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兒女

第10章 再證因果

正文第10章再證因果在雲貴之間,有一處地名牛蠻峒,雖是僻處山中苗猓雜居的峒墟,因離官道驛站較近,時有大批采藥漢客,郎中茶商等人來往,人情並不十分野獷,漢人習氣染得甚重,少數苗人尚略壇漢語。

這一日,因正逢上趕墟的日子,附近三數百裏內,各色苗蠻猓猓,都來集會。

這些苗人,有的耳鼻各戴銀環,紋身漆麵,有的發蓬如茅,亂發上尚滿插山花。

尚有的上身赤露,腰圍桶裙,十有八九都佩刀掛矢,手持長矛。

所帶之貨物,不外獸皮金砂,肉桂藥材之類,多半用篾簍,或是竹木做成架兜。

這些架兜,多是頂在頭上,也有背在背後,絕少是用肩挑的。

他們都是下山尋找,曾與他們交易過的漢客,苗人性情率直,以物易物,幾句話便即成交。

事完後漢人多半餉以酒肉,或是布匹,這般苗人吃罷,自去尋找姥家歇息,再不尋個豐草地兒,仰天一躺,望著碧空白雲,口中哼著自編的情歌。

待入夜,月明星稀,殺牛痛飲之後,男男女女,自捉對兒,在明月之下,連唱帶跳,盡情歡樂,這兩三夜是他們狂歡之夜。

苗人都愛文采,穿得花花綠綠,奇形怪狀,看去卻也熱鬧火熾。

而這雲貴山中,苗蠻種族不勝其多,方殊俗易,各不相同,而這本“鐵”著,既非專談苗族事物,故筆者暫不多提,容後另撰新著,再詳為介紹。

且說這日暮晚時分,這牛蠻峒小地方,遠遠驛道之上,馳來了一匹全身黑毛,四蹄如雲的小驢,這小驢之上,端坐著一位挺俊超俗的少年公子。

這位少年人一任這小黑驢前行著,自己也不管,隻是低首湊口吹著手中那管純白的象牙短笛,笛聲清澈,聲調幽婉動人。

因此這附近住民,都不由走出,遠遠眺望著這古道傷懷的旅客。

漸漸走近了,始見這少年一身青衣,頭戴一頂紫緞垂翎儒帽,中鑲了一塊水翠,碧光四射,越顯得這公子好一付儀表。

他吹弄著這枝牙笛,行進了牛蠻峒,見漢苗雲集,將這小鎮擠得亂烘烘的。

此時正是市易開始,爭叫呼笑成了一團,他把這枝象牙短笛向腰上一別,翻身下了小驢,牽行了一段路,見一露店,在斜陽下背山敞著。

無數食客正在此出彼進,生意十分興隆,他牽著這頭小黑驢方一行近,就有小子由內走出,高叫道:“這位客人請裏邊坐,我們有‘毛苔’……上好美食:“客人吃點再走吧!”葉硯霜此時本感腹饑,閏言點頭道:“好吧!不過你要好好招呼著我這匹小驢,我吃飽了還要上路呢!”這小二答應著,方伸手一接過這匹小驢,不由一怔,看了硯霜一眼道:“相公這匹小驢可是紀大爺的小黑子,……”葉硯霜不由一驚,遂即點了點頭道:“不錯!紀商是我老哥哥,我們是好朋友,這匹小驢就是他送我的……夥計你真是好眼力!”這店小二一聽,馬上恭敬十分的接過了這頭小驢,一麵彎腰道:“相公既是紀大爺的好朋友,那還有什麽話說,快請進吧!”說著先把小黑驢捆在一邊,張羅著硯霜入內,一麵笑道:“相公這就是去找那二位老人家吧?”葉硯霜不由點了點頭道:“不錯!夥計!你可知道這二位老人住在何處,離此尚有多遠呢?”那夥計一麵讓硯霜落坐,一麵道:“不遠不遠!這二位老人家就在這牛蠻峒下去三十裏,有一處叫後樹郡又稱黃沙穀,到那裏一打聽,沒有人不知道這二位老人家的大名的……”葉硯霜聞言連連點頭,當時開懷腸飲,那麽性烈的毛苔酒,硯霜竟飲了整整一瓶半。

直吃得醉熏熏的酒氣逼人,他此時腦中充滿了仇之一字,被這酒氣一熏,勇氣百倍。

原來他是不大飲酒的,而所以如此,隻是借酒增加了他的勇氣,他再度跨上了那頭小黑子。

這小驢竟不待領路,自己一徑撤開回蹄向前飛馳而去,葉硯霜雖勒了兩下,奈何那小驢竟是隻顧飛馳,毫不停蹄。

突然他想到,這小驢既是那紀老哥哥的坐騎,自然這一條路是一定熟透了。

它這麽一徑飛馳,一定是去那後樹郡沒錯了……想著也就不再勒那韁繩,一任那小黑子向前猛竄,漸漸山路起伏,這小黑子愈走愈是荒僻無人。

忽然他想到:“我就這麽去找那喬平麽?有紀商在一旁,他能任我們那麽狠鬥麽?”想著不由發起愁來,忽然他想到,自己囊中藏有一麵鐵守容送自己的人皮麵具,何不取出一戴,這麽紀商就不會看出是自己了。

想到此,由囊中摸出了那麵具,僅有手掌大小,薄如綿紙,向臉上一罩,四麵摸扯了幾下,頓時換了本來麵目,竟變成一個吊眉小目的黃麵少年。

此時天色已漸漸昏暗,一人一騎,馳盡了這條山路,眼前竟展開了一片窄穀。

穀道雖窄,卻十分平坦,一色黃沙奠道,看來十分醒目,葉硯霜此時見那小黑子越走越歡,不時仰首掃尾,長嘶連聲。

果然不遠前山穀豁然開朗,一色棗樹為數何止千百稞,圍栽在大穀四周。

遠看就像是圍牆也似的,正有數百匹駿馬在其中竄跳嘶鳴。

一式的平房,約有十餘間,點輟在這馬場之中,葉硯霜遠遠的下了這頭小驢,方才下地,但聽弓弦一聲疾向,倏地一支箭,貫胸而來,葉硯霜猛翻右掌,出二指一箝,已把這支箭箝在手上,微一用動,已把這支箭折為兩段,忽見那馬場之內,潑刺刺地馳出兩騎快馬,馬上人一色黑市包頭,一瞬間已馳近硯霜。

為首一人三十上下的年歲,左手挽弓,翻身下馬,一瞪雙目喝道:“來人通名,難道不知這黃沙穀向來不容外人越入一步麽?”說著話臉上表情陰沉沉的,第二騎上是一四十上下的漢子,此時也翻身下馬,由地上拾起被硯霜二指箝斷了的箭杆子,滿麵驚異的道:“客人你貴貹,來此有何貴幹,可知南荒二老不是好惹的麽?”硯霜聞言嘻嘻一笑道:“我千裏迢迢來此,就是要會會你們當家的,就請二位入內知告一聲,就說有一位不速之客,來給你們二爺請安問好來啦!”這人聞言嘻嘻一笑道:“朋友既不通名報姓,在下實不好通稟……”,說著話猛然一眼看見硯霜身後的那頭小驢,不由失聲叫道:“姨?這小驢不是我們當家的麽?你在那來的?”硯霜聞言冷笑道:“這是紀大哥送我的,他老人家可在?就請二位轉告一聲,說有位兄弟來看他老人家來了……”為首那中年漢子聞言搖搖頭道:“大師祖今天早上出去,還沒回來呢?朋友你明天再來吧!沒有姓名我們實在是不敢往裏請!”葉硯霜一聽紀商外出未歸,不由寬心大放,當時左手一帶韁,灑開大步,向裏就走,口中冷笑道:“既如此,我自己就進去……”才行兩涉,就聽身後二人一齊怒喝之聲,那為首中年人,趕上一步,猛伸右手,向硯霜右膀上一抓,口中怒說了聲:“你這人怎麽不講理?”口中說著,手上一運勁向回一帶,葉硯霜竟像是一個鐵人也似的,被他一拉,連動也沒動一下,這漢子始知不妙,方一鬆手,想撤出一步。

硯霜已微一側身,向後一用掌,駢二指,出手如電,不偏不倚。

“吭!”的一聲,正點中了這人胸側之“氣海俞穴”之上,當時一交栽倒,頓時昏了過去。

那四十歲左右漢子,見狀大驚,由馬上一抬手,撤出了一口厚背大砍刀,向上一上步,厲喝了聲:“好小子!居然敢在這黃沙穀撤野,看刀!”這一刀摟頭蓋頂,直往葉硯霜當頭直劈而下。

說時遲,那時快,這口刀眼已到葉硯霜頭上,忽見葉硯霜向上一仰臉。

這口刀已欺到了葉硯霜臉上,倏地見他向上一探手,不偏不倚,竟以姆食二指,箝在了這漢子鋒利的刀口之上,這種功夫,施展出來,可真是驚人以極了。

這漢子嚇得一聲怪叫,猛地向後一奪刀,奈何那口刀,被這醜少年二指捏著,就像生了根也似的,一任那漢子用盡全身之力,竟是不能動它分毫。

這一來,可把這人嚇住了,直嚇得臉上變了色,他猛的向前一跨步。

左掌運足了勁,“以金豹采爪”之勢,向外猛的一抖,直往硯霜背心擊去。

硯霜這種背身抽刀,根本連頭也沒回,隻是直搴著手,這人一掌手勢如電。

眼看這一掌已劈上了硯霜的身,對方竟是絲毫不回避,隨著碰的一掌已擊上了。

這人就覺掌上一滑,就像打在了一個熱油桶上似的,一滑而過。

身方向前一蹌,硯霜已霍的轉過身,右手一運勁,對方那口厚背刀已到了自己手上。

那人虎口已裂,嚇得怪叫一聲,拔腿就向前跑,硯霜冷笑著看他一路失嚇怪叫的樣子,將手中刀向膝上一放,右掌運勁向下一揮。

“拍!”的一聲,那麽一口精鋼所製,厚有七八分的一口大刀,竟吃硯霜這一掌,震為兩段,隨著向外一拋,嗆啷啷落於數丈之外。

經此一鬧,已由那馬場內,闖出了十七八個大小夥子,一徑向硯霜處馳來。

那被硯霜斷刀的小子,此時已臉上嚇得變了顏色,一麵跑,口中怪叫道:“兄弟!這小子可不是人……手底下可真有兩下子,快別叫他往裏闖!準是個馬賊!”說著向內猛竄而去,這夥人一聽是馬賊,不由都變了色,一時錚鏘連聲,各自撤出了兵刃,一夥人怒喝著向上一轟而上。

但聽一陣金鐵交鳴之聲,緊跟著一陣驚呼之聲,各式兵刃紛紛落了一地。

而葉硯霜依然威風凜凜的立於場中,手中隻不過多了一根純白的象牙短笛,嘴角微微帶著冷笑。

僅僅這一手,已把這一群莽漢嚇得愕在一旁了。

就在他們連驚帶嚇,如同一具木人的當兒,忽聽叮鈴鈴一陣跪鈴之聲。

由那馬場之內如飛的馳出一匹小黑驢,這小黑驢來勢如風,驢身上正襟危坐著一個清痽麻服的老人。

葉硯霜一見,心內一動,已知出來這人,正是自己千裏迢迢來訪之人,也正是曾賜了自己當年一黑煞掌的仇人,南荒雙怪之中的鬼見愁喬平。

這喬平,不容那小驢行近眾人,已在驢背之上一振雙臂,活像一頭極大的巨雁,陡然淩空,在空中“細胸巧翻雲”,已輕飄飄的落在硯霜身前不遠。

這怪老一落地,閃著那雙深陷在目眶子之內的尖眼,很快的掃了眾人一眼,陰沉沉的哼了一聲:“都是些沒用的東西,還不退到一邊去!”說著這才冷冷的一笑,目視著葉硯霜,想是對方那一付尊容過於醜陋,使他感覺一怔。

遂即點頭道:“這是那位朋友,膽敢來至我黃沙穀上門欺人?想是視我老弟兄倆好欺侮麽?說著話那張黃焦焦的臉殺容猝起,葉硯霜不由一笑道:“喬二俠,別來無恙了,曹州一別,瞬息過載,尚認得我這末學後進的故人麽?”喬平聞言不由心中一怔,仔細打量了葉硯霜幾眼,冷冷的道:“恕我喬平眼拙,竟認不出和閣下在何處會過,朋友你就報個萬兒吧!”葉硯霜甫見這喬平,不由氣血上闖,當時仰天一陣大笑道:“喬二俠真個是貴人多忘事……當年在下幸蒙二俠黑煞掌下容情,得保殘生,苟活至今,可謂之喬二俠之賜,今日不遠千裏而來,無非是報答二爺當年一掌之恩……”說至此,這醜少年,頓時目射凶光,麵現殺機。

鬼見愁喬平聽對方如此一說,不由驚得退後了一步,在他腦中,曾經受過自己這種掌力之人,已是不勝枚舉,實在想不出,曾有這麽一個怪人。

可是他秉性極為高傲,陰狠無比,就沒有硯霜所說這段話。

隻是他竟敢上門生事,已決不容他能逃出活命,現在再一聽他竟是專門來找自己,欲報當年一掌之仇,自然就更忍不住。

此時聞言,臉上一陣鐵青,當時也是一陣哈哈狂笑,聲甫停,倏地臉寒似霜的哼道:“好得很!朋友你這番苦心喬某欽佩十分,既如此喬某到要領教了……”說著向後退了一步,目視著葉硯霜目瞪欲裂,直恨不能一口就將對方吞下肚去似的。

葉硯霜此時心中一動,心說:“不如此時就把這老兒整治了再說,免得那紀商返回又要多生枝葉!”想著冷冷的道:“喬平,咱們把話可說在前頭,今日我不遠千裏而來,可就是充著你而來,自然我已不是當年那麽好欺之人了,我如死在你掌下,算我學藝不精,自取滅亡,可是如果我要僥幸取勝了,可就別怪我手黑心毒,我定要也使你吃我一掌……至於你是否受得了,那就不管了,喬平!你就亮家夥吧!”鬼見愁聞言,直氣得滿頭短發根根倒立而起,厲哼了一聲道:“好小子!就是這麽著,今天我倒要看看是誰死在誰手裏?……”“小子!我喬平出手,一向不用兵刃,雖有一把破家夥,可是不到萬不得已之時,我還真不想動它,小子!你不妨亮出了家夥,喬老二願以一雙肉掌接你幾招……”說到此不由又是嘿嘿的一陣冷笑道:“隻憑這雙肉掌……小子!準能把你送回西天,小子!廢話少說,你就亮家夥吧!”說至此目射凶光,征征向前湊近了一步。

葉硯霜聞言笑了笑,道:“喬平!你錯了,在下也和你犯一個樣的毛病,雖是有好幾把家夥,可是一樣也不願動它們,既然你這麽說,在下也願以一雙肉掌,硬接上你幾招,隻怕這雙肉掌,喬平……你未必接得了?”說到此麵色鐵青,那鬼見愁喬平聞言哈哈一陣狂笑,聲震四方。

那根粗如小指,長僅有尺評長短的小白辮,陡然立起,他確是已到了極怒頭上,跟著厲哼了一聲道:“好極了……”說著向前一縱步,‘餓虎撲羊’式,猛撲過來,雙臂向外一抖,雙掌挾著一股勁風,直向葉硯霜劈胸就打。

葉硯霜心說你來得正好,身形往下一矮,往左一幌身,身軀閃了出來。

跟著雙掌向左一揮,照著喬平的右臂上橫劈,鬼見愁喬平往起一抖。

他的雙掌已撤了回去,左腳順勢往外一滑,身子向後猛一沉用“單鞭式”,右掌向上一翻,持枯爪直向葉硯霜腕子上猛戳了下來。

葉硯霜此時一接這鬼見愁兩招,可知這老兒果然手上有真功夫。

當時不能再有絲毫大意,往回一撤招,身子猛一個盤旋,用“鐵掃帚”,出石足,緊塌著地麵,直向鬼見愁喬平雙足上橫掃了過去。

鬼見愁此時心中暗驚,這醜少年到底是何人,竟有這麽一身出類拔萃的功夫?想著不敢怠慢,往起一聳身,騰身躍起,竄起有丈餘高,硯霜一腿掃空。

緊跟著猛一個盤旋,口中一聲低叱。

他的身子借著往起身身之勢,已竟一竄身,到了鬼見愁喬平的身後。

倏地由掌如電,‘金豹露爪’向外一抖,掌上可帶著那震驚天下的“霹靂掌”,向外一揮,一聲大震,直往鬼見愁喬平後心猛擊了去。

鬼見愁身方一落地,對方醜少年竟,自己落臨身後,猛覺一股自己生平從未領略過的罡勁之風透脊而入,連打了兩個冷戰。

他知道這種掌力的厲害,那敢絲毫猶預,隻見他向前一折腰,刷!地一聲,用“倒翦尾”式,猛然翻了個身,硯霜的雙掌已臨眼前。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這老兒畢竟武功不弱,遂見他左掌反著向外一掛。

以“倒提金爐”式,猛然出掌,以掌緣直向硯霜的腕子上猛擦了上來。

葉硯霜左掌遞空,右胸向前一湊,右掌倏地劈出,“推窗望月”式,直向喬平麵上劈來。

喬平向下一矮身,雙掌向上一翻,這種翻天掌式極像穿花蝴蝶也似的,借著抖臂之力,霍地直向葉硯霜石臂下擦去。

葉硯霜趕緊往起一揚右臂,可是葉硯霜的雙掌,順勢向前一翻,雙推掌,向喬平的兩乳下猛打而去。

這種掌式,變化的迅捷異常,鬼見愁往起一穿,“韋陀俸杵”式,向葉硯霜的兩腕子上一封,向前一遞,卻竟往胸前直劈。

雙掌一出,倏地兩下一分,掌鋒竟奔硯霜的兩肩頭打來。

這種掌式用心是想,以指力卸開硯霜的雙臂骨環,憑鬼見愁這種超然的掌上功夫,隻要叫也指尖點上了硯霜的雙臂,對方骨環就能馬上叫他給錯開。

葉硯霜雙臂猛然一分,‘大鵬展翅’身軀隨著向後一閃,上半身收回半尺。

鬼見愁那麽快的掌勢,依然遞了空招,硯霜見對方露了破綻,猛然右腳隨著往後一滑,身軀一個猛翻,隨著一轉之勢。

他的身形猛然向下一矮,倏地出左腳,鉤腿盤旋,竟然向鬼見愁喬平腳腕上橫掃了過去。

喬平掌一落空,見硯霜身形往下一塌,憑他經驗,就知對方有意要傷自己下盤。

隻見他身形往起一拔‘旱地拔蔥’,竄起有丈餘高下,向右一落,葉硯霜這一足又走空了。

二人這一動上手,有些招式,看來極為普通緩慢,隻是彼此都可是知道,千萬不能讓對方指力沾上一點,這種內家高手動手,講究的是一沾即吐,借力打力,掌法運到極度功夫,也就是內功中所謂的‘意到力到’,別看著掌勢緩慢柔垂無力。

隻要對方認為時機一到,彈指間就能將敵人斃之手下,這種功夫運用起來,慢若遊絲,疾如電閃。

二人這一搭上手一剎那可是三十個回合,一個是綠林怪傑,一個是武林之秀,此時明麵似並無何深仇大怨,事實上,二人誰都沒安著好心,已成誓不兩立之局,這種棋逢對手,將遇良才。

忽前忽後,倏起倏落,起如驚鴻一瞥,落以沉雪瀉地,靜如山嶽,動如江河。

直把一旁圍觀的諸人看得瞠目結舌,眼花撩亂。

二人這一動上手,天色已大暗,葉硯霜心中大為焦急,他本可施出‘會元行功寶錄’上絕招,也不過出手就可將對方斃之掌下。

而他當初曾發有暗誓,一定要這喬平死於自己‘黑煞掌’之下,方能泄恨!想到此心中不由顯得不奈,此時那喬平身形自上而下疾落而下,正在硯霜背後。

這老兒口中哼了一聲,一沉右臂,竟施出了自己三十年苦練的‘大麻指’功。

右掌駢食中二指向外一點,微開“赤!”的一聲輕嘯,直向硯霜腦後玉枕骨下死穴‘腦戶穴’上隔空點去。

尚離著硯霜有尺許,硯霜就已體會到,對方這種隔空點穴的威力,不由大驚。

他萬沒想到,如今的喬平竟居然也練成了這種驚人的功夫,其實這種指力,尤較‘一指彈’難練,而喬平夙日視為護身之功,輕不施用對敵。

這大麻指功夫,前集已有詳細介紹,在此不再多敘,這種指力,江湖上可謂之絕學了。

就連葉硯霜尚以為隻是隔空點穴中的“一指禪”功,卻不知較彼大為陰狠。

對方隻要被這種指風點上一下,頓時定感周身疲軟無力,一日內癱挨麻痹而死亡,可謂之厲害無此。

喬平這一駢指點出,滿想憑自己這種功夫,對方醜少年是萬萬難逃活命了。

但喬平的“大麻指”力畢竟不凡,硯霜此時頓感後腦發熱,眼花撩亂。

這才知道這老鬼果然厲害,心中愈法恨喬平入骨髓,也顧不得再調息掙氣,隻怕這喬平另有陰手,猛然一翻身,“老子坐調”往下一矮身。

左掌就勢而出以“撥雲見日”,直往鬼見愁喬平脈門上橫切了下來。

暗中他掌上可運出“分雲爪”的功夫,隻不過駢指如掌,化爪力為掌力,如謂之“分雲掌”亦無不可。

這種掌力一出,倘離著喬平手腕子有三尺多遠,那喬平突然臉上變色,悶哼了一聲。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葉硯霜這種掌力向外一撤,喬平那能不知厲害?對方掌尚未切下,自己這隻右腕骨一陣急痛,直如刀劈,若容硯霜這一掌隔空劈下,那喬平這隻手就別想要了,故此那麽沉得住氣的鬼見愁喬平,也會驚得別了顏色,口中痛出了聲。

喬平此時始知道,對方這突如其來的醜少年,果然有一身通天澈地的本事。

自己若不能把一身絕學運使出來,要想逃開對方那雙鐵掌之下,勢比登天。

硯霜左掌一翹,掌緣方作式下切喬平脈門,那鬼見愁已出聲變式。

猛見這喬平右臂向下倏地一沉,身子可沒變了原樣,依然是單足點地。

斜探著身子,隨著硯霜的未出掌式,倏地一聲厲喝,怒吼道:“著!”,硯霜不由一怔,心以為對方這一式,定是沉實的掌力無疑。

卻不知那喬平竟敢兜著硯霜的腕下,向外猛一抖,右掌由對方掌緣之下霍地翻上,駢食中二指點來。

暗中尚罵道:“娃娃!你僅知我老頭子以黑煞掌名震武林,卻不知我這大麻指的厲害……”心念及此指力已比,然而他又怎想到,葉硯霜冰井火眼中苦練的結果,取冰英焚菁之力培育而成好禦身強勁的‘紅蠶罡’。

這種‘紅蠶罡’力,所厲害的是在任何時候情況之下,隻要一遭突擊,即可自從體內各穴口滲出,防敵暴力於萬一。

昔日那紅雲大法師,和硯霜在六合鎮擂台上較功之時,以“隔空點穴”手,不但沒傷著硯霜,反而險些傷了本身元力,可想知這種功夫的威力了。

此時這喬平以毒蛇尋穴手之勢,猛然出指,提勁一指透出,如換在任何一人,在這種有利的地勢之下,喬平這“大麻指”力,是萬萬躲不過。

然而這指力方一透出,因距離太近,一出即至,喬平心方一喜。

突感這種無堅不催的指力,像是點在了一塊富有彈力的皮球之上也似的,頓感心頭一陣火熱,情知內力已受了傷。

不由大驚,倏的向內倒吸了一口冷氣,向回一帶腕,總算把這真氣吸回。

就如此已感一陣頭昏,汗如雨下,情知不妙,他作夢也沒想到,就是對方是一內功高手,能“運氣封穴”,憑自己這種內力,也未能將對方點透,這醜少年他是何如人也,竟有如此功力?心方大驚,硯霜此時已覺察出了,雖然在本身內功已臻爐火純青地步,防敵於不自覺之間。

指,以“碎碑指”力,向硯霜腕上敲來。

鬼見愁喬平這種“碎碑指”力,手底下已有三四十年的苦功夫了。

就算是對方有一身金鍾罩,鐵布行的橫練功夫,被喬平這種指力要是敲上,全能把對方固體真氣給敲散了,而壞在他指上。

說時遲那時快,這一指看著已敲上了,而硯霜竟是毫不閃躲,喬平心方一驚,情知有詐。

喬平這一驚,方想擰背收抬,奈何動手出指,有時就是出指人本身,也很難收發自如。

遂覺這二指已敲上了硯霜的左臂,還是和先前一樣,一挨上就覺又熱又軟又滑,自己鐵指竟自深陷入對方臂肉之中。

喬平這一式,論出手論出式,都不能不算是很快了,已可謂之六合一貫,出式巧妙已極了。

他的身形無形中,因為探指而前俯,這一指竟因未傷著對方,在武者來說,無形中算是已大露了破綻,偏巧敵人竟是技驚天下的青衫客葉硯霜,喬平想收拾可真有此來不及了。

此時鬼見愁喬平,身軀斜傎,左腳空懸,他這一指本是抱出無限希望。

趕到發覺不是苗頭,想收可就晚了,硯霜這種“分肌陷刃”的功夫,武林中如今可謂僅見。

喬平頓覺對方臂肉向上猛一彈,硬如金鋼,向回猛的一彈。

喬平一方麵是被硯霜這種‘紅蠶罡’力,反震得立腳不住,再方麵他想乘勢後竄,此時身子往後一栽,他心內已知不好。

趕忙一吸丹田之氣,為的是想少緩倒栽之勢,可是動手過指,直如電光石火一般。

葉硯霜好容易抓著機會,豈能輕易就放過,那裏再能容他換式抽招?隨見硯霜猛往起一長身,收胸扭肩,向外猛地一甩上肩頭,這一掌可抖出了。

整整的橫架在了鬼見愁喬平的臂上,‘金雀分羽’向外一振。

喬平雖也是回撤的勢子,可是葉硯霜這種力量用上,他真感是無力抬架了。

被硯霜這種大力向外一抖,就像旋風也似的,直轉出了十來步。

全仗著這喬平內力充沛,硯霜這一式隻是架力,並未安心想以這一式取勝,隻是想以下一招重掌力來取他性命!卻不料這種臂力發出,喬平竟像轉風車也似的出去十來步,方作勢撲上。

不料那喬平,此人生性極為暴燥,天生一付不服輸的脾氣,此次被這醜少年一出手幾度亡魂,他非但不自量力,倘覺眾目之下,自己顏麵喪盡,狠心把這硯霜恨入骨髓,以存心和對方誓不兩立。

此時被硯霜一架之力,封出這麽遠,竟在旋身之際,這喬平已探手懷中。

隨著他身形甫一立好,也正是葉硯霜以“虎臨群羊”的勢子,縱身而上。

這喬平見時機難得,倏地藏頭縮頂,向後猛一抬“倒現狒麵”,口中不發一語。

隻見他向外一揚掌,哧!哧!破空聲中,竟出來了一掌雙球,直奔葉硯霜前胸小腹兩處要害,星馳電閃也似的疾竄而來。

這一對白球,其白似雪,遍體晶瑩,大如雞卵,一出手一前一後,以“子母鴛鴦膽”打法而出。

葉硯霜此時是疾撲猛進之勢,喬平這一對暗器來勢如電,更加以事先,誰也沒料到他竟會施出暗器來了,而且按照江湖上規矩,暗器出手,應該先打一個招呼,這是一種不成文的規定。

兩下裏全是疾勢,硯霜甫一發現,不由大驚,他自己是擅打“鐵膽”出名的。

此時一見對方這種暗器出手形勢,一前一後,就知這種打法的厲害,當時那敢遲豫?隻是他奇怪,憑自己見識,竟是看不出這鬼見愁喬平所打出的是一對什麽暗器。

略一驚異,這對晶光透明微帶棱角的暗器,已翩然飛臨,葉硯霜一時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