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好人不會死
第一百二十三章好人不會死
“呼”，微風劃過燕楓的臉龐，為他已經有幾分紅熱的見稍微清涼幾分，減緩了幾分壓力。
他現在什麽也做不了，隻有不斷的跑，隻有自己逃出去才對得起蕭若雨三人。他毫不停歇，不知疲倦。一雙腿似乎隱隱發痛，卻被他心中的痛掩蓋。因為劇烈的奔跑而漲紅的臉龐，也因為心中的悲傷而衝淡變得蒼白。
跑到最後，他的神誌竟然都有些不清楚，不知道自己因何而跑、不知道自己跑到了何處。
他從來沒有過這種時刻，這麽狼狽。曾經的他或許經曆過狼狽的時刻，到那僅僅是外表的狼狽，他的內心依舊神聖高傲。而這一次，他是由內而外、完完全全得狼狽。
他的內心從來沒有這麽恐慌的時候，就像一個驚弓之鳥，瘋狂的逃竄。生怕隻要慢了一步就會有性命之憂，過往的一切，他的淡然、優雅，在這一刻也全部消失的無影無蹤。他現在的樣子，活脫脫一副逃荒人的模樣，再也沒有之前的那副秀氣。
但燕楓並不厭惡這樣的自己，他很清楚，自己會變成這副模樣隻是因為一個人而已。為了她，自己一定不能死，一定要逃出去。
然後，回去救她！
燕楓從小生活在島嶼之中，是由他的師父照顧。有了什麽傷病也都是由他師父親自調理藥物醫治，雖然外表看上去他有些瘦弱，但其實他的體質還要比別人強上許多。
正常情況下，就算他沒有了內力，憑借自身的體力奔跑這些路程也不會太吃力。就像上次對付戴方與李三，單憑招式就擊敗他們。隻是這一次不同，他不但中了散魂散，更是中了軟筋散。
不光內力消失，就連體力也所剩無幾。之前就連走路都很吃力，能夠跑出這麽遠的路程，對於現在的他來說已經很不容易了。
一路上的風景全都被他略過，一路上遇到的人他也是視而不見。而看著他狼狽奔跑的模樣，那些在路上的人都忍不住嘲笑：“從哪裏來的這麽一個瘋狂的乞丐”。
“不對，我才不是乞丐。我隻是，為了她而活著”！
等到他再次抬起頭的時候，他那因為奔跑而神誌混亂大腦也終於平靜和清醒了幾分，認清可周圍所處的環境。
到了深秋，樹葉凋零，現在他所處的樹林就有幾分淒涼。抬起頭，看到幾片漂流雲朵繚繞。在他的周圍，是高鬆的牆壁。
看到這些，燕楓忽然反應過來，自己很可能還在中原。本來之前被火先生落在地牢中的時候，他以為那裏就是魔教總部。但逃出來之後卻又覺得不是，因為那裏太隱蔽，像是一個秘密集合的地點。如果是總部的話根本不用那樣隱蔽。
而逃到這裏，燕楓就確定了自己還在中原，甚至就在江南。這周圍高鬆的牆壁，就是江南一些有名的山崖。隻不過，自己現在是身在山崖的下麵而已。
想到這裏，燕楓又有了幾分希望。一切都要等到自己武功恢複才能去做，但若是一直處在魔教的勢力範圍，在武功恢複的期間又該如何躲藏呢？而這裏是江南，魔教就算再猖狂也不能太過明目張膽。
燕楓的想法很對，也是人之常情。隻可惜，他忽略了一件事情。魔教人龍混雜，五花八門的聚集而來，有著各式各樣的人，他們從來不按常理出牌。
“不逃了嗎，是沒有力氣了嗎”？燕楓剛剛停住腳步，在他的背後就響起一陣冷漠的聲音。這個聲音就像是嘲諷，是獵人對於獵物死前的嘲諷。
右手緊緊的攥著玉笛，手背上冒出青筋。自己奮力奔跑了許久，就這麽被他輕鬆的追上，他忽然感到很憋氣，如果不是自己武功還沒有恢複，又何懼身後這個家夥。
不甘心，他真的好不甘心。是那三個人犧牲自己來換得自己的逃脫，難道就要在這裏被這個家夥帶回去，功虧一簣？
“真失望，我本來還要看看你能跑多久呢”？一道微風劃過，地上濺起幾片樹葉。一個黑色的身影出現在燕楓的身後，表情很是高傲。對於燕楓，他認為已經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燕楓攥著玉笛，緩緩的轉過身，表麵上很平靜。他知道火先生暫時不會傷害自己和蕭若雨，可是一旦被抓回去就永遠也不會重見天日。更何況，自己和蕭若雨沒事，那水清霜和木天飛呢？
一個目光長遠的人，絕對不會放任這樣的威脅不管。顯然，火先生就是這樣一個人。而對於他們，自己又有什麽理由像火先生妥協？
緊緊的咬著牙，燕楓緩緩抬起了右手，準備戰鬥的樣子。隻不過現在的他做出這樣的動作，卻顯得那樣的無力。
“你還要反抗嗎”？看到燕楓的動作，七長老也知道他不會束手就擒。略微皺了皺眉頭，口氣卻有幾分不屑。
到了這種時候，燕楓已經不會再多說一句廢話，更不會叫喊什麽‘勝之不武’語言。對方肯這麽肆無忌憚的對付自己，就是知道自己沒有任何力氣，這樣的話，說什麽都是沒用了。
所以這種時刻，通常人最好的回答，就是‘是’與‘不是’。
是繼續戰鬥、寧死不屈？還是放棄希望、任人宰割？這一切，燕楓都已經做好了答案。
“對不起”，燕楓默默的閉眼，這三個字對蕭若雨說的，也是對水清霜和木天飛說的。用他們三個人的安危來換取自己的自由已經是夠懦弱，可是現在這來之不易的自由也即將被剝奪。
自己又有什麽理由回去見若雨，被抓回去見她嗎？那絕不可能。活著無顏麵對，就隻有用生命去戰鬥，才能平複自己的愧疚。
想到這裏，他又睜開了眼睛。看到了一雙似乎有幾分冷漠摻雜著不屑的眼神，他的表情也冷了下來。本來他對冷漠的定義是定格在水清霜那樣的人身上，表情雖冷、心卻火熱。
可是今日見到了這個七長老他就明白了，自己的江湖閱曆還遠遠不夠。七長老原來並不是像水清霜那樣的冷漠，也不是像那些殺人不眨眼的家夥一樣毫不感情。他還有些情感，負麵的情感。
對於人們光明的一麵他早已經厭倦，所以眼神才顯得冷漠。可是對於那些殘忍負麵的情緒，他的表情又是豐富。
這樣一個人，活在這個世上就是多餘的。
“今日我倒要領教一下，所謂的魔教長老到底有什麽本事”？燕楓冷冷一笑，本是站在遠處的他在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經到了七長老麵前，向他揮動著玉笛攻擊。
七長老眼神一凝，心頭大驚。不是說他已經武功盡失、沒有一絲力氣了嗎？怎麽他不僅能夠奔跑這麽長的道路，速度也如此之快？
再執行這個任務之前他就聽說過東海魔笛的名氣，也聽過燕楓這個人，知道他曾與教主交過手。雖然最後的結果是他被教主打落大海、生氣不明。但是在魔教中，曾經目睹這場戰鬥的八長老偷偷的告訴了他一些事情。
“在那場戰鬥之後，雖然他被打落海中，可是教主也在之後改變了自己的走路之勢”。隻說了這些，他就不再說話，有些慌張的離開。
大家都是聰明人，並不需要提醒太多，隻有這麽一點提示，七長老就明白了。他知道麵對這麽年輕人很厲害，隻是因為他也明白他的武功沒有恢複才能這麽肆無忌憚。如今見燕楓氣勢猛地漲起，速度又如此之快，便以為他的武功恢複。
絲毫不敢大意，麵對燕楓的攻擊，她第一時間想到的竟然不是抵抗而是躲避――連教主都承受不住他的攻擊，自己怎麽可能抵擋呢？
左手做了一個虛晃的動作，看似想要與燕楓硬拚，其實他早已經準備好了退路。在這之後，他就會向後退去。
燕楓也確實是天生的戰鬥者，當初他沒有發現這一點，是後來與蘇雪戰鬥的時候發現的。即使他不通人情世故，即使他不喜歡猜想別人的心理，可是在與別人戰鬥的時候，他總能不自覺猜測出對方的想法以及他下一步的思維。而憑借這一點，他就能在戰鬥中獲取優勢從而勝利。
隻不過，這種方法對付火先生卻是一個例外。火先生的武功招式極為簡單明了，沒有絲毫精妙的地方，他也不需要做出什麽想法與設計，隻憑借內力壓製敵人。這種方法簡單卻很實用，之前就是因為這一點，無論燕楓怎麽猜想也對他沒有任何辦法。
現在也是如此，對於七長老的心思他再清楚不過。右手的攻勢不減，腳下卻忽然向側麵踏去，正巧封住七長老的退路。
他這一步伐所使用的，正是之前在荒島之中鐵琴王根據潮汐自創的步伐。而他自己則是給那個步伐起了一個響亮的名字――浪潮無影！
當然，在他把這個名字說出來的時候，在一旁的水清霜露出一個嗤之以鼻的表情。
鐵琴王是根據潮汐的規律創造這個步伐，而潮汐的若有若無的起伏，他的步伐也是這個特點。
被陡然之間封住退路的七長老心中更是大急，現在的他確定了燕楓一定是恢複了武功。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他知道能夠撼動火先生的人自己一定不是對手。
這一次竟然連虛招都不敢使出，直接向後退去。“噔，噔，噔”連退三大步，離燕楓足有數米之遙。也許隻有這樣，他的心情才能平複一些。
正當他思量著接下來怎麽辦、該如何逃脫的時候，遠處卻傳來了燕楓奚落的聲音：“魔教長老，不過如此”，話音漸行漸遠，直至完全消散。
七長老愣愣的看著消失的背影，想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猛地跺了一下腳，發泄著自己的憤怒。等到他再次抬起頭的時候，臉色已是鐵青。
直到燕楓離開得那一刻他才明白過來，原來他剛剛隻是在虛張聲勢而已。如果他的武功真的恢複的話，又何必要逃走。自己在第一招並不是虛招而是全力以赴，他就必死無疑。
他乃是魔教長老、地位尊崇。除去同為十大長老的幾個人以外，魔教中的弟子無不尊敬他。如今被一個年輕後輩恐嚇戲耍，他豈能不怒？
一時間，一陣無名火氣湧上心頭，什麽教主之令，什麽廉恥之心全部都拋之腦後。現在的他，隻恨不得立刻將燕楓擊斃於掌下方能一解心頭之恨。
另一邊，燕楓在得逞之後就更加快了自己的速度。他和剛才沒有什麽變化，隻是臉色卻要比原來難看許多。就像七長老想的那樣，他的內力根本沒有恢複。剛剛能夠在一瞬間使出那麽強的氣勢和速度隻是因為剛剛歇息片刻所恢複的體力而已，然而那也僅僅持續了那麽一瞬間。
在他邁出第一步的時候，體內所恢複的體力就已經消耗殆盡。後麵那兩招根本就是強弩之末，可笑七長老早已經被恐懼襲擊了心頭絲毫不敢反抗。那個時候，隻要他稍一用力，自己就會死在他的掌下。
他剛剛所想的隻是一瞬間，自己如果能夠騙到七長老，就一定會繼續活下去。如果騙不到，就立刻死在他的掌下、毫不猶豫。
燕楓也知道如果自己不立刻逃走的話或許還能再騙七長老一些時間，隻是他也知道那樣更加危險。謊言總有被拆穿的一天，而自己的狀態也終歸被看穿。所以在得逞之後，他就毫不猶豫的逃走。
“啪”，正全力奔跑的燕楓卻忽然感到側麵襲來一陣灼熱的氣息。憑借數次戰鬥的經驗他立刻停住腳步，同時後退兩步。
隻聽“哢”一聲，氣息從麵前幾寸之處劃過。雖是沒有擊中他，卻也讓他的臉龐一陣生疼。在他麵前的一棵大樹上留下一團漆黑的印記，就像被火燒過那樣。下一刻，這棵被燒焦的大樹就“咯噠”一聲，倒在燕楓的麵前。
看到這些燕楓驚的背後出了一身冷汗，若不是自己機敏，這一下攻擊就要打在自己的身上了。這棵大樹被攻擊之後尚且如此，更何況是自己的血肉之軀。
“好快”，燕楓忍不住歎息一聲。他知道沒有內力的自己是跑不過七長老，卻沒想到這麽快就被他追上了。
七長老就在眼前，他的表情要變得比原來更加難看，冷漠。眼神中帶著一絲殘忍，憤怒的他，已經顯現出了殘忍的一麵。
注意到這些，燕楓嘴角露出一絲微笑，緊接著就又苦笑。他微笑，是因為他師父曾經說過，兩個人之間的戰鬥，哪一方先克製不住情緒，就先輸了三分。現在七長老的樣子，無疑是輸了三分。
他苦笑，是因為現在的自己與他對抗根本就是零勝算。就算他因為情緒波動而失去三成，依舊還有七成把握對付自己。
自己，還真是凶險萬分啊。
“你還有什麽話要交代嗎”？不知是不是那些惡人的通病，在認為自己穩勝的情況下他們總是喜歡說很多話，似乎想要享受這勝利的一刻，也是在向著全天下炫耀著自己的戰績一樣。
可是，這樣的人往往都會讓到手的獵物逃走。
燕楓的表情變得輕鬆，雖然在逃跑的時刻無時不刻的擔心、恐懼，但真正等到了這一刻的時候他又覺得內心很平靜。“你很煩唉，要動手就快一點，何必那麽囉嗦”。
說著，他自己就笑了出來。
他笑了，可是七長老的笑容卻收斂了。本來再次找到他，用著自己詭異的笑容想要看一看他死前求饒掙紮的模樣。自己以後也可以驕傲的對身邊的人說：‘東海魔笛死在了我的手中，他沒什麽了不起，和正常人一樣也是一個怕死的家夥’。可是一見到燕楓之後，他的如意算盤盡數落空。燕楓淡然的微笑，在他的眼中就像是一種**裸的嘲諷。
即使燕楓不說，他也能夠聽到他隱藏的話語。‘你能殺了我嗎？不，你不能，剛剛不就是這個樣子嗎’？
下一刻，他的麵孔就扭曲了，即使燕楓看到他這副麵孔之後，背後也是感到一種惡寒。這個麵孔，已經不能算作人，是鬼、幽靈。
不，也不是幽靈，至少幽靈還是那麽真實。七長老現在的表情，燕楓思來想去總算的出了一個答案。
人死前恐懼的表情――對於死亡的恐懼！
“果然是呢”！燕楓笑著喃喃自語，越看越像，他都不知道自己的想象力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豐富。
“你~去~死~吧”！七長老口中吐出幾個字，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出來。沒說出一個字，他就前進幾分。以他的武功，在說出最後一個字的時候，距離燕楓的身體不過幾尺而已。
燕楓右手緊緊的攥著玉笛，手指甲呈青色，緊緊的扣著笛子的本身。他已經感覺不到疼痛，又或者，隻有疼痛才能讓他在這個時候清醒一些。
他沒有反抗的意思，靜靜的站在原地，但是這並不代表他妥協了。相反，在剛剛停頓了一會兒功夫，他體內又緩了一點力氣，全部蘊含在自己的手掌和玉笛上。
現在七長老這種情緒之下絕對不會想到燕楓還有力氣反抗，而就在那個時候，燕楓全力一擊的攻擊，他有信心可以給七長老帶來重傷甚至是死亡。
以三個人的安危換來自己半天外在外的自由，如果自己就那麽輕鬆的讓人殺死又怎麽對得起他們呢？
至少，在臨死也要拉上一個。
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七長老，感受他身上強悍的氣息，燕楓在這個時候腦中卻忽然閃過一句話。他不禁愣住，卻是不由自主的脫口而出：“好人，是不會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