矜榮

第244章 審問

第244章 審問

從眼下的事情看來,一世父親的死無非有兩種可能,一種是被秦王殺死,另一種是和秦王一起死。

她原先以為,一世蘇錦澤的事情,把父親和秦王綁在了一條船,會是第二種情況。

而這次秦王在觀星台失了魂,卻讓她看到了另一種可能。

如果秦王因為蘇錦澤的關係,與父親相識,父親常年住在淩山之頂,而秦王常年住在竹園裏,那麽秦王觀星台的可能性非常大。

更何況秦王本身對於自己身體的異狀,心底有懷疑,不然當初也不會因為趙靈的一支巫舞而動了收攏的念頭。

隻要秦王了觀星台,鎖魂陣便會起效力。觀星台是祖父雲周所建,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

如若秦王身體在觀星台有了異狀,他會如何應對,父親又如何應對?

若因此生了齟齬,恐怕……

“父親對於祖父修建觀星台的目的究竟了解多少?按說咱們雲家這樣的家族,就算在前朝,國巫有無的榮光,也不會有太深的交集才對。雲家在西南,親王妃身居京城的內院,祖父又是怎麽見過她,還能在當年一眼就認出母親是她的血脈呢?”雲初直截了當地問出自己的疑點。

雲頌麵一片茫然,一直以來,他苦苦尋覓仇人的蹤跡,卻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父親……竟然也有可能涉及在其中。

他扶著椅子坐下,仔細回想著與父親相關的一切,沉默許久,困惑之意更重,毫無頭緒。

“且不說祖父的意圖是什麽,現如今肅州境內三座觀星台,山下的寺廟皆被山賊所占,若我沒有猜錯,其餘兩座寺院中,一定也會有青炎族的圖騰。如若有一天,被人翻出寺廟裏發現的圖騰,皆出自觀星台,隨意扯一扯邪術,就是抄家滅族的大罪啊!”雲初麵色凝重,字斟句酌,懇切地說道。

雲頌聽見這話,猛地站起身,當機立斷道:“為今之計,先將觀星台的巫陣一一拆除,再小心找出你祖父留下的蛛絲馬跡。”

雲初暗暗鬆口氣,走到父親麵前,鄭重一禮,“還請父親即刻回京,盡快布置觀星台的修繕事宜,我也會速速找出秦王的魂魄被困在何處,將他救出來。這件事隻能悄無聲息的進行,萬勿打草驚蛇。”

“你自己一個人……和他……”雲頌猶豫道,憂心忡忡地看著她。

雲初坦然與他對視,擲地有聲地說道:“當初在雲府,女兒求父親允我出府之時,曾說出的話,到現在依然作數。女兒不願被深鎖在高牆之內,此生隻想海闊天空自逍遙,還請父親放心。”

雲頌看著她的麵容,既欣慰又心酸,那些她所經曆過的事情,樁樁件件在他聽來,都是一道又一道的生死大檻,哪怕是個男子,都不見得能做到像她一樣冷靜、理智的地步,而過去自己對她的關心和支持實在太少……

“既然如此,咱們父女兩個便分頭行動,你若需要為父協助,盡管讓齊五夫婦捎信兒給我。”雲頌下定決心,肅容說道。

雲初見他已然同意自己的安排,麵一鬆,刻不容緩地幫他收拾了行裝,陪他一道跟楚沄告辭,這才把他送出莊子。

當雲頌的馬車漸漸消失在雲初的視線裏,怔怔地站在原地許久,辨不清心裏是什麽滋味。

重活兩世,她從來沒有像今天一樣,好生把他送出門,目送他遠行。想起來,也真是慚愧和涼薄的很。

“還像次那樣,你用楚沄的人,布置信鴿到各處的觀星台,我去看看有沒有他的魂魄,這樣比較快一些。”阿晚斜倚在牆邊,緩聲說道。

雲初抬眼看向他,正午的陽光,灑在他的臉,極淡的眉眼,宛如高山流水般寧靜悠遠。

她慢慢踱著步子走到他的麵前,感謝的話仿佛一說出口就會失了味道,隻能朝他笑著點點頭,道了聲:“好。”

……

用過午膳,安置好阿晚去觀星台的事,雲初喬裝一番,跟著楚沄一起來到關著黑衣人活口的院子。

“這幾個人頭皮都有印記,嘴巴硬的很,施了刑也問不出什麽來。這個屋裏關著的,是那個領頭的。”站在西廂門口,歡武低聲稟報道。

推開門,雲初朝裏麵看去,黑漆漆的屋子裏,一個人垂首被綁在椅子,衣衫盡裂,身帶著大大小小的鞭痕。

楚沄淡淡地看了歡武一眼,歡武趕忙朝外頭擺擺手,隻見一個暗衛提著一桶水,兜頭兜腦地朝那人潑了下去。

“喂!有人來看你了!”歡武出聲粗氣地喊道。

那人猛然醒過來,堪堪抬起頭,看向他們,麵色雖然虛弱疲憊,眼神卻如狼一般閃著嗜血的光芒。

他桀桀一笑,沒有開口。

雲初朝楚沄看去,眼中閃著亮晶晶的光芒。

楚沄微不可見地頷了頷首。

“渝國公在你們頭皮刺青的時候,有沒有告訴過你們,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便是死了以後,魂魄也去不了別處,隻能呆在他給你們安排的地方?”

得到楚沄的同意,雲初冷冷地開口問道。

那人看了她一眼,又垂下頭去,撇了撇嘴。

對於她的話,顯然不相信。

雲初勾唇一笑,看向他的身後,徐徐說道:“一個老人,六十多歲,頭發花白,下巴有個痦子。”

那人猛然抬起頭,詫異地看著她。

歡武的眼裏盡是不解的神色。

楚沄淡淡地看著那人,古潭一樣的眸子裏,透著冰冷的寒意。

“一個貴婦,四十多歲,骨瘦如柴,臉色不好,手裏牽著一個孩子。”

雲初看向那人的左側,繼續說道:“那孩子還梳著總角,眼睛很大很圓,皮膚卻有些發黃。”

那人眼中帶著驚疑,不安地扭了扭身子,卻不小心觸動傷口,咬著牙也不願發出痛呼聲。

“還有一個……咦?”雲初看向他的臉,又看向他身後的某一處,反複看了幾遍,突然笑了,“像是個書生,長得倒與你挺像,是你兄弟?嘖嘖,這也下的了手!”

那人聞言,臉的血色瞬間褪的幹幹淨淨,眼中帶著濃濃的懼意,“你是誰?”他警戒地問道。

雲初眉毛揚了一揚,嗤笑出聲:“你連我都認不出來?蠢成這樣,也難怪你主子連投胎的機會都不給你。”

那人眯起眼睛看向她的臉,大駭,顫聲問道:“你……你……是人還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