓在手裏,“我自會進宮稟奏的,‘神武營’嚴禁走露消息,違令者斬!”

樹倒猢猻散,沒了主心骨了,誰敢不聽鐵王的,“神武營”的人那裏哈腰恭應鐵工轉身就走。

李燕月沒回善同的貝勒府。

善同等得焦急,等到了天亮,卻多來這麽一個消息。

鼇拜早朝,當殿被“習布庫者’所提(布庫者,即徒手相搏而專賭腳力勝敗,以仆地為定者也),立執之付詔獄,朝廷勘罪三十款,拘禁之,免死。

善同為之魂飛魄散,心膽俱裂。

胡玉娘仰天嬌笑,帶著她那兩個侍女走了。

善同低著頭進了他的書房,從書櫥後的一個小秘洞裏,取出一個小白瓷瓶,拉開瓶塞,把瓶子裏的東西喝了下去,然後他走到書桌後坐下,坐下去之後就不動了——

DD口

入夜,大內的禦書房裏,老太後居中高坐,皇上坐在一分,鐵王跟玉倫並立在老太後之前。

老太後慈祥的麵容中帶著激動:“海東、玉倫你們兩個跪下。”

鐵王、玉倫站著沒動。

鐵王道:“老佛爺,海東跟玉倫不敢居功。”

老太後道:“我知道,是遜皇帝托付的那個人,那孩子叫什麽來著?”

皇上一旁道:“回您的話,他叫李燕月。”

“對,李燕月,他人呢?你們倒是找他來呀!”

鐵王道:“老佛爺,他說過會來相見的。”

鐵王話剛說完,禦書房外響起了李燕月的話聲:“草民李燕月求見。”

玉倫嬌靨上泛起驚喜:“他來了。”

老太後道:“快,快叫他進來。”

皇上道:“老佛爺宣李燕月進見。”

沒聽見李燕月答應,隻見燈影一閃,他已經站在了鐵王身側,鐵王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激動叫道;“老弟——”

玉倫驚喜叫道:“李燕月。”

李燕月道:“王爺、格格,容我先見太後跟皇上。”

鐵王鬆了手。

李燕月隻向著老太後跟皇上躬了身:“有遜皇帝信物在身,請恕草民不能全禮。”

老太後搖搖手道:“李燕月,你不負遜皇帝重托,有大功於皇帝,快交還遜皇帝的信物,跪下聽封。”

李燕月道:“官家的恩典草民感激,但是草民出身江湖不願為官。”

老太後、皇上、鐵王,玉倫都一怔。

玉倫道:“燕月——”

老太後抬手攔住了玉倫,向李燕月道:“那你是要——”

李燕月道:“草民隻想用遜皇帝的信物換取一樣東兩。”

“啞。什麽東西?”

李燕月道:“前明崇幀皇帝遺下的一頂九龍冠。”

此言一出,老太和皇上俱是一驚,鐵王跟玉倫則變了色。

鐵王道:“老弟你——”

李燕月道:“事已全今,不必再瞞,這等於是個交換條件,草民來京,助皇帝鏟除四輔政,然後憑遜皇帝的信物,取回那定九龍冠。”

老太後驚聲道:“這麽說你是——”

“太後,草民是什麽人並無關緊要,要緊的是草民曾有大功於皇家,並沒有做出一點危害皇家的事。”

老太後沒說話,皇上也呆在了那裏。

玉倫叫道:“燕月你——”

鐵王突然一躬身,顫聲道:“老佛爺、皇上,海東鬥膽,認為應該給他。”

老太後忙道:“海東你——”

“老佛爺,他憑的是遜皇帝的信物,遜皇帝都已答應,您還有什麽不能答應的,再說,那頂九龍冠原本就不是咱們大清朝的東西。”

老太後猶豫良久,一點頭道:“好吧。”

李燕月一躬身道:“多謝太後。”

老太後道:“海東,就在書櫥後。”

鐵王大步走過去,轉眼之後捧來一個黃綾包裹著的一物,雙手伸給李燕月,肅容道:“李燕月,再次見麵,我要拿你!”

李燕月道:“燕月但願永不跟王爺見麵。”

接過黃經包,取出那顆念珠交給鐵王,再無二話,也沒看玉倫一眼,飛身向外。

玉倫站著沒動,也沒說話,但卻撲籟的落下珠淚兩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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