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婚風雨情

第94章 1977-2007走向金婚 (42)

胡說就算了啊。”狗蛋嘿嘿笑著:“我沒胡說,我小時候真說過這話,我媽還記得呢。”耿直:“你小時候是幾歲?”狗蛋:“我比耿耿妹妹大兩歲,兩歲半吧……”耿直:“兩歲半說話那叫人話?那就是個狗蛋話吧!”狗蛋嘿嘿樂著:“是狗蛋說的話麽!”母女倆擠在廚房,耿耿譏笑:“您看他那身西服,我告您還是個大牌子呢,可穿他

身上就跟個麻袋片一樣,真夠土的,最可笑是這種人還不知道自己土,還以為自己多瀟灑,我最惡心這種人!還想占我便宜?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舒曼:“算了算了,說他幹嗎,找你爸的又不是找你的,喝多了酒胡說八道唄——唉,你大姨說你想找個說相聲的?”耿耿撲哧一聲樂了:“我大姨還真能扯,怎麽不說我想找個演小品的呀?我就跟她說,那些男的吧太悶,沒意思,也不至於非得說相聲吧?”

舒曼:“你這一套我還真是不明白,和諸葛教訓還不夠啊,男人重要是穩重成熟,成天跟小孩子一樣嘻嘻哈哈那可不行!”耿耿:“那我爸不是成天嘻嘻哈哈嘛,我看您過得挺好……”

舒曼:“你爸主要長處是成熟,有幽默感那是附加值,你不能本末顛倒吧。噢,找

個小混混成天逗你玩兒,可啥本事沒有,還得你養著,你願意啊?”耿耿:“當然不願意呀!所以我難啊,媽,您生我為女真是一個天大錯誤哦!”舒曼氣得打向耿耿的嘴:“你這張嘴啊!說相聲去得了!”兩人躺**,舒曼嘮叨著:“你這人我不不知道?沒點節製,說適量喝酒,可你一

沾酒就過量,幸虧是紅酒,要不然,夠你受的!”耿直:“我可覺得不過癮,不如二鍋頭。”舒曼:“這狗蛋還真是看不出,土裏土氣,整個鄉巴佬,還穿西裝喝紅酒,就等於

吃大蒜就咖啡哦,真是滑稽。”耿直:“我發現你唉,表麵上改造得蠻徹底,不講穿不講吃,還成天做家務,可骨

子裏哦還是那樣。人家狗蛋,啊,一不偷二不搶,事業有成,待人有禮貌,多好的年輕人,你怎麽就把人說得跟個‘癩蛤蟆’一樣。”

舒曼:“你少來!什麽多好的人,不過是會拍你馬屁罷了,你怎麽知道他在做什麽?你怎麽知道他這麽巴結你為什麽?”耿直:“他知道我早退了,他能幹啥?再說我認識他們家三代人,老實得很,好人。”

舒曼:“算啦算啦,一個外人,說個沒完,你跟耿耿講得怎麽樣啊?”耿直:“很好啊,耿耿說了,她找對象就一個標準,偶像。”舒曼瞪大眼睛:“啊,她也迷偶像?多大了呀!”耿直得意著:“啊呀呀,她迷戀二十五年啦,就是她偉大光榮正確的老爹啊。”舒曼鬆口氣:“又來了,我發現你到晚年變得很虛榮,特別喜歡年輕人拍馬屁,也

不分辨一下有幾句是真的。”

耿直繼續得意著:“那年輕人怎就不拍你馬屁呢?我閨女說呀,你跟我那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你要跟了老季呀,”學耿耿,“內心**一定得不到滿足,一定紅杏出牆,跟我私奔……”

舒曼笑出聲,推耿直:“美得你!”耿直搖頭晃腦:“唉,你說閨女說得有理不?”舒曼背過身不理,耿直晃著舒曼肩膀,不依不饒著:“你說,閨女說得對不?”舒曼翻過身:“討厭!”耿直得意洋洋地說:“所以呀,這麽聰明閨女你發什麽愁?她啥不明白?她老媽糊塗一輩子,她早看透了,真是一語道破天機。”舒曼:“你還沒完了!”

破鏡重圓

耿直舒曼老兩口去季誠家接孫子,離老遠就見季誠家門前停著一輛出租車,隻見季誠和石菲菲跟在後麵,季誠家保姆攙著一個穿羽絨服的女子上車,兩人都眯著眼睛,舒曼道:“那女的好像季靜啊?你聽說她回來了嗎?她不是要拿到綠卡才回來嗎?”

耿直使勁看:“不會吧,她回來老季怎麽也得告我們一聲啊?”他們趕緊往出租車那趕,快到時,就見轎車已經開了,車上季靜一閃而過,老兩口呆住。季誠家小保姆正要往回走,舒曼匆匆趕過去:“小張,季靜回來了嗎?”

小保姆點頭:“靜姨昨天回來的,她病了,去醫院……”舒曼和耿直匆匆跟著到了醫院,隻見季誠和石菲菲從病房裏踮著腳出來,他們趕緊過去,舒曼急道:“靜靜回來為什麽不告訴我們?她什麽病啊?”

季誠不說話,表情呆滯,石菲菲瞪著舒曼,嘴巴直哆嗦:“為什麽要告訴你?你們來幹什麽!我女兒什麽病?癌,乳腺癌!”舒曼和耿直驚住,舒曼身子一晃,耿直趕緊扶住。

石菲菲眼淚刷刷往下淌,季誠麵如死灰一句話不說,攔著石菲菲,要拽走她,石菲菲一邊走,一邊聲淚俱下哭著:“我女兒到今天是誰害的?你們怎麽還敢見我女

兒!趕快走!”舒曼流淚,不知道說什麽,耿直拽走老婆,低聲道:“什麽話也不要說了。”舒曼推開耿直,轉身對石菲菲,流淚道:“我們也關心靜靜,我們也是靜靜親人啊。”

石菲菲歇斯底裏,甩開季誠的手,哭吼道:“你無恥,你滾!”季誠一句話不說,舒曼心寒,渾身哆嗦,呆住。耿直生氣了,一把揪過季誠,瞪著季誠眼睛:“老娘們不講道理我們就忍了,你一大知識分子,怎麽越活越無知啊?啊!虎子和靜靜之間誰是誰非?你捫心自問,是虎子一個人的錯嗎?靜靜這孩子這幾年心情不好,我看都是你們兩個老糊塗給鬧的!我們關心孩子,來看看她,哪點錯了?堵著門不讓進什麽意思?你這是關心孩子嗎?你這是存心害孩子!”

季誠幾次想張口,都讓耿直給堵回去。季誠眼淚流下來,痛心疾首地說:“你以為我不知道我孩子為什麽得病嗎?都因為我啊!”耿直倒愣住。季誠越說越難過,滔滔不絕著:“靜靜從小到大,我盡過多少父親責任?她們母女對我有怨氣啊,她媽媽滿腹牢騷,我知道大部分是衝我來的,我對不起她們母女,我女兒從小就生活在她母親抱怨中,我是醫生,我知道癌症病人跟心理有關,我女兒她長這麽大,她不高興、不幸福時候多啊。”季誠幾乎號啕大哭,跟老娘們似的,石菲菲衝過去,抱住季誠,季誠倒在石菲菲懷裏哭得說不出話。耿直拽著舒曼走開。

耿直感覺跟耿虎打電話,耿虎的秘書接了:“對不起,耿經理在開會,不能接電

話。”耿直衝著話筒厲聲道:“你告訴耿虎,他父母在醫院等他!”舒曼找到主治醫,主治醫道:“季院長女兒乳腺癌已經是中晚期,必須立即手術。”舒曼:“怎麽手術決定了嗎?”主治醫:“大致是兩種選擇,全切和保守療法,問題不在如何手術,而是季靜她拒

絕一切手術,她的生存意誌很薄弱,她已經失去了生活的勇氣。”一旁小護士道:“我覺得季院長態度也挺消極的,整個變一人。”舒曼喃喃地說:

“不是都說乳腺癌是癌症裏最容易痊愈的嗎?咱們是有辦法的,是吧?是吧?”主治醫:“這個主要取決於病人的病情,當然,積極配合治療也很重要。”門外傳來喧嘩聲。耿直衝著匆匆趕來的耿虎就是一通臭罵:“當幾天小經理你還擺

上架子啦!不接電話!你什麽東西你,什麽不得了的事業比你家裏人還重要啊!”耿虎急切地問:“到底誰病了?”舒曼奔過來,拽住兒子,聲音哆嗦:“靜靜得癌症了。”耿虎愣住。

耿虎來到季靜病房前,正要推門進去,石菲菲出來,見到耿虎,眼睛忽地紅了,上前猛推耿虎,罵道:“滾,你還有臉到這兒來?你滾!”舒曼拽住石菲菲,難過著:“你讓虎子看看靜靜,你這麽罵也沒用的。”

耿直一旁盯著季誠:“你說句話!你不要賭氣,要為孩子著想!”季誠慢慢抬頭,盯著耿虎:“我這輩子沒恨過什麽人,可我恨你,你害了我女兒。”耿虎咬牙不說話,低下頭。季誠麻木著轉過臉對老婆:“你讓他進去,靜靜,她這麽多年,一直放不下他,你讓他去。”耿虎目光呆滯地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季靜安靜地躺著,臉色蒼白,耿虎在病床旁坐下,握住季靜那隻沒有輸液的手,眼淚流下來,滴在季靜手上。季靜睜開眼,看見耿虎,偏過頭,抽回手,背對耿虎。耿虎

哽咽著說:“你再恨我,別跟自己過不去吧,手術吧,我請教過專家,都說你這病,沒什麽大事,主要是精神,精神好,什麽病都沒事兒。”

耿虎眼淚一滴一滴往下掉,季靜仍然背著身,冷冷道:“我得病關你什麽事兒?你是我什麽人啊!走開!我不想見你!”耿虎從未有過的耐心:“我是你孩子父親,我不會走,除非你答應手術。”季靜依然不理他。

耿虎忽然失去控製,頭光地磕在床沿上,失聲道:“我不算什麽,可你得替樂樂想吧,為了樂樂你得好好活呀!”季靜再要強,一提孩子立刻軟弱無助,哭出聲來,變成淚人。耿虎淚如雨下,抱起季靜,季靜翻過身,泣不成聲,抓著耿虎,連撕帶咬。耿虎忍著一動不動,眼淚落下。季靜哭著罵著:“你渾蛋,王八蛋,畜生。”

病房外,四個老人聽著病房內的動靜,聽到哭罵聲,石菲菲受不了,忽地起身,要

衝進病房。舒曼攔住她,含淚道:“靜靜肯罵虎子,就是說,她原諒虎子了。”季誠也含淚道:“這孩子從知道病情就沒哭過,現在能哭出來,是好事。”耿直罵道:“小王八蛋,不到這種時候就不知道什麽叫珍惜!”舒曼給季靜煲湯補身體,耿直打下手,耿耿進來:“我去醫院給靜姐送湯吧?”舒曼:“一起去吧。”耿耿轉著眼睛:“我昨天在醫院看我二哥和靜姐在一起,那感覺可真甜蜜溫馨哦,

跟度蜜月一樣,看得我都嫉妒了,我記得以前他倆沒這麽好呀。”舒曼:“他們倆啊,從小就是到一起就打,分開來又想,唉——真是一對冤家。”耿耿:“唉,媽,爸,他倆真能複婚嗎?”耿直:“我一直就沒覺得他倆真斷了,我這雙眼多毒啊。”舒曼:“你爸就會馬後炮!不過,靜靜要真回咱們家,唉,我這心裏啊有點七上八

下的,你們說這關係比以前不是更難處了?”耿直:“什麽意思?”耿耿道:“我理解我媽的意思,靜姐是在生死線上走過一回的人,她要再回咱們家,

咱們對她可得一百二十萬分小心翼翼,萬一我們無心傷害了她,那可就是天大罪過呀!”舒曼:“唉喲喲,我一想到這事兒吧,直做噩夢。”耿直笑著說:“我說你夢裏怎麽直叫喚……你呀,真是葉公好龍,他小兩口不好,

你盼著好,真好了,你瞧你這擔心,你們這些女的說到底還是太自私,想自己太多,你像我似的,心裏坦蕩蕩的,隻想著孩子幸福,就不會有那麽多顧慮了”舒曼:“你爸又給自己臉上貼金,不覺得臉皮厚得都快掉下來啦!”耿耿上前摸父

親臉皮:“我看看。”耿直打掉:“去!”耿虎就住醫院照顧季靜了,剛拎著尿盆從廁所出來,正麵遇上耿直,耿直點頭

“嗯,這還差不多。”耿虎回頭四下張望,苦笑著:“爸,您怎麽不分場合地點拿您兒子當小孩兒啊,給兒子留點麵子行不?”耿直咧嘴樂:“行,臭小子,我就問你一句。”耿直也四下看看,揪著耿虎到一旁:“唉,你跟靜靜,商量好沒有?”耿虎:“什麽事兒啊?”

耿直:“裝什麽傻!什麽時候複婚啊!”

耿虎低頭看手裏的尿盆:“我把尿盆放回去吧,呆會兒靜靜該用了。”

耿虎說著要走,耿直一把揪住他,瞪眼:“你小子有沒有點人性!人家姑娘當初鮮活水靈,嫁什麽人不好,嫁你,結果成這個樣子!你又想往後站。”

耿虎怒道:“您什麽意思?靜靜得這病就因為嫁我?你們,所有人都這麽想……我們怎麽可能複婚?你們讓我背著這麽沉重負擔,我是結婚過日子,還是還債啊?”

耿虎拎著尿盆轉身就走,耿直惱羞成怒,大吼著說:“你小子別為自己不敢負責任找借口!”耿虎背對父親,聲音冷冷地說:“我願意負責任,我照顧她一輩子!但這跟複婚沒關係!”

耿虎說完拎著尿盆走了,耿直站在原地,喃喃地說:“這小子,脾氣還挺大!”

舒曼匆匆來到醫院,一偏臉看見石菲菲,想躲也躲不開,隻得站住,石菲菲自然是一臉悻悻走近:“靜靜出院就回家養著了,你就不用費心了,我閨女住院,你天天往醫院跑,還得賠笑臉,哄孩子高興,我看著都累。”

舒曼掉過頭說:“你愛說什麽說什麽,懶得跟你計較。”

舒曼說著要走,卻停住,不遠處,耿虎和季靜手挽手走著,季靜仍一身病號服,小鳥依人般依偎在耿虎身旁,好像在不停說話,怎麽看都是一對恩愛夫妻。舒曼眼睛濕潤了,不由回身看石菲菲,石菲菲已經在抹眼淚,意識到舒曼在看自己,抬頭看著她恨恨地說道:“你心裏想什麽我知道。”

舒曼聲音很輕:“我們都活了大半輩子人了,你老跟我較什麽勁啊,還是想想孩子吧,靜靜怎麽想這件事兒的?”石菲菲眼淚落下,哽咽著:“她什麽心裏話也不跟我說。我知道她是放不下虎子,可又不願意,唉,現在年輕人怎麽就這麽複雜?”

舒曼:“我跟靜靜談談,你覺得合適嗎?”石菲菲看著舒曼,說不出話。她們同時轉過臉,看著遠處那對並肩行走的年輕人,眼裏含著無限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