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殛之劍幽記

正文_第21章 重圍之中(4)

“你怎麽知道?”許飛揚詫異道。

“因為你剛才說的話跟我爹平常說的一模一樣,連神態都一樣,我從小到大都聽過無數遍了,世人都以為他地位尊崇,要什麽有什麽,一定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隻有我知道他一生都生活在命運的重壓下,卻不明白是為什麽。

“但卻和我從你身上感受到的一樣,我也就知道了,我爹爹一生背負的重擔又移到你的肩上了。”

“你猜對了,”許飛揚說,“令尊此次請我來,就是因為他已無法再保住這東西了,所以要把這副擔子移交給我。”

“為什麽一定要給你?因為你是劍仙門主,武林之王嗎?”沈丹馨忽然憤激起來,心裏湧起的是深深的愧疚。

“不是因為我的身份,而是因為我是世上唯一不受它控製的人。”

“那我爹爹呢?他不也沒受這東西控製嗎?”

“因為他不會武功。”許飛揚話出口的一瞬間,腦中靈光閃現,恍然大悟:沈家人千年來喜武而不習武,正是為了不受魔印的控製。

“你是說不會武功就不會受它的控製?”沈丹馨追問道。

“這隻是我的猜想,也不知對否。”

“如果不會武功就可以攜帶它,我寧願自廢武功。”

“小姐,你在說什麽啊?”苗玉大叫道,“武功又不是東西,說不要扔掉就行了,廢掉武功就成了廢人了!”

“我知道,”沈丹馨毅然道,“但這是沈家的災難,就應有沈家人來承擔,而不能移禍他人。”

許飛揚三人看著她仙子般的臉龐上籠罩著一層聖潔的光輝,好像要承受人世間的一切苦難。

“現在已不是會不會武功的問題了。”許飛揚心裏一陣感動,“如果僅僅不會武功就可以保管它,沈莊主也就無需一定要我來承擔,我也不會寧願忍受一切來承擔它。”

“是啊。”苗玉如釋重負,“要是沒有武功就成的話,這天底下不會武功的人豈不比比皆是。”

“沈莊主也一直把這事當成他一人一家的事,我接過以後也曾把它當成自己一人的事,這些天來我才想通了,還是大智神僧說的對,不管這東西是怎樣來的,它都是整個中土武林甚至天元帝國的事,人人有責。

“所以你根本沒必要對此感到愧疚,或者要犧牲一切來承擔它。”許飛揚說。

“可你現在不是準備犧牲一切來承擔它嗎?”沈丹馨說。

“這倒也是,卻也不同。”許飛揚說,“我已準備犧牲一切,但未必真的需要那樣做。

“現在這事就和我們的處境一樣,看起來毫無希望,卻未必真的沒希望。”

“許門主請放心,我黑豹一定會把大家領出去,就算他們把地麵封得嚴嚴實實,總還有山洞可鑽。”

“喂,黑豹,你可別把我們領進什麽山狐野貓的洞裏,讓人家堵住洞口打,死都沒個好死法。”苗玉叫道。

黑豹笑了,“不會,

我一定給大家找個神仙洞府,大家進去後就會全成仙了。”

“你說的這種洞府隻有他們劍仙門有了。”沈丹馨也笑起來。

四人背上包裹又繼續趕路,傍晚時分在一處山腳下的小溪旁停下來準備過夜。

由於一路上都沒看到小溪山泉,水囊中的水僅夠飲用,連愛潔成癖的沈丹馨、苗玉也不敢用水囊中的水洗臉,不過夜霧水氣濃重,四人臉上都濕漉漉的,倒也不覺得幹皺,此時才得已暢意洗漱。

四人洗漱完畢,又把水囊灌滿水,打開包裹,取出裏麵的各種吃食吃了起來,黑豹先胡亂吃了些點心幹果,然後舉起裝酒的皮囊,才發現酒已喝光了。

苗玉一笑,把自己的扔給他,笑道:“你也節省點喝,這又不是在家裏,你可以守著酒桶天天喝個爛醉。”

沈丹馨也笑了,把自己的酒囊也放到黑豹手邊。

黑豹舉起皮囊,喝了一大口,又歎道:“有酒無肉,真是可憐。”

“嘿嘿,你還得寸進尺了,這不是肉是什麽?”苗玉指著醬肉氣道。

“我現在想吃的不是這種幹巴巴的醬肉,而是新鮮的帶血的鹿肉、麅子肉也好啊。”黑豹近乎陶醉的說。

“惡心死了。”苗玉皺皺柳葉眉,“你還不至於饞得想生吃鹿肉吧?”

“生吃當然不會,”黑豹歎道,“其實我也隻是想想罷了,又不能生火。”

“生火也不是不可以,不過這附近有野鹿獐麅嗎?”許飛揚問道。

“你是說我們可以生火嗎?”黑豹驚訝得不敢相信。

“我們還是小心些,”沈丹馨勸道,“別為了口腹之欲惹來大麻煩。”

“就是啊,黑豹,你又沒害饞癆,怎地這幾天就熬不過去了?”苗玉恨恨地說。

“我隻是說說嘛,又沒說真的要生火烤肉,是許門主說可以生火的,”黑豹分辨道。

“沒關係,”許飛揚說,“他們料定我們不敢生火取暖煮飯,所以即便發現火光煙霧,也一定會認為是他們自己的人,反而不會過來搜查。

“至於防範幽靈騎士,我們生不生火都是一樣。”

沈丹馨和苗玉想想也有道理,還是覺得過於冒險,隻是不好出言反對,黑豹擊掌道:“許門主,您想的太高明了,我們生起火來反而會消除他們對這裏的疑心,成了我們的一道護身符。”

“你別虛捧我,”許飛揚笑道,“這法子還不知行得通行不通,不過你不能走遠,這附近若有便打上一隻,若沒有還是回來將就著吃醬肉吧。”

黑豹如奉將令,一句話不說,轉身竄了出去,倒真像一頭敏捷的豹子。

“他自己去不會有危險吧?”沈丹馨望著黑豹的背影問道。

“這倒不用擔心。”苗玉笑道,“他在山裏和在水裏一樣。”

不多時,黑豹便和去時的速度一樣奔跑回來,手裏提著一隻梅花鹿,隻是鹿長長的脖子已經折斷。

“這麽快就捉

到了。”許飛揚詫異道。

“怎麽跟你自己養的似的,說逮就逮到了?”沈丹馨也是不勝驚奇。

“在山裏他可不跟在家裏一樣,隻是一出了山,他就什麽能耐也沒有了。”苗玉鄙夷道。

黑豹不理會苗玉的譏笑,興衝衝對許飛揚說:“許門主,那麵還真有一個洞府,不是野獸洞,我進去看了一眼,石桌石椅石床樣樣都有,也不知是什麽人造的,隻是多年沒人住了,裏麵積滿灰塵,收拾一下也就可以了。

“倒是沒被野獸糟蹋過。”

“不會有這樣的好事吧?咱們想什麽就有什麽?”沈丹馨感到有些好笑。

“這有什麽?”黑豹笑道,“其實每座深山裏都有修道人住過,隻不過若是造的房子,年深日久,風吹雨淋,就會壞得不成樣子,可若是在山裏開出的洞府,一兩百年也沒有事。”

許飛揚沉吟一下,說道:“咱們過去看看就是,若是能住倒強似在這裏露宿。”

他們背著包裹,隨黑豹走過去,卻發現一樁怪事:越往裏走,樹上的枝葉越是繁茂,顏色也是愈發青翠,到得後來,他們感覺自己不是在穿樹林,而是從深秋直接返回了初夏。

這種時空倒錯感令他們既感驚奇又有些害怕。

“大家小心些,”許飛揚低聲道,“這裏有種說不出的奇怪味道,”他手按劍柄,太陰神劍既未自鳴,也未躁動,然而許飛揚身上卻有一種癢酥酥的感覺。

“味道?沒什麽味道啊?”黑豹使勁吸了吸鼻子,也隻有他沒感覺出有任何異常。

“我說的不是氣味,而是感覺上的。”許飛揚說著,把手放在一棵兩人合抱的大樹上,他的手清晰地感覺到樹的生命之流在枝幹葉脈間緩緩流淌,如同河流穿行在地麵上,他還是第一次感受到樹的鮮活的生命。

“是啊,外麵已是秋天了,這裏怎麽跟夏季一樣?清爽宜人卻沒有一絲寒意。”沈丹馨也詫異地說。

“不會又是什麽人設的禁製吧。”苗玉心裏又有些打鼓,驀然想到自己撞到歐陽震旦禁製時的情景,腳下不由得慢了下來。

“不會,如果是禁製我們一步也進不來。”許飛揚說,“這裏好像存在一種法力,所以連季節也不會轉換,黑豹,你是在這裏捉到鹿的嗎?”

“不是,”黑豹不好意思地說,“其實不是我捉到的,我看到它時,它正在外麵吃樹葉,看到我便拚命逃這裏逃,我一路追過來,它要逃到前麵的洞府裏,跑得太急,一頭撞在門旁的岩石上,自己撞死了,要不然我倒還發現不了這處洞府。”

“噢,你原來不是費力捉的,而是揀了個現成便宜。”苗玉笑了起來。

他們又向裏麵走了半裏路,果然看到一麵光滑的岩壁上現出一處洞府,巨大的石門隻開了一半,僅容一人走過,洞門頂部的岩石上刻有四個字。

“這是什麽字啊?”沈丹馨端詳了半天,卻認不出來,“像是古篆,又像是鳥蟲篆,可又都不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