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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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忽然不隻是窒息般的難受,竟平添了決裂般的疼痛,我閉上眼睛,先前隻是不願看到劉一浪瘋狂痛苦的臉,現在我連子鬱的臉也不願看了。我從來沒想到過,我一直把他當著男人中唯一的紅顏知己的子鬱,會用這樣的方式麵對劉一浪給我的結局。

但我閉上眼睛全不是為了不去看見,其實此時我的眼睛已徹底被淚水淹沒,我即使不閉上眼睛,也模糊得什麽也看不見。我閉上眼睛,還為了在生命的最後時刻,給自己一片安靜,給自己一次提出疑問並回顧的機會。

我疑問,我跟柔娜結婚到底關劉若萍什麽事了,她那麽好的一個姑娘,劉一浪和子鬱卻要牽怒於她,要容不下她?

我疑問,是不是從我答應柔娜那一刻起就大錯特錯了?是不是真的除了跟她結婚就再沒有別的辦法可以拯救雪兒?

現在不但害了自己還給劉若萍帶去了危險,是不是太不值?

還有,我因了劉一浪的謀害最終沒能和柔娜完婚,胡總是不是還會實現他的諾言,給雪兒最好的最徹底的治療?

如果當初我不是對柔娜確實有那麽些想法,如果我不是礙於麵子不想再次去麻煩池豔,在做出那個向胡總屈服卻給我和劉若萍帶來極大不幸的決定之前,給池豔打個電話,也許……

所有的經曆都紛紛逼來,又在眼前一閃而過,愛的恨的,冷的暖的,纏綿的疏離的……那麽多人,那麽多事,需要徹底了決,又有那麽多人,那麽多事,無法割舍。不隻是人,甚至那些事物都有麵孔,鮮活的麵孔。我就要最終離去了,他們卻還有鮮活的麵孔。

甚至我的媽媽,也那麽鮮活分明,並且不是我記憶裏那樣鬱鬱寡歡,反是我的父親為他作的畫像裏那樣揚著青春的笑臉。她依然是那樣紮著長長的辮子,挽著衣袖和褲腿,像是剛勞動歸來,肩上扛著把鋤頭。我又想起了林黛玉的花鋤。但林黛玉的花鋤,如媽媽肩上的鋤頭般癡情,卻比媽媽肩上的鋤頭多了分傷感。媽媽肩上的鋤頭是幸福的。

媽媽在微笑著向我招手,但也許是在向我那時的父親招手,我來不及細細思量,我是那麽忍俊不禁,我如孩子時樣,邁著腳步,那麽輕快的向她跑去……

我忘了我的媽媽已故去,我忘了我沒有找到我的父親,我忘了雪姨說過,我不把父親帶到媽媽的墳前,媽媽就會在黃土之下永遠睜著不甘閉上的眼睛……

但我卻聽到了劉一浪的聲音,不是先前那樣憤怒仇恨歇斯底裏,反是像在可憐巴巴的哀求,像是在聲嘶力竭的哭泣。

他的與先前截然不同的聲音,把我從幻覺裏拉了回來。但我還是沒有睜開眼睛,這次不是不願,是無力。他的手沒有鬆開,依舊死死的抵著我的喉嚨,緊緊的箍著我的衣領……

我的意識還模糊。

隻聽他道:“她在哪?哪個女子在哪?算我求你了,你告訴我吧?她在哪,求你了,求你了……”

聽上去竟那麽痛徹心扉,還有什麽大顆大顆的滾落在我的臉上,濕濕的,卻不是碎雪,碎雪沒有這樣暖暖的溫度……

(*^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