矜榮

第405章 父子相對

第405章 父子相對

勤政殿上,皇帝的傷口已經被太醫嚴嚴實實地包紮好。

他揮退眾人,皺眉聽著楚沄將這些日子發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訴給他聽。

“你是說,這一切是薑厲的手筆?”皇帝沉著臉問道。

“今天早上阿兄從延陽發來的飛鴿傳書,容老將軍在延陽關擒獲了李元洲的一對子女,確認李元洲已經出關去了鬼戎族,且容老將軍探到了鬼戎族最近有異動,阿兄直接去了延陽城。”楚沄將太子親筆所書的信箋遞給皇帝過目。

皇帝淡淡掃了一眼,扔在書案上,目光沉沉看向楚沄。

楚沄沉聲又道:“李元洲原本受皇命去巡視北三路,隻因兒臣和七娘在江南,抓住他在發妻墓中下巫咒的實證,他便不敢回京,又帶著兒女遁走關外,還與異族勾結,可見心中有鬼。

兒臣認為假的任我行在江南各處軍中埋下釘子之事,與他亦有千絲萬縷的聯係。

而他與薑厲是翁婿,薑厲如今同樣下落不明,雖然沒有實證,可也不得不讓人懷疑……”

皇帝伸手打斷他的話,沉聲問道:“你說了這麽多,我隻想知道,雲七娘是青炎族聖女血脈,究竟是真還是假?”

楚沄半垂眼眸:“兒臣不知,可無論是真或是假,兒臣都非她不娶。”

“你既這麽說,她的身世多半是真了。”皇帝幽幽看著他,臉上辨不清神色。

沉默幾息,他突然“啪!”的一聲,伸手重重拍上桌子。

“混賬東西,既然知道她的身世,為何不來告訴朕!

若果然是薑厲,把十三留在京城裏,他自己跑了,這一切就隻為了複活他的兒子?這種無稽之談你也信?這麽多年的聖賢書都被你讀進狗肚子裏去了!”

皇帝越說越火大,拍桌子又道:“難怪當初周承誌說你是被妖言蠱惑,我看你是被那個妖女迷了心智!

周明煦死時,那妖女也在你身邊!當街行巫蠱之術,這事傳的沸沸揚揚,我偏生被你和太子聯手糊弄過去,若非如此,也不會出今天的事!”

“你今天怎會這麽巧在勤政殿門外?說!今天的事,究竟是不是雲七娘指使!”

楚沄挺直背脊,“撲通”跪在地上,麵色冷凝,眼簾半垂,聲音透著沉重。

“周明煦與李元洲之女李朝雨有私情,周明煦當初在江南——李元洲的老家,亦是以李元洲的女婿自居。

周家和李元洲、青炎族的關係都不一般,周家入宮的這兩個姐妹,也是居心叵測!

兒臣和七娘自從相識以來,一直攜手破掉薑厲的陰謀,周家受李元洲的指使,想誣陷七娘,也在意料之中。

從昨日下午開始,兒臣一直請求麵見父皇,就是因為七娘識破了趙靈的身份,怕青炎族人圖謀不軌。

可父皇始終避而不見,兒臣無奈之下,隻有守在勤政殿門口,如若不然,恐怕就算周家那兩姐妹示警,趙靈也會……”

說到這,楚沄伏地叩首以示告罪。

他知道這種時候,指摘父皇的不是,無疑會火上澆油,可此時不說,隻會讓父皇更加懷疑七娘。

皇帝一想到自己被康王、趙靈耍得團團轉,還差點把命搭進去!

他惱羞成怒,“噌”地站起身,指著楚沄罵道:“你處處維護那個妖女,我看你就是被她蠱惑了心智!

你心心念念要娶她,就沒想想,前朝是怎麽滅亡的!你是不是打算待到以後,讓那個妖女把你哥哥也給殺了!”

楚沄抬眼迎視:“七娘不是妖女,趙靈才是妖女!

前朝皇帝被巫女刺死在勤政殿,父皇明知如此,為何還與趙靈在這裏行雲雨之事?”

“如果沒有七娘相助,當初蘇錦澤、顧婉蓉和姑母相繼不治死去,樁樁件件指向兒臣,父皇和長兄又會如何想兒臣?

薑厲為了他那兒子已經瘋了!

父皇!若是沒有七娘,不僅兒臣要陷進去,隻怕連阿兄也難於幸免!

她救了咱們家多少人!還望父皇三思!”

這話條理分明,懇懇切切地說出來,原以為父皇至少能夠觸動一二。

卻沒想到……回應他的,隻是皇帝目光沉沉的指責。

絲毫不為所動。

楚沄心中失望悲憤,再次俯下身去:“若是父皇仍舊不放心,兒子願在諸事落定之後,攜七娘歸隱山林。”

“如違此誓,天地不容!”

楚沄連叩幾個響頭,雖然因俯地看不到表情,但身形卻無比堅定,一絲不動。

“混賬!我看你才是瘋子!來人,給朕把那個妖女帶上來!朕倒要看看,她究竟有什麽本事,能把朕最堅定的兒子蠱惑得父母兄弟、君臣天下都不要了,心心念念隻維護她一個!”

皇帝臉上已經喜怒不辨,顯然是猜忌更深。

“命五百禁軍,帶甲殿外!若是那妖女有任何異動,聽朕號令,將那妖女與這個逆子,給朕一起剁成肉醬!”

皇帝話音一落,五百禁軍像潮水一般,越過門口靜立等待的三人,湧進大殿中。

禁軍們暗黑的甲胄、肅穆的神色,以及長戟泛出冰冷的寒光,令原本明黃的勤政殿,滿是肅殺之氣。

……

長公主、雲初和落雨,被蓮公公帶來的時候,楚沄正與皇帝在殿內說話。

殿門大開,楚沄的話,每字每句,都清清楚楚地傳進她們的耳中。

雲初從未覺得自己,像此刻一樣,心中充滿無窮的力量。

“青女。”她低頭看向頸間的玉墜,默念出聲。

眉心一涼,青女出現在麵前。

“我想知道,趙靈是怎麽死的。”雲初輕聲說道。

青女看了她一眼,轉身往勤政殿走去。

……

長公主見禁軍已經全副武裝戒備完畢,朝蓮公公遞了個眼色。

蓮公公唱和一聲:“長公主殿下求見!”

殿中沉默幾息,傳來皇帝的應允:“宣。”

長公主急步走了進去:“官家的身子可無恙否?”

“勞長姐掛心,幸而有六郎相救,無礙。”皇帝看向長公主,淡淡地說道。

長公主腳步未停走上前,又急又怒:“這還叫無礙?都傷著臉了還說沒事兒?

太醫來看過沒有?傷口怎麽能裹成這樣?不透氣了怎麽辦?不透氣就好的慢!

傷了官家的臉麵,就是傷了朝廷天下的臉麵!究竟是何等妖女,真該拉出去淩遲處死!

又嗔怪道:“你呀!自來就是貪玩!到現在還跟個二十來歲的毛頭小子一樣!真是的!

來,讓長姐拆開幫你瞧瞧!””

說著,便伸手要解開官家臉上的白布。

“阿姐,沒事,傷口隻是酥酥麻麻的癢,不覺得有多疼,可見太醫用的藥,還是管用的。”皇帝側過頭,眉頭輕皺,擺了擺手道。

雲初聽見這話,眼眸微抬。

隻見青女正俯身撚起地上未及清理的血液,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