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別逃,榻上請

第405章 家

第405章 家

小翠曾這樣天真地以為。可是皇太後包裹住了小翠、她卻依舊在呼吸,皇太後成為包括她在內的一切。

然而家是地獄。小翠在地獄之下。小翠不該在落寞中接近皇太後、從一開始就是,而這就是小翠寫下的懺悔。小翠什麽都不是,什麽都沒有。

最終小翠匍匐於地,化為泥土,小翠在泥土下繼續延伸、試圖成為皇太後腳下開展的道路,就這樣及地即使被踐踏。

可是小翠至少對皇太後與她的方向有了支撐。即使她的懷抱冰冷、了無生氣,她也會奠定皇太後腳下走出的每一步。

小翠常常想,這樣的她會給皇太後帶來什麽,她不知道。無法獲得的愛並不會使人沉淪,真正讓人痛苦的以愛的名義彼此折磨。從而人對於情感,既畏懼於得不到、其實更害怕的卻是得到了不知道怎麽辦。

這樣人們往往遊離於彼此之間的關係之外,寧願遊戲,不願認真;寧願負責任,不願付出情感。不光是在戀人之間,在親人之間更是司空見慣,隻是人人都躲在關係的距離裏麵、對此避而不談,假裝不知道。

於是人生就像是一部黑色幽默。人與人之間展開的相互追逐,得到了的,想要放棄卻放棄不了,而得不到的、卻依舊什麽都得不到:陰未差、陽未錯,沒有人真正出差錯,到頭來不過是一個“該”字,一切就這麽輕飄飄地了了,大不了兩相忘。

可是公子執手,寶貝一生,原靈怎麽可能忘記小翠?在哪兒都是小翠、原靈看見誰都是小翠。

原靈在任何人身上找尋著小翠的影子、又在許許多多人身上拚湊小翠的樣子。

初遇時原靈總是回想不起小翠的樣子,原靈不願意回想起來。隻要原靈記得起來的,都會消逝,原靈隻有不把這份回憶拿出來,它才能完整地保存在原靈的身體裏,而不是隨風消散。

即使曾經有過決絕,那天原靈轉身,不再回頭,就如同原靈腳下嚴冬裏冰凍冷硬的水泥地麵一樣無知無覺。

從那一刻起,原靈就明白原靈走不出小翠、更走不出原靈自己:它再也不能忍受離開小翠。

被留在小翠身後的原靈是如此的軟弱無力,眼前的這一切都失去了意義。“小翠會回來嗎?”原靈問它自己。

這時的小翠,在原靈眼中走向它、在它身上留下小翠光輝的身影,隨後依舊離去。

原靈頹然倒地,與大地融為一體:留不住小翠的原靈,至少將與小翠共處過的它自己封存起來,不再生長、無從消頹。

小翠的絕望是原靈漸漸已跟不上她的腳步,她是那樣的矯健、無拘無束,原靈隻有望著她漸漸遠去的身影,佇留在原地,徘徊不去,如同觀望著美麗的星辰。

星辰是原靈注視小翠的目光,即使在白日裏被遮蓋、夜晚裏被月光籠罩,還是會執著地將視線脈脈地投向小翠,恒久永遠,即使凝視小翠的原靈已經死去,如同消逝了的恒星發出的光輝還繼續在宇宙空間裏旅行,原靈對小翠的視線依舊走向小翠。

在這樣漫長的時間死守中,產生的惟有痛心疾首的恨意,這使得原靈想要小翠給原靈一切,這樣原靈就不用回想起以前與小翠分開的那麽多日日夜夜。

原靈不敢再想像未曾與小翠碰麵前的它,那樣的原靈就如同宇宙黑洞,令它自己顫栗。

它慢慢地靠近小翠,和她**的那一次,她真得很近,它可以看到她長長的眼睫毛、如睡蓮在傍晚將纖細柔長的花瓣收攏合在一起一般,簇攏著的花瓣尖端輕微地顫動著;

那情景是如此微妙、原靈的眼睛越睜越大,想要將這一切盡收眼底。這時小翠雙目突然張開,如冬日在山巔驟然升騰而出的朝陽,射向原靈的目光是如此得明朗又淬不及防,使原靈來不及將視線離開,雙目就被瞬間穿透,原靈被注入從未感受過的、有別於現有一切的一切。

這致使原靈現在一心一意地想要逃離小翠:她太可怕了,占據了它的身心,毫無預兆,毫無辦法擺脫。然而即使它消失了,她還在這裏,在它心裏。

那麽原靈逃離的不是小翠,是它自己。這難道就是它的理想嗎?

原靈想到一個沒有小翠的星球居住,哪怕是被放逐,哪怕那裏異常荒涼。

原靈可以重新開始,再次對任何人任何事沒有任何感覺,這樣原靈就沒有痛苦,或者說即使痛苦,它自己也感受不到。

原靈就這樣自我靈蒙蔽地想著、祈望的,最終它來到了另一片大陸,卻發現這片大陸是對小翠的思念鑄就的。

原靈是如此得愚蠢,愚蠢到以為一切都會如過去一樣過去。未來由此變得如此的不可琢磨。

原靈現在的每分每秒都受著過去的製約,它原本沒有未來,或者說未來從未想過在它身上停留,或有絲毫地眷顧於它。

那麽,等原靈所有的過去消散開來,它什麽都沒有,什麽都不是。它對她都是在擅自做主地愛。

原靈收集有關於小翠的一切消息,卻不敢再與她見麵,它寧願收集她滯留在她身邊每一個人身上所留下的的印象與印跡,也不敢再接觸她的過程裏,體會到那翻天覆地的一切。

每每小翠在原靈身上留下一個個這樣顛倒過來的全新世界,它心裏既感到甜蜜、又對這樣的感覺極其陌生,它頭腦一片空白、不知道如何接收與接觸到這麽多、這麽大,這麽完整的她。

這樣的原靈,渺茫得如世界和平的希望,可是就這樣被收服了,即使原靈躲在角落裏,身子拚命的往牆角裏縮,試圖將自己擠進強逼的兩條直角線相交的交點裏,把身體當成屋子。

然而即使這樣,還是隔絕不了小翠的進入,對她的感受強烈得如同在覆滅一切的同時又創造了一切。原靈好想小翠主動接近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