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有情

第77章 無奈的決鬥(一)

第七十七章無奈的決鬥(一)

蕭若雨輕輕的扶著躺在懷中的燕楓,微微的輕歎,像是鬆了一口氣。剛剛燕楓倒下的一瞬間,她就為燕楓把過脈了。情況雖然很糟糕,但也不是那麽緊急。影響燕楓身體的,不是新傷,也不是舊患,而是他自身的情緒。

一個人的情緒,有的時候真的可以改變他自身的身體。

輕輕的撫摸了一下燕楓有些蒼白的臉龐,蕭若雨的心很平靜。雖然依舊為燕楓的傷勢而擔心,但此情此景卻讓她有一絲淡淡的喜悅。她也說不出來為什麽會這樣,可那股喜悅就是在心中悄然而起,她也無法阻擋。

灰衣人依舊那麽平靜的站著,若不是他臉上滲出的血液,恐怕蕭若雨也不會放鬆警惕,還以為他活著。他就那麽站著,沒有倒下。目光很呆滯,似乎不相信所發生的一切。但就是發生了按照燕楓剛剛說過的話,等到他遇到的時候已經來不及相信了!

“希望你下輩子做個好人,就算不是好人,也別遇到燕楓”,蕭若雨掃了一眼站在不遠之處的灰衣人,淡然一笑。然後輕輕的將燕楓伏在自己的後背上,一步一步,緩緩的向著山下走去!

不到一會兒的功夫,這個山上已經消失了他二人的影子!

漸漸的,那些還在燃燒的木頭,火焰緩緩熄滅。隻是火焰雖然熄滅了,這裏卻再也無法回歸到原來的樣子!

一陣微微輕輕劃過,吹動灰衣人還筆直站立的屍體。衣角稍微翹起,身體微微抖動幾分,搖搖晃晃的樣子似乎要倒下。

但他還是沒有倒下,依舊那樣站著。作為鐵雲手的尊嚴,作為他自己的性格,他也不允許自己倒在地上死亡!

而似乎冥冥之中像是有什麽東西在跟他作對一樣,這一陣微風沒有吹倒他,立刻又刮起了另一陣大風。

這次他的身子晃動的更加厲害,一下,兩下。風沒有停歇,一直在吹動。他的身子抖動的也越來越厲害,終於“啪”的一聲,整個人已經倒在地上。他再也無法起來,再也無法做任何事情。尖銳的石頭戳穿了他的後腦,他已經死亡的身體,血液是凝固的,不過還是在他的後腦留下了一個血洞。但這一切他又能去埋怨誰呢?也隻有怪他自己而已!

人在做,天在看!自作孽,不可活!

在灰衣人倒下之後,一個身影悄然來到這座山上。他的動作有些急促,有些慌張。身材比較瘦弱,但動作卻很靈活。

等到了燕楓與灰衣人曾經經過的地方的時候,他的行動赫然停止。目光直直得看著周圍的一切,有些呆滯,像是不相信這裏所發生的事情一樣!

他的身子在顫抖,狠狠的咬著嘴唇,緊緊的攥著拳頭,像是要將心中的痛苦都發泄在自己的身體。但無論他怎麽做,也無法彌補自己心中的痛苦。無論他怎麽做,也無法改變這一切!

“怎麽會這樣”?一句顫抖而且沙啞的聲音響起,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說出這句話的。隻是剛剛說出了這一句話,他的淚水就不由分說的從眼眶中流出,再也停不下來!黃河泛濫,江河決堤!

今天的天氣依舊去往日一樣那麽陽光明媚,尤其是江南的景象更是令人神往。但這個人此刻卻隻覺得自己頭頂的天已經塌了,陷了。一片黑蒙蒙的天空,散發著令他痛苦,傷心的氣息!

隻有找到可以令他開心的東西,也許他才能度過這一關!

…………

“嗯……”,燕楓躺在一個簡單卻很幹淨的**,他的房間的窗戶是衝著太陽開著的。太陽的光芒太亮,照射進來,照在了他的**,照在了他的臉上!

眼睛帶著微微的刺痛,緩緩睜開。一睜眼,他就知道了自己所處的環境。看周圍的布置,應該是在客棧之內。房間裏隻有他自己,沒有別人,顯得異常的安靜!

燕楓身子一用力,從**坐起來。但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身子異常的疲倦,剛剛坐起來的力氣都是極為勉強才行。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回想著自己之前的事情。用自己的玉笛打敗了灰衣人,而自己因為用力過度和情緒的影響而倒下。

“我,殺人了嗎”?燕楓有些愣愣的坐在**,回想著灰衣人最後的神情,還有他臉上所流出的血液。想到的答案,自己真的殺人了。

苦笑一聲,燕楓身子微微放鬆,半靠在身後的床板上。他從出島那一天起,就從沒有想過自己也會有殺人的一天。從小都在聽師父的話,聽他的道理。燕楓以為,自己出島之後,做事都讓三分,或者給每一個壞人重新改過的機會,也就不會發生什麽血腥的事情!

但這幾個月發生的事情卻不得不令他改觀,自己無論怎麽做,也無法阻擋血腥的發生。有的時候因為自己的一念之仁,還造成了更加殘忍的事情。

自己不得不改變,不得不去毀掉出島前的意願。殺人,傷人,害人。自己曾經最抵觸,就不想看到的事情,自己現在卻都已經做出來了。

燕楓此刻是什麽心情,他自己也不知道。隻是感覺心裏很亂,很煩。什麽事情都不想再去想,想要逃避!

“吱”的一聲,燕楓正在暗自苦惱自己所發生的事情,房間的門卻突然開了。一個身影悄然走了進來,燕楓一抬頭正好與她對視。

而看到她的一瞬間,燕楓的心就已經平靜。無論他遇到什麽事情,無論他有什麽痛苦,隻要她在自己的身邊就會迎刃而解!她給的不止是解決事情的方法,更是心靈之上的幫助!

“燕楓,你醒了”!蕭若雨輕輕的呼喚一聲,走到燕楓的麵前,低頭看著他的臉色。她手中還拿著一個小鍋,從鍋裏散發出的味道來看,燕楓也知道那是給自己熬的藥!

“嗯,辛苦你了,我昏過去多長時間了”?燕楓看著蕭若雨,剛剛還迷茫亂動的心情瞬間平靜。他注意到蕭若雨的臉色有些難看,顯然是因為擔心自己的傷勢才這麽憔悴的。這個樣子,令燕楓的心沒來由的一陣疼痛!

聽著燕楓說出那句“辛苦你了”,蕭若雨的神情像是有幾分慌張,她也沒想到燕楓也有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急忙轉過身去,緩緩的走到不遠處的桌子旁,將手中的藥放下,同時說道:“大約三天了吧”!

燕楓靠著背後的床板,忽然問道:“那件事江湖上已經知道了嗎”?

他說的那件事就是指在山上發生的事情,蕭若雨當然明白,回答道:“已經全部都知道了,一天之前就已經是決鬥的日子。眾多江湖人士來到山上,卻隻看到一個個的屍體,第二天就已經傳遍江湖”!

燕楓聽到,又是一聲輕歎。兵器榜第四位,第五位。天候戟與靈月刀沒想到就這麽死去了,而且連他們的家族也無法幸免!江湖上的決鬥,名氣真的重要嗎?

這是燕楓心中的問題,更是許多江湖人士的問題。在沒有得到的時候,如果這麽問他們,或許都會覺得不重要。但一旦他們站在一個足以影響到周圍的高度時候,恐怕誰也無法放棄手中的東西!

人,本就是這個樣子!

燕楓會這個樣子嗎?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他也在思考這個問題!但頭腦想百遍,也不如親身實踐!當自己真的站到了師父那樣的高度時候,真的能控製住自己嗎?

忽然燕楓更加敬佩自己的師父,經曆了這麽多事情,他也明白了。不管別人的心怎麽樣的,不管他們能不能控製自己的心,師父確實是守住了。也許就是因為他怕自己收不住心,所以才會隱居在一個小島之上吧!

而這樣一個人,就是自己的師父!除了敬佩之外,燕楓心中還帶有一絲小小的自豪!

“他們看到鐵雲手的屍體了嗎”?燕楓又問了一句,同時心頭又是一緊。一想到這件事情,他就不自覺的揪心。無論什麽原因,無論那個人做了什麽錯事,自己終究還是殺人了,做出了與自己意願相反的事情!

蕭若雨已經將手中的藥放在了桌子上,緩緩的轉過身,麵朝著燕楓。隻看到燕楓臉色帶有幾分痛苦,幾分糾結。心中甚是痛心,走到他的麵前,注視著他的眼睛,說道:“沒有,當時的屍體太多,沒有人注意到鐵雲手的屍體”。

燕楓被蕭若雨注視著,忽然覺得有些不舒服,下意識的要逃避她的目光。蕭若雨見他扭頭的樣子,皺了皺眉頭,一抬手,扳住了他的頭。稍微一用力,又讓他看著自己。“你何必要自責,何必要過意不去!那樣的人,就算你不出手,也終究會有人懲罰他。而且他也算死得其所,昨日去觀戰的江湖人士發現山上眾多屍體的時候,都是紛紛動手將它們埋葬起來。那個鐵雲手,也終究有了葬身之地”!

“是嗎”?燕楓被蕭若雨注視著,蒼白的臉上居然是有些微紅。不想讓她看到自己這個樣子,想要向一旁逃開。但蕭若雨的手臂卻是死死的板著他的頭,絲毫不讓他動彈。仿佛她就喜歡看到燕楓現在這個樣子,仿佛注視一輩子都看不夠一樣。

“可我,終究沒能挽救那些人。我終究,還是殺了人”,燕楓眼神一陣黯然,他始終過不去心中的這一關!

蕭若雨當然明白他的心,知道自己現在不能太過用力的勸導,隻有慢慢的融化他心中的那一心結才可以。而看著燕楓有些紅撲撲的臉,心中一陣好笑,還帶著小小得意。還從沒有見過燕楓會是這個樣子,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

“是你自己給自己的責任和壓力太大了,你也是人,不是神仙,更不是救世主。為什麽他們的死要算在你的頭上”?蕭若雨板著燕楓的頭,依舊在勸導著他!

“我……”,燕楓眼神依舊暗淡,剛要開口,嘴唇卻忽然被一陣溫馨擋住,無法開口。蕭若雨已經伸出了一根蔥玉的手指輕輕的貼在了他的嘴上。

手指貼的很輕,但燕楓此刻卻是再也無法開口。被她的手指碰到,已經平靜的心又顫抖起來。隻是這一次不再是自責與揪心,而是激動與喜悅!呼吸漸漸急促起來,一雙眼睛赫然瞪的大大的,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蕭若雨!

蕭若雨的手指貼到燕楓嘴唇的那一刻起,心跳也是漏了一拍。感受著燕楓表情的變化,心跳的更加猛烈。但她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手指貼在燕楓的嘴上,同時開口說道:“鐵雲手殺了那些人是殘忍,那些死去的人一定怨恨著他,而帶有怨氣的鬼魂是無法投胎做人的。而你為他們報了仇,也算了結了他們的怨氣,他們都可以再次做人。殺一個人,而創造四百餘人,這是不是很劃算”!

燕楓被蕭若雨堵著嘴,心跳動的十分急促。再聽到她所說的話,印象更加深刻幾分。暗想著當時的情況,當時的情形。似乎蕭若雨說的也有幾分道理,輕輕的點了點頭,說道:“或許吧,隻是我現在真的不知道,我改變自己的這個決定到底對不對”!

蕭若雨在他說話的那一刻,就已經收回了自己的手指。感受著手指處還有燕楓嘴唇留下的餘溫,心更是跳動了幾分。勉強保持平靜,輕輕的鬆開扳住燕楓頭腦的手臂。然後緩緩的來到他的耳邊,嘴唇幾乎貼在了他的耳朵上,溫柔的道:“我說過,無論你做什麽選擇,是對是錯,我都會在你身邊支持你”!

感受著耳邊的餘熱,感受著蕭若雨呼出在耳邊的氣息。燕楓渾身的顫動,右手赫然攥緊。對於之前的事情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解開心結,敞開心扉。但他知道,如果隻對於一件事情而耿耿於懷,停滯不前,自己就不配做東海魔笛的傳人,更不配做一個男人!

因為男人,就是要越挫越勇。遇到什麽事情都要乘風破浪,勇往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