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重逢，兩個男人（二）
一早，安家準備了早飯。
安必華看了一眼洋鍾，“去把佳言叫下來一起吃飯。”
安妙頓時就不樂意了，“怎麽能讓她跟我們一起吃飯？她哪配！”
“她是我的骨肉，這些年虧待她了。讓她一個人躲在房間裏吃飯像什麽樣子，快去叫她。”
對於安必華突如其來的“心善”，安瀾安妙不滿的同時又有些好奇，“不是說今天要去退婚嗎？”
退婚後，安佳言就沒了利用價值，應該繼續過著下人都不如的生活才是。
安必華瞪了她一眼，“你們懂什麽？這婚是說退就能退的？”
安瀾不解：“父親你昨天親口答應表哥了！”
“還不是因為擔心他不同意，我才隨口應下的！”安必華一臉不耐煩，“他也許隻是在騙我，不想讓佳言嫁過去做妾。我不能駁了督軍麵子。”
我走下樓梯時，正巧聽到這句話。我這便宜爹一心想著賣女求富貴，誰的勸誡都不聽，哪怕葉淩雲的告誡都是真話，他也全然不在意，隻想通過我從錢督軍那謀求點好處。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到時候我真成了寡婦也是錢家的寡婦跟安家無關。
這顆心真是黑透了！
“佳言你快坐下吃飯，吃過飯讓太太為你裝扮一番，我帶你去督軍府。”安必華一臉難得的殷切。
安瀾安妙都用鄙夷，看好戲的眼神盯著我。
在她們目光下，我味同嚼蠟，思量著如何離開沈家，推掉這門婚事。
安必華一邊喝粥一邊盯著我，心裏算盤劈啪作響。
錢督軍看上的是安妙，他哪舍得自己女兒去做妾。好在家裏還有個庶女，容貌遠在兩個嫡女之上，督軍見了之後一定會將安妙拋之腦後。這樣一來，他不僅能從中獲利，還能省掉一筆養閑人的開銷。
安必華越想越滿意，將粥喝得吸溜作響。
吃過早飯，大太太將我帶進了房裏，她向來看我不順眼，今天難得沒有刁難。
錢督軍喜歡美嬌娘，安妙便是那一類，長相美豔，體態豐韻。
大太太眼睛轉個不停，擔心我受寵後會吹枕旁風，到時候借督軍的勢力
來為難安家，故意從頭到腳都給我挑了素白色。
我倒是喜歡素淨的顏色，也沒想被督軍看中，所以任由她給我換衣打扮沒有異議。
下樓後，安必華仔細盯我看了一會，氣得暴跳，“你給她穿得什麽？一身白，是去吊孝啊？”
大太太竭力辯解，“老爺你可冤枉我了！佳言長得秀靜最適合白色，這衣服的料子還有花樣哪一樣是差的？安瀾，安妙穿得都不如她好！”
白色的滾繡旗袍，米粒大珍珠繡成的玉蘭花，穿在身上很顯氣質。可錢督軍不喜歡這種！
“快去換了，換得妖嬈一點！”安必華催促。
“時間不早了，父親想讓督軍等你嗎？”我淡淡出聲，“安家是名門世家，帶出去的女兒要是穿得像個舞女，別人會怎麽看我們安家？”
安必華碰了碰嘴唇無話可說，最後擺手，“行了，快點上車，別讓督軍等急了！”
而在另一邊，錢督軍望眼欲穿。
安家名門閨秀嫡女願意給他找個匪頭子做姨太，說出去都有麵子！更何況安家小姐又是他喜歡的類型，他現在就想抱進房裏去根本等不到晚上。
外麵響起車喇叭的聲音，莫非是安家已經帶人來了？
錢督軍又抹了一把頭油，將花白的頭發梳成三七分美滋滋地出去迎接。
車門打開，黑色的長靴，筆直的雙腿修長有力，咖啡色敞開的風衣……
看清來人後錢督軍滿頭是汗，兩條腿不停哆嗦差點跪下，“九少……少帥您怎麽突然來北平了？”
顧九卿眸光冷厲，淡淡掃了他一眼，“我的行程，需要告訴你？”
“不……不需要！”這一眼嚇得錢督軍結巴不已。
風衣一展，顧九卿軒昂闊步踏入督軍府，仿佛他才是這裏的主人。
滿屋子的人齊齊彎腰行禮，九少卻是看也未看。
在真皮躺椅間坐下後，他習慣性地疊起長腿，擺出最舒適隨意的姿勢。
身邊的副官為他點了煙，顧九卿隨手擱在煙灰缸上，透過嫋嫋煙霧盯著眼前腰一直沒敢直起的錢督軍。
“你貪贓的那些事，已有人收集好交去了南京總督府，稽查隊的人很快
就會來北平……”顧九卿漫不經心說著，低首摩挲指尖。
錢督軍一驚，苦苦哀求：“少帥您一定要幫幫我，稽查隊的人一來，我哪還有活路？”
“你有什麽資格求我幫你？”鷹銳的眸抬起，薄唇噙笑。
這個姓錢的沒讀過書，連字都不認識，草寇出身隻因在幾場戰役中有功勞混得了一個督軍。
上任後不做別的，想著法收刮民脂民膏，養姨太。沒當幾年官就被人捅到了總督那。
錢督軍背後生汗，腦子轉得飛快，“少帥小的聽說您對上海沈家那位夫人有意思，小的願意幫您……”
話沒說完，外麵又響起鳴笛聲。
“去看看是誰？”錢督軍滿臉不悅。
管家匆匆來報：“督軍，安家老爺帶小姐過來了！”
錢督軍轉怒為喜，“快請他們進來！”
長腿一踢，顧九卿直把茶幾上的花瓶踹倒在錢督軍的麵前，居高臨下道：“嫌黃泉路上太寂寞，還要再找個伴？”
“是……”錢督軍賠笑，將花瓶扶起，“真是什麽都瞞不過少帥眼睛，這房姨太是小的早定下的。”
安必華帶著一位妙齡女子走近，姓錢的上前道：“快見過顧少帥！”
“九少，這位是安家老爺，安必華。”
安必華一聽，連連作揖。皖軍首長顧九卿的名號，誰能不知、誰能不曉？
顧九卿散漫抬眸掃了他一眼，而後將目光定在了他身旁那抹纖細身影上。
聽到顧九卿的名字，我同樣震驚無比。猝不及防，對上他深峻眉眼。
“九少您……”
他起身快步走到我的麵前，不顧其他人目光捏住我的下巴，冷眸緊鎖我的臉。
不一樣，和沈家的那一位很像，但還有有些區別。
“你是誰！”他冷聲逼問。
同樣癡迷打量的錢督軍回過神，“這……這是安家的小姐。”
“她是你想要娶的姨太？”顧九卿回眸，語意不善。
“不是！”錢督軍趕緊否認。
他大掌一揮將我拽到他的麵前，“很好，這個女人我要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