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夜晚的哭聲
“啟稟皇上，敬事房的人來了，您可要翻牌子？”臨近傍晚，周璟還在禦書房中處理朝務，元寶從外麵走進來，衝著他回稟道。
抬起頭來，周璟吩咐一聲，隻見敬事房的宮人，手裏麵端著托盤，跪在他麵前。
托盤上，放著各宮的牌子，周璟的目光，在上麵轉了一圈，最終，將董妃的牌子扣在了托盤上。
很快，皇上要去宜春宮的消息，便傳到眾妃嬪耳中，一時間，眾人既是羨慕，又是嫉妒。
自從皇後病過一場，皇上就時常宿在鳳陽宮，好不容易翻了牌子，卻是董妃的。
嫉妒歸嫉妒，董妃到底是從二品，皇上還是皇子的時候，就陪伴在皇上身邊，這份情誼，旁人是比不了的。
於是，那些盼望著皇上會翻自己牌子的妃嬪們，就隻敢在私下裏嘀咕幾句。
顧瑾之得到消息的時候，顧方氏已經離開了皇宮。
“本宮知道了。”吩咐一聲，顧瑾之的臉上，並無半分情緒。
她早就猜到，皇上早晚，會重進後宮。
“娘娘，您莫要難過……”青鸞打量著主子的臉色，根本就猜不出她的想法。
她估摸著，主子的心情不會太好，畢竟，這段時間，皇上都宿在鳳陽宮。
“本宮沒事，吩咐人呈膳，趁著傍晚天氣涼爽，咱們在附近的荷花池轉一轉。”
看向青鸞，顧瑾之笑著開口，皇帝都是渣男，她怎可能為了一個渣男而難過？
若非如今，她跟顧家的地位，都不夠穩固，她才懶得跟皇上演戲。
見主子麵帶笑意，青鸞鬆了口氣，吩咐人傳膳。
等用過了晚膳，她隨著顧瑾之一起，離開鳳陽宮，去了附近的荷塘。
荷花的花期，在六月至九月，這會開的正好，因為是傍晚，荷塘邊很涼爽，唯一不好的，就是蚊蟲較多。
顧瑾之的身上，佩著一個香囊，裏麵的香料，是白芷調配出來的，可以驅趕蚊蟲。
“明早上，來這邊采幾朵荷花，放在花瓶裏觀賞。”在荷塘邊轉了一圈，顧瑾之吩咐道，青鸞連忙應聲，陪她繼續走著。
“嗚嗚嗚嗚……”
若有似無的哭聲，隱隱傳來，眼下正是七月，雖然天還亮著，可還是讓人覺得，有些瘮得慌。
“娘娘，咱們回去吧？”青鸞環顧四周，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不僅是她，其餘的眾人，也都一副驚恐的表情。
“怕什麽，大白天的，還能有鬼不成？”顧瑾之笑著，她倒是一點都不怕。
仔細辨別了方向，顧瑾之抬腳走去，青鸞等人想要攔著，可都知道她的脾氣，隻好在身後跟著。
哭聲越來越明顯，聽著也越來越滲人，青鸞顫抖著聲音，小聲說了句，“娘娘，咱回吧？”
顧瑾之似乎沒聽見，繼續走著，等到了一處假山前，她停了下來。
哭聲，就在這假山後麵……
“娘娘。”眼見著顧瑾之要過去，青鸞趕緊伸出手來，拽住了她的衣袖。
她轉頭，看向青鸞，將袖子抽出來，繼續向前走去。
終於看到了假山後的人，是個小宮女，正抱著膝蓋，坐在地上哭。
“你是哪個宮的？”放緩了聲音，顧瑾之詢問道，小宮女的模樣，讓她看到了過去的自己。
剛入行那會兒，她因為拒絕了某些規則，以至於跑龍套都不順利，還時常被欺負。
可在人前，她不敢露出分毫，隻能在背地裏躲著哭。
為了不讓人發現，她就找個偏僻的地方，坐在那兒，抱著膝蓋抽泣。
聽到聲音，小宮女倉皇的抬起頭來，瞧見顧瑾之，嚇得趕緊跪在地上，不住的磕頭。
她不認識顧瑾之，但瞧著她身上的裝扮，就知道絕非尋常主子。
“別怕。”低緩的聲音，再度傳來，小宮女趴伏在地上，瑟瑟發抖。
“娘娘？”青鸞站在顧瑾之身後，瞧見是個小宮女，不由得鬆了口氣。
“大晚上的，在這兒幹什麽呢？”有些不客氣的開口，剛才可是嚇壞了她。
“這麽凶做什麽？”見小宮女抖得更厲害，顧瑾之瞪了青鸞一眼。
青鸞也知道自己凶了點，於是主動來到小宮女身邊，將她從地上扶了起來，“行了，你不要怕，沒人會對你怎樣的。”
小宮女站起身來，低垂著頭，時不時的抽噎幾聲。
“你為何在這兒哭？是哪裏的宮人？”顧瑾之打量著她，個頭不高，比青鸞要矮一頭，年歲似乎也不大，想必入宮的時間不長。
“皇後娘娘問你話呢，你別怕，回答就是。”青鸞在她身旁，扶起她之後，才發現她如此嬌小。
一聽是皇後娘娘，小宮女猛然抬頭，隨即意識到不能直視主子，又重新低下了頭。
見她如此，青鸞也放低聲音，再度耐心的詢問著她，小宮女糾結著，似乎不知道該不該說。
“有什麽事，你盡管說，本宮為你做主。”既然遇上了，若真的能幫一把，那就幫一把。
她那個時候，就多虧了有人幫忙。
人這一輩子，誰都無法確定，有那麽一天，是否會遇到難處，所以，若有機會可以幫助別人，又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幫一幫也無妨。
隻可惜，她原本所在的時代，是個讓人無法信任的時代，那倒在路邊的老人，你永遠無法確定，她是真的需要幫助，還是另有目的。
思緒回轉，顧瑾之看著小宮女，見她向前小小邁了一步，似乎下定了決心。
“求……求娘娘讓奴婢出宮去吧！”跪在地上，小宮女說出了自己的請求。
“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奴婢……奴婢是說……奴婢得到了消息，說是奶奶生了重病，就要不行了，奴婢是奶奶養大的，求娘娘讓奴婢出宮，為奶奶送終！”
鼓足勇氣，小宮女將自己的所求，一股腦的說了出來，大概是因為提起了親人，她再度哭了起來。
“你進宮多久了？”溫和的語氣傳來，顧瑾之看向青鸞，示意她派人去查一下。
“奴婢……奴婢進宮剛滿四個月。”小宮女止住哭聲，怯怯開口。
“你說的事兒，本宮已經知曉，這樣，你回去收拾東西，明早上去宮門口，本宮會吩咐下去，讓人放你出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