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你的心不在我這裏
第一百零一章 你的心不在我這裏
一個多月後的周五下班回家，簡嘉忽然很想回別墅看看錢熙亞，為了給彼此一點空間和時間，夫妻兩人許久未見了，隻偶爾通電話，發個短信，加上錢熙亞這段時間又出差過幾次，兩人不僅見麵機會少，說話也幾乎沒有，這是他們自從認識以來，不論婚前婚後都沒有的情況，她決定這次主動點去看他，回家吃完飯，跟老人說了一聲便驅車去了別墅。
到了家，一眼看見錢熙亞的車停在噴池邊不遠，知道他這會兒趕巧在家，心想真是“揀日不如撞日”——“偷偷”回來過三次，但他要麽不在家，要麽出差去了。
掏出鑰匙，打開門，此時是晚上七點，南方的初夏，天剛擦黑，別墅裏卻隻亮了客廳的燈，光線在一片昏暗中透出顯得很紮眼，麵前擺放的男士皮鞋證明他是在家的，但怎麽會是這情形，按照他的習慣應該是除了臥室，所有的燈都亮著才對。
她換下鞋子腳步輕盈的往前走，越靠近客廳，威士忌酒味越重越濃，心下吃驚：他在喝悶酒嗎？他曾說過喝酒最好別在心情不佳的時候，因為會越喝越沒勁。
終於看清了錢熙亞的身影，整個人籠罩在頭頂上方一盞小燈裏，微垂著眼瞼，頭發像剛洗過蓬蓬鬆鬆，著裝讓她想起一次視頻的情形：湛藍色襯衫，除了最下麵三四顆扣著，往上都敞開著，但彼時今日給她的感覺相差有點大，上次是騷包，這次……頹廢感。簡嘉簡直不敢相信才一個多月不見，他人的精神狀態完全兩樣，這是怎麽了。
“你回來了……”錢熙亞抬起眼睛看著簡嘉，眼裏透出憂鬱。
“我來看看你，熙亞，發生什麽事了，一個人喝悶酒？”簡嘉回望著他，輕聲問。
錢熙亞沒回答，再次垂下眼瞼，取了威士忌給高腳杯滿上，閑閑的啜了一小口：
“不是說兩個月以後給你答複嗎？這就等不及了……”錢熙亞薄唇輕勾，眼睛盯著高腳杯嘲弄的問。
簡嘉簡直不知所雲，莫名其妙的反問：“熙亞，什麽等不及了，我聽不懂，麻煩把話說全一點，不要說一句留半句給我留懸念。”
他終於抬起頭，看她一眼：“坐下說。”
簡嘉順從的坐在他對麵，並把威士忌酒瓶和高腳杯移開了老遠。
“熙亞，到底發生什麽事了，工作不順心？”無法承受他那沉默的帶著某種壓迫感的注視，她主動出言關切。
“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錢熙亞看著簡嘉淡淡的說，“喬揚和田馨雨離婚了。”
“你說什麽？”簡嘉愕然的瞪大眼睛，嘴唇抖了抖，“離婚了？馨雨不是剛生完孩子嗎？不到三個月時間。”
“別裝了，這不是你一直盼望的嗎？”錢熙亞漠然的望著簡嘉，眼底的譏諷之意又深又冷，“但你的反應讓我很驚訝，我以為你早就得到消息了。”
“我不知道，一點也不知道，”簡嘉無法忍受錢熙亞此時的目光，這是她從沒遇到過的寡情和嘲諷，“熙亞，這一個多月，我隻想著和你早點見麵。”
這話讓錢熙亞漠視的眼神裏有了些許暖色，他淡淡的說：
“田馨雨做完月子沒多久，喬揚就提出離婚了。”
“你是怎麽知道的？”簡嘉想也不想的接上話問。
“一個月前田馨雨打電話跟我說的，”錢熙亞靜靜的看著簡嘉說，“她也答應了。”
“這夫妻倆什麽毛病這麽多，”簡嘉頭痛欲裂，氣得肝疼，聲音都在顫，手掌還打了吧台一下，“孩子剛生，鬧什麽離婚，真是日子過得太好了才會這麽折騰。”
但心底的另一個聲音卻在不斷的告訴她，喬揚是因為她的緣故才離婚的，想起上次他說的“有什麽能為你做的”，就讓她忐忑不安，她不知道喬揚到底找過錢熙亞沒有，還是錢熙亞隻得到他們離婚的消息，總之此時腦子亂成一鍋粥似的。
錢熙亞雙手旋轉著掌中的高腳杯，一雙眼睛深深的望定簡嘉，那目光含著審視，但沒有懷疑，沒有嘲弄，有點複雜和意外倒是真的。
“熙亞，你別這樣看著我，”簡嘉沉不住氣了，麵有慍色的提了嗓門，“有什麽話直接說就是，何必像看小醜一樣的盯著我。”
錢熙亞此時的情緒比起簡嘉剛來時穩定了點，先前是驚訝她的突然出現，不由在心下產生一種抵觸和厭煩心裏——以為她是按耐不住主動上門“攤牌”了，然而聊過之後又發現這女人對於喬揚夫妻離婚一事確實不知情，倒是自己險些暴露了內心的緊張。與此同時，簡嘉也在回望著錢熙亞，從他優美的發際線到他蒼白清瘦的臉，有些頹然的精神狀態絲毫不影響他俊朗深刻的五官所帶來的吸引力，眼白透出淺藍的眼底染上一層憂鬱的灰色，好似藍藍的天空漂浮的霧霾——這樣的他還是她第一次見到。
“簡嘉，喬揚是因你離婚的，”錢熙亞緩緩開口，“田馨雨告訴我，喬揚無法原諒她對你說的那番話，如果不是你聽了感到內疚去找他，後來也不會出事故，我們也不會有矛盾，所以提出離婚了，但孩子不會不管。”
荒唐！簡嘉忍不住在心下罵了一句，這一刻才開始後悔那天不該去找喬揚，更恨自己不爭氣，表麵上好像已放下過去，其實心上還是固執的想對過去來個了結，以至出現如今這種“亂局”。
“他說的倒是輕鬆，孩子不會不管，”簡嘉冷冷的說，“敢情女人於他而言就是生育機器，夫妻一旦出現問題就隻負責孩子，老婆說不要就不要了？他真的一點都沒變！”
“你就別在這裏言不由衷的對他口誅筆伐了，”錢熙亞一手拿過威士忌，給簡嘉倒了一小杯移過去，略帶譏諷的說，“怎麽說他也是一片苦心。”
簡嘉更聽不懂了，雲裏霧裏的問：“一片苦心？”
“喬揚雖然和田馨雨離了婚，但也沒來找你是不是？”錢熙亞的神情語氣裏透著濃濃的妒意，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他的意思是我們什麽時候和好了，他才會搭理田馨雨，真是好笑，威脅我嗎？田馨雨隻是我同學而已，我憑什麽為了他的老婆就做什麽決定？！”
那口氣，像極了賭氣不服輸的孩子，讓她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簡嘉不假思索的說：“錢熙亞，你想多了，喬揚沒你想的那麽高大上，他還是像從前一樣不會處理感情問題，碰到問題隻會推到對方身上……”
錢熙亞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簡嘉，但很快，他淺藍的眼底又閃過一絲嘲諷，簡嘉直接無視，開門見山的問：
“熙亞，我們能不能不要再為了外人吵架，現在雖然還不到兩個月，但也不遠了，你就坦誠點告訴我，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錢熙亞看了簡嘉一眼，沉默的從吧台邊上的小包裏取出手機打開相冊，翻到其中幾張照片，然後把手機移到她麵前：“看看這個。”
簡嘉好奇的低頭看手機，而當她看到那些照片時，驚愕萬分的瞪大眼睛，照片共四張，背景是醫院某個拐彎處：第一張，一個女人望著對麵男人敞開的衣領口發呆；第二張，女人掩麵而泣；第三張，女人雙手交疊在男人胸口哭得眼圈發紅；第四張，女人踮起腳尖，雙手搭在男人的肩頭，在他耳邊說“悄悄話”……
但拍出來的角度，卻像是兩人“深情擁抱”一般，畫麵不要太美，在當時卻深深刺激著錢熙亞的神經，讓他差點發瘋。
不必說，照片上的女人是簡嘉，男人是喬揚。
簡嘉一下子用掌心蓋住手機，抬頭看向錢熙亞，神情處處顯示著內心的方寸大亂，好半晌才憋出幾個字：
“你怎麽會有這些照片的？”
“佟闌珊發給我的，”錢熙亞仿若怕嚇到她，聲音沉悶卻很低，“我好奇她怎會有我手機號碼的，打開一看，照片內容讓我‘眼前一亮’。”
簡嘉氣得臉色發白，轉而又愧又內疚的望著錢熙亞：
“熙亞，你看了這些照片，是不是就認定我出軌了？”
錢熙亞淡漠而機械的搖了搖頭說：“不，我相信你不會，但能肯定你把孩子弄丟跟這些照片有很大關係，簡嘉，你讓我這麽想。”
簡嘉聞言心猛地一揪，完全無暇思考佟闌珊怎麽拍到這照片，她咬唇慢慢起身，走到錢熙亞身邊坐下：
“熙亞，我可以解釋，這是誤會，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聽的解釋夠夠多的了，”錢熙亞轉過頭來，看著簡嘉，喉間像塞了什麽似的發聲困難，“簡嘉，也許我們的結合真的是一場錯誤，我阻礙了真愛……”
“不是這樣的，”簡嘉一下子朝錢熙亞肩頭靠去，“熙亞，說實話，我一開始也覺得我們不合適，不搭調，可相處越久越發現你的好，我沒做對不起你的事——”
錢熙亞卻冷冷的推開了簡嘉，淡定的目光卻像要穿透她一般淩厲：
“你的身體沒有背叛我，但是你的心呢，簡嘉，捫心自問你的心在我這裏嗎？”若不是看在她此刻表情真誠不似作偽，他真忍不住要暴怒，“當初哪怕你有那麽一點在意我，你就不會去找喬揚，退一萬步說你去找他敘敘‘舊情’，了結過去這都沒什麽，可你居然傷心難過到把什麽都拋諸腦後，以致出了車禍，傷了自己又掉了孩子，你讓我怎麽不心寒！”
麵對錢熙亞“軟刀子”似的責問，簡嘉羞愧的無地自容，淚水在那一瞬湧上眼眶，視線一片模糊，她極力壓抑著起伏難平的情緒，內心愈是想躲開和驅趕一些不好的念頭，那些不詳的預感就愈是不斷的追逐她，折磨她，而且越積越多，她痛苦極了，低頭哽咽了須臾，才抬頭看著錢熙亞：
“熙亞，接下來你是不是要說你給我的答複了？”
錢熙亞回避著簡嘉此時的狀態，回過頭去，眼睛木然而直直的盯著吧台某個點：
“簡嘉，我們離婚吧。”
“為什麽？一”雖然知道這樣問徒勞無益，也很蠢，但簡嘉還是話趕話的問了。
“那好，我問一個問題，請你誠實回答我，”錢熙亞深吸一口氣說，“結婚那天，我和姐姐在書房的談話，你是不是都聽到了？”
“聽到了一部分。”簡嘉說。
她目不轉睛的看著他的側臉，生怕錯過他的每一個麵部表情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