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殛之劍幽記

正文_第19章 重圍之中(2)

不過各支魔教也都在教主之下另設九大護教法王,中土魔教也不例外,以仿效總教的魔尊和九大神魔。

中土魔教原也有九大法王,隻是三十年前,殉教者三,物故者二,隻剩下四大法王,魔教對法王的人選極為嚴格,寧缺毋濫,所以三十年來,再未有一人被封為法王,榮智知道這也是教主的一項策略,一激勵各地分壇主拚命效力,爭取立下大功晉身為護教法王。

最重要的是:魔尊已然複活,九大神魔重集麾下,總教又建立起來,而十大魔教分支又將合成一個整體,千年來中土魔教受朝廷和中土武林鎮壓剿滅,四處驅逐的日子結束了。

而榮智最感興奮的則是:此次幽靈王帶來魔尊的旨意,也是魔教中最高賞格:無論誰搶回魔印,就將封他為第十大神魔!

如同道家求成仙,佛家想成佛一樣,成為第十大神魔正是千年來中土魔教人的夢想,是否做中土皇帝已是不屑提及的事了。

而神魔的空缺也隻有一個了,一旦有人捷足先登,後來者任憑你為教中立下不世奇勳,也不可能成為神魔。

假如歐陽震旦未受重傷,榮智或許還不敢做十大神魔的夢,而今教主重傷不出,自己權杖在手,隻要搶回魔印,這天大的功勞自然也就歸屬自己了,自己也就可越過教主,一步登天,和九大神魔並列成為不死神魔,這種**是沒人能抵擋得了的。

所以他一路上除了打尖休息,接受幽靈王的指令和給各地教眾草寫命令外,都是在馬背上度過的,堪稱廢寢忘食。

當然他也有最大的煩惱,為了不致沈家秀一行人逃脫,他隻好調集所有能調集的人手,布下天羅地網,如果魔印被一般教眾所得,自會交到他的手裏,功勞還是他的,但若是被三大法王所得,他們便會直接交給幽靈王,自己的神魔之夢也就破碎了,所以他把三大法王都安排在外圍,理由自是怕許飛揚等人走脫,而入山搜索的都是由他直接指揮的金都衛、銀都衛和各地分壇的教眾。

自魔印發出召喚命令後,幽靈騎士不斷飛來,已有二十四名之多,除被許飛揚毀掉兩名外,其餘二十二個幽靈騎士時刻不停地盤旋在上空,監視住虎嘯嶺百餘裏的每一處地方。

有了這些幽靈騎士相助,榮智心裏更是篤定,雖然一時還未能搜索到目標,但許飛揚等人就算插上翅膀,也已逃不出他布下的這張羅網了。

“啊”的一聲尖叫,沈丹馨從夢中驚醒過來,睜開眼睛才發現自己依然睡在許飛揚神功的光罩之中,才安下心來。

“怎麽了?”許飛揚忙收功問道。

“沒什麽,隻是做了個惡夢”沈丹馨手撫兀自怦怦亂跳的心口,驚悸猶存的說,“我夢到被兩個幽靈騎士追到了,想出刀禦敵,身上卻一絲力氣也沒有,我大聲喊你,卻看不到你,結果被幽靈騎士捉到了。”

苗玉和黑豹也被沈丹馨的叫聲驚醒,見兩人正在說話,不沒意外情況發生,便又沉沉睡去。

“沒事的,隻是個夢而已。”許飛揚小聲撫慰道,“喝口水吧,過一會兒就好了。”

沈丹馨果然感到口幹舌燥,接過水囊,喝了一大口,腦子這時

才清醒過來。

“你再好好睡吧,有我在,不會遭到幽靈騎士偷襲的。”許飛揚勸道。

沈丹馨點頭道:“我知道,也很安心,那隻是做夢而已。

“不過我想坐一會兒,和你說說話。”

“好吧。”許飛揚把手放在劍柄上,雙膝盤坐,橫劍膝頭。

沈丹馨坐在厚而溫暖的虎皮上,把貂裘圍在身上,林中夜霧濃重,濕漉漉的充滿水氣,露在外麵的雙手和臉龐都又濕又涼。

“怎麽不說話?”許飛揚等了半天,不見她開口。

“也沒什麽正經話要說,隻是想說說話,卻又不知說些什麽。”黑暗中沈丹馨一對明亮的眼睛顯得有些迷茫。

“那坐一會兒就睡吧,也許從明天開始我們就很難睡個安穩覺了。”

“那豈不是說以後想好好說會兒話也很難了?”

許飛揚沒有說話,如果有可能的話,他倒寧願沈丹馨不在自己身邊,更不願這樣麵對麵和她相對,雖然那種熾熱的情感已被他強行封存心底,但每當看到沈丹馨盈盈笑臉時,那股難以壓抑的情感便會蠢蠢欲動,如若不強自震懾,直欲噴湧而出。

“那就說說你吧。”沈丹馨雙手抱膝,定定地看著許飛揚。

“說我?”許飛揚心裏忽然有些慌亂,想躲避開她直視的目光,“我有什麽好說的?”

“隨便說說嘛,想知道一些你的事情,這也不至於不能對外人說吧?”

“保密的話倒是沒有的,隻是沒什麽好說的。”

“那就說說你小的時候是什麽樣的,是怎麽被選作劍仙門傳人的,劍仙門的生活又是什麽樣兒的?”

“從我記事起就在師傅身邊,是師傅把我養大的。”許飛揚想了想開始說。

“那你的父母哪?你是你師傅的兒子嗎?”

“不會,師傅隻是我的師傅,盡管也像父母一樣養育我。”許飛揚笑了笑得很艱澀,“我的父母我根本不記得,我師傅說我是個孤兒,是被遺棄在路旁的嬰兒,被他抱回來撫養,後來也就成了他的徒弟。”

“那你倒真是不幸中的萬幸了,聽我爹說,劍仙門挑選傳人比皇帝選太子嚴格多了,而且每代隻能選一人。”

“我師傅也是這樣說的,他說我是全天下孩子中最幸運的。

“還說我被選作他的徒弟並非因為我是無父無母的棄嬰,而是因為我生來根骨奇佳,正是修煉劍仙門武功的最佳人選。”

“你一定很自豪吧?”

“不。”許飛揚搖搖頭,長歎一聲。

“為什麽?”沈丹馨頗感詫異。

“不知為什麽我總覺得我的父母還活著,我還有可能找到他們,或者有一天他們找到我。

“大一些以後,師傅也常領我到各地遊曆,跋山涉水,說是要借此鍛煉我的筋骨血脈,他也要到各名山大川采集煉製仙丹的靈藥。

“我每看到那些被抱在母親懷中的嬰兒,偎依在父母膝下的小孩兒,心裏就羨慕得了不得。

“老實說,我寧願不作全天下人都羨慕的劍仙傳人,而是作一個在父母跟前長大的平凡的孩子。

“有時看到鄉村中茅草屋裏昏黃的燈光,我覺得那才是家,我住的洞府中雖然豪華舒適,卻從沒給過我這種家的感覺。”

沈丹馨的雙眼不由得濕潤了,她原以為被選為劍仙傳人就是名副其實的天之驕子,即便讓世間的人以王位交換也會毫不吝惜,一定會無比自豪,無比幸福,不意許飛揚的心中竟有著如許多的辛酸。

“你的名字是你父母起的嗎?”

“不是,是天師府張世伯給起的。”

“那為什麽姓許哪?你師傅姓許嗎?”

“自從本門許正陽祖師後,所有的傳人就都姓許了,就像佛家的人都姓釋一樣。”

“原來一入劍仙門就要棄掉自己的姓啊?”沈丹馨恍然若有所悟。

“不是,從那時起本門挑選的傳人不是孤兒,便是像我一樣的棄嬰,大概也都不知道自己原有的姓。”

“怎麽會有這樣怪的規矩呀?”

“規矩就是這樣,在外人眼裏自然會很奇怪,卻也一定有它的道理。

“就像你們沈家千年來好武卻不習武一樣,這不是武林中最怪的事嗎?”

“這倒也是。”沈丹馨笑了,“我家這條規矩連我也不明白是為什麽。

“我從小到大問過爹爹許多次。爹爹卻總是說這是祖宗定下的規矩,我問祖宗為什麽定這樣的規矩呀?

“爹爹就說規矩就是規矩,沒什麽為什麽。

“可我總覺得一定有很重要的緣故,不知是爹爹不告訴我,還是連他也不知道。”

“是啊,我師傅就隻是告訴我:我將來收弟子也一定要從孤兒中挑選。

“最好也是和我一樣的棄嬰,當然根骨也要和我一樣好,也沒說任何原因。”

兩人都笑了,兩雙眼睛對視一處,近些天來兩人一直避免這樣的眼神交流,許飛揚拒絕張天士向沈家秀提親後,他心中更是橫亙著一道陰影,令他無法自然地麵對沈丹馨,沈丹馨心中也有一種模糊的難以說清的感覺。

許飛揚的拒絕其實等於拒絕了沈家秀的正式提親,她雖沒有這種情況下都有的受辱感,也理解許飛揚的決定,並且這決定也解開了她心中的一道死結,但瞬間暢意之後,她感到的卻是無比巨大的失落感,仿佛她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從她手中輕輕滑落,掉入水中,流入大海,永遠也找不回來了。

她麵對許飛揚時,不得不努力顯現出自己的大家風度,正是為了掩飾這種失落感,而麵對許飛揚時,她才發現這種感覺遠非失落那樣簡單,其中更混雜了許多她無法分清,也無法道明的情感。

所以當沈家秀決定讓許飛揚和黑豹、苗玉單獨逃生時,她毫不猶豫地提出要和許飛揚同行,因為那一瞬間她感到那種失落感就要變成現實了,卻又是她根本無法承受的,渾然不覺她這種選擇其實等於棄父逃生,或許在她心中,這種徹底的失落遠比生死要重要得多,而隻要在許飛揚身旁,它就僅僅是一種感覺而已。

兩人在相視一笑中又都感到了一種魔力,橫亙在兩人中間的陰影和種種不快都已消釋無餘,通過眼神兩人仿佛能彼此看進對方的心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