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石盟

第二十三回 南荒血劫

上集說到陸靈舒於九嶺石庵時,突遭強敵侵襲,當他與秋娘離庵迎敵時,不幸秋娘中計被敵所擄,不知去向。

靈舒追失敵蹤,悵然返回石庵,那知他那位痼疾乍愈,在禪房中靜養的心上人慕容青娥,竟爾失蹤,生死莫卜,而九嶺尼師徒也慘羅血劫,神尼屍首更不見。

這是一場殘酷而又悲慘的遭遇,頓教這位堅強好勝的少年傑才,也黯然淚下,悲慟不勝。

旋即,他在禪房中發現另有高人留書示警,指點他欲想報仇,必需南下滇境,訪求一位隱世高人懶仙出助,方能挫敵除魔。

陸靈舒雖心急伊人勞蹤,擔心已遭毒手,更認為遠水難救近火,深恐自己南行歸來已是莫及。

然而——

除南行之外,他又覺得孤掌難鳴,且仇敵四起,劫人強敵,又是技藝莫測。

於是——

他乃決定南下滇南訪求名人相助,途經衡陽,在衡山首蜂回雁峰寺又曆一劫。

雁峰寺慘遭奇襲,掌門羅劫,繼任掌門交給他一支日月雙盤,要他查確另一支月盤,以了斷武林一段隱密的大事。

陸靈舒張然離開雁峰寺,繼續南行,非止一日。此到貴州邊境,天色既晚,肚中又餓,想找一處宿處。

不料——

當他在群峰中找尋時,突遙山中傳來鍾聲,陸靈舒精神陡振,循聲而往,怎知竟又撞上了一場爭鬥。

事不幹已,陸靈舒本不想插手,乃隱在一旁密處查看雙方爭鬥。

事有湊巧,不久給他發現,這夥在蠻荒險地裝魔扮鬼的匪徒,竟是仇人南天八奇一派歹徒,頓時激起他敵愾同仇之心,準備現身幫助。

達時——

從古刹外奔來數人,其中一個英挺埃逸的少年,赫然竟是與他失去連絡的膩友聶秋娘之弟聶雲生。

他鄉遇故知,聶雲生之出觀,使靈舒大為歡喜,正待飄身相會。

突然——

一聲桀桀的怪笑聲中,從樹,上飄下一個黑袍凶僧,乍落地便舉刃襲擊雲生。

凶僧功力深沉雄厚,三招不到,雲生已被震退丈餘,無力招架。

凶僧更在擊退敵人之際,同時揚手打出一蓬細密淩厲的歹毒暗器“五毒飛芒”,立意斃敵。

雲生身懸半空,敵人暗器密又毒,眼看無法閃躲,勢非中毒不可。

一發千鈞,陸靈舒出手援救,而由於他身懷武林至寶日月雙盤中之日盤,因此,凶僧那能破天孫織綿,可透狻猊軟甲的五毒飛芒,竟奈何靈舒不得。

靈舒的出現,使雲生驚異,也使凶僧等人心寒。

立即——

凶僧指揮手下兩位女屍以及十二男屍,緊緊包圍靈舒及雲生,更施展出小相嶺獨特魔功腐屍陳,要將二小毀於眼前。

陸靈舒乍聞天山三隱驚叫,想不到眼前敵人,竟是自己最切齒痛恨的小相嶺匪徒,登時舊恨加上新仇,殺機立生,手中扣了三支青龍,打算先將惡僧毀去。

凶僧的魔功腐屍陣業已展開,但見無數屍影,急極轉動,四方八麵,重重圍位二小,陳陣陰森的冷風,夾雜著縷縷中人欲吐的奇腥死臭。

靈舒奇緣迭遇,服食過無數曠世異珍,尤其墨蜂王漿更是可辟百毒,能怯萬病,是以這武林人物視為閻王散,魔鬼劫的腐屍毒陣,對他卻毫無威脅。

不過——

他擔心身旁的雲生,因此他忙左掌蓄勁向著雲生一推,口中喝聲:

“兄弟你暫退,由我對付!”

收刃發掌,發掌出刃,這麻煩的動作,在靈舒卻快逾電閃,毫無間隙,看的一旁的天山三隱乍舌稱讚,大為心折,暗道:

“後生可畏,後生可畏。”

陸靈舒以無形潛勁震退雲生之後,已無後顧之優,登時一聲勁叱,手揮利刃,直入敵人惡陣。

由於他身懷異稟,懷中更有日月雙盤奇寶,因此盡管群嚴惡臭頻摧,始終無奈他何。

凶僧乍見對方沒有閉氣屏息,心中大喜,暗道:

“無知小狗,你這是自求速死!”

內心以為對方再吸人幾許本派特製的腐屍奇毒,勢必喪生五步。

那料——

過了半晌,對方小子非但無中毒症狀,而且越戰越勇,當前幾具活屍,已被對方劍揮為片段。

凶僧觸目心驚,一麵狂減指揮,一麵揮動手中木錘與引聲,上前迎戰。

激戰中——

靈舒縱然一個箭步,利劍一式“凶蛟出士”對準迎麵一具活屍破去。

同時——

劍招不變,身形滴溜溜一轉,極其快速地飄近另一女屍身側,手中青梭一揚,帶勁撲向女屍。

蒙蒙青影中,突然傳起一聲尖銳的慘叫聲,淒厲懾人,令人不忍猝聽。

但見那女屍叭噠一聲,仆倒地上,口吐鮮血,業已絕,竟是活人偽裝僵屍的。

靈舒得理不讓,利劍再揮,就在另一女屍驚見同伴慘死之刹那,左手再揚,第二支青棱已出,直射對方咽喉。

這位女屍猝然驚覺,急忙轉身欲逃,然而靈舒洞觸機先,手中劍由左麵右,一式“橫斷巫山”齊腰而過,登時打發了對方。

血濺四周,慘叫淒厲,赫然也是活人偽裝。

靈舒神技,手擊二女屍,說也奇怪,這些本該毫無靈性的僵屍,竟各帶驚俱之狀,駭然質退數步。

靈舒哈哈大笑,罵道:

“惡僧還有什麽鬼域伎倆,盡管施展出來,否則,今日必然難進大限。”

凶僧大為心掠,但無可奈何,隻好咬牙揮戈,再度撲上迎戰。

那些後退活屍在惡僧上前迎敵之際,也紛紛在目露悸色之下躍前攻敵。

凶僧二次迎戰,自知凶多吉少,因此,每一出招,均是與敵懼亡的狠毒招數。

同時,左手暗中扣了無數生平絕技五毒飛芒,準備抽冷於攻擊故人雙盤難防的要害。

激戰再度展開,陸靈舒右劍左掌,招招用盡十成勁,隻見漫天劍影,匝地拳風,威力之雄渾,震得四周柏葉亂動,沙石橫飛。

天山三老喟然既歎。

“看不出此於弱冠之年,竟懷三甲子以上的雄渾功力,令人心折。”

“長江聲浪推前浪,一代新人勝舊人,誠不我欺。”

“天降大任將及斯人,看來除暴安良,滅魔剿寇,非此於莫屬!”

別說三老驚歎,就是與靈舒分別隻數月的聶雲生也大為驚奇,暗付:

“隻數月不見,陸哥哥功力竟然增進如斯,令人佩服。”

就在天山三老及雲生讚歎之際。

驀然——

數聲長嘯夾什著一陣怪異的獸鳴聲,傳自遠處,其聲悠長蒼勁,顯然出自內力雄厚的武林高手之口。

天山三老因此地是南天八奇勢力範圍,深感來者是敵非友,登時麵色大蠻。

嘯聲撩空之際,已聞衣履破風之聲,好似有數今夜行人奔來。

戰場中的陸靈舒,乍聞嘯聲,已猜出來者必與對手敵人一丘之貉,為恐久戰下去,夜長夢多。

當下——

心念一變,陡然喝叱一聲,手中利刃挑、刺、戮、斯,一連劈出五招。

同時左手時掌時指,配合劍招,亦快逾電閃地,攻出三招。

這七式快攻,揉合了他生平所學,端的詭辣無比,迅疾絕倫。

凶僧心懷悸色而戰,本是存著與敵同歸於盡之心理,是以每一出招,均隻攻不守。

然而——

當他聆及劃空而來的這陣嘯聲時,卻陡然精神大振,頓改守勢,以逸待勞。

因此——

對方七式快攻,他卻連退五步閃避,但求自保。

陸靈舒看出對方心意,利刃乘虛一式“雨打芭蕉”,側身遞劍,露出空門。

囚僧見對方左胸露空,不禁大喜過望,暗笑一聲:“小狗活該你倒黴!”

手中引聲一式“黑虎愉心”,踏中宮、走洪門,對準靈舒左胸“璿璣”、“腹結”“攢心”,三大要穴砍掃過去,口中還大喝一聲:

“小狗還不給我躺下!”

那料到凶僧得勢的笑意浮上口角之際,說時遲,那時快,乍覺跟前一恍,對方人影已失。

凶僧驟然大駭,暗道“不好!”,身形急轉欲避,然為時已遲,乍覺背心一陣劇痛,慘呼一聲,身形無法穩住,登時被震飛數丈,迎向一個男屍。

登時——

慘叫再度傳起,凶僧懸空的軀體,被一男屍手中鈞魂刀劈中,當堂身首異處,一命歸陰。

原來靈舒一劍刺敵,故露左胸空門誘敵,就在對方中計之際,猛然左掌蓋勁一吐,打出一記絕技“天罡掌”擊向凶僧。

他內力深厚,這一掌又是全力而施,足可移山撼嶽,摧枯拉朽。

凶僧功力再好,驟失防備,那不被震得金星亂冒,失去知覺。

合該凶僧罪惡貫滿,竟迎上自己手下男屍,當堂被劈死地上。

天山三老乍見靈舒露出空門,隻道凶多吉少,方想出口警告,慘叫已起,卻是敵人被毀,不由又是大為稱讚其身手膽力著著超人。

當下招呼同伴,各出兵力,一躍而前,一陣猛攻,將那幾個猶想頑抗的男屍製住。

這些男屍,既失指揮,頓成群龍無首,一時陣腳大亂,那經得起對方數人猛攻,不到片刻,均已仰身而倒。

然而——

未容靈舒等人透氣休息,耳中已傳人數聲冷笑,人影連銑,麵前已落五人一獸。

陸靈舒內功深湛,雖是黑夜,一雙精眼卻可辨細物,乍一掃視來人,不禁熱血奔騰,仇焰突升,怒目握劍,昂然上前,大喝一聲:

“原來是你們,大爺找你們好久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呔!那殘廢的獨臂老鬼,殺我祖母之仇,今天再也饒你不得!”

原來來人竟是在望日庵曾經殺過清心老尼師徒、靈舒祖母禹氏,再辱過靈舒的小相嶺老怪膝下二子蘇明、蘇岱,以及在武林已受重創,但竟未死的獨臂老怪蘇正奇。

蘇明依然目無餘子地,傲坐惡駁背上,口角陰笑連連,絲毫不將對方看在眼內。

他待靈舒話完,方嘿嘿一聲幹笑道:

“呔!姓陸的小狗,你還夢想報仇!大爺正想殺傷以雪橫刀奪愛之恨哩!識相的快橫劍自絕,免大爺動手令你死的更慘。”

諺雲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陸靈舒見殺祖仇人蘇正奇未死,滿腔複仇之焰難抑,此刻聞及對方之言,更是怒不可遏,他淒然而禱:

“祖母在天有靈,舒兒今天將替你報仇了!”

當下舉劍捏訣,指著蘇明兄弟罵道:

“倚仗父母之勢的惡賊,今天大爺若讓你們活著離開,就不算好漢。”

他話剛落,獨臂蘇正奇已橫步而前,喝聲:

“狂莽小狗,你祖母正欠你下地府與他作陪,老夫成全你吧!接招!”

聲落人起,手中獨門兵刃仙人掌一式“長虹貫日”,挾雷霆鈞之勢壓將過來。

陸靈舒冷笑一聲,手中闕光寶劍連續三招,幻化起漫天劍影,迎攻上去。

於是——

老少二人展開,一陣慘烈的拚鬥,他們身手之快速,招式之詭異,令旁觀者目不暇接。

獨臂老怪功力卓絕,手中仙人掌更有著數十年浸**的沉厚武功,招厲力猛,銳不可當。

然而——

陸靈舒功力已臻化境,更身兼備家武學之長,是以見招破招,遇式拆式,始終占居主動。

三十招內,蘇正奇還可勉力支撐,未逞敗象,三十招後,卻被迫得險象環生,還手無力。

一旁的蘇岱見狀,陡然掠身撲擊,一聲不響地,舉刃加入戰團。

陸靈舒雙戰二人,亦覺遊刃有餘,不過,他知對頭人多勢眾,還有不少強敵虎視。

不能過分消磨功力,當下招式一變,頓變快攻手法。

蘇岱萬料不到數月不見,對頭武功竟又精進許多,不禁十分駭異。

手底下更未敢稍緩,盡出壓箱底奇招,與蘇正奇密切配合,夾攻對方,激戰中——

靈舒陡然沉臂剔腕,紫光暴長,一式“分被逐浪”,劍如銀河瀉地,猛刺蘇岱。

騎在駁上的蘇明觀看清,深知弟弟與蘇老伯久戰必敗,於是暗中扣了一把傳自母親濱南妖姬的絕技“無形七煞毒沙”,同機斃敵。

這時——

也見蘇老伯處境甚危,手楊處已將手中毒沙打出,而後大喝一聲:

“小狗照打!”

七煞沙有一奇妙之處,即是錯非對頭武功已臻玄玉歸真之境,能以意製敵,氣功護體,否則,普通功勁再猛再疾,也無法阻止毒沙之撲攻,滇南妖姬威名遠勝老伴,即是因有此頭項百發百中的毒沙而成名。

此刻,蘇明先打暗器收發聲音,存心更易毒辣。

陸靈舒劍迫蘇老怪,正待補上一劍毀掉他,突覺身側有怪異聲響,驀然驚覺,勢在意先,揮掌打出一記先天罡氣,同時劍舞成精,護住上胸及頭部。

陡聞一聲慘叫傳起,正待撲救蘇老怪的蘇岱,竟被陸靈舒反震之力所震散的七煞沙擊中,登時氣絕身亡。

另一些撲攻陸靈舒的毒沙,卻因陸氏身懷奇寶日月雙盤中的日盤而失效。

陸靈舒大喝一聲:

“無恥鼠輩,竟敢偷襲,照打!”

以牙還牙,就在手攻蘇老怪之際,陡然反手打出五枚青梭,攻取蘇明。

蘇明乍見青沙反傷手足弟弟,心頭雖悲慘萬分,但當他看到陸氏也已中沙時,不由心中大喜,忖道:

“好小子你也難逃一命了!”

那知--

他得意之念方浮起,突見對方竟毫無傷損地,再度追殺獨臂老怪,同時打來暗器,襲擊自己。

他這一驚非同小可,變生意外,欲避不及,連忙衝天一式,拔身上躍。

他剛縱身而超,腳底下一聲獸嗥,座騎惡駁作了替死鬼,被青梭打中,當場死去。

而在同一時候,手慌腳亂的蘇老怪,也因心虛招浮,而被陸靈舒趁虛而入,三劍不到,立被揮為二段。

血仇既雪,陸靈舒心神一暢,一瞧罪魁渦首的蘇明就在不遠,那肯饒過。

隻見他怒喝一聲:

“罪惡之源的鼠輩快亮兵刃!”

身隨劍出,一式平淡無奇的“玄烏劃沙”隱帶數招絕手,快速地攻去。

蘇明驟失臂助,對陸靈舒恨透了頂,暴吼一聲,揮動獨門兵刃,施展小相嶺離魂十三招迎戰。

始終未曾動手的二個惡道,突然相互交換了一個眼色,陡然雙揚手向空中提出一物。

此物圓形,快逾星丸跳擲,在半空中相互撞擊,登時劈上一聲爆炸開來。

但見紅光乍閃修失,一股濃烈的青煙冉冉而升。

二惡道打出了南天八奇救急的信號之後,雙雙虎吼一聲,撲身欲助蘇明。

但他倆身形剛動,一旁監視的聶雲生早巳勁叱一聲,手揮利刃,截住他們。

場中血戰再酣,直有驚天動地之勢。

天山三隱素來自負甚高,一生闖蕩江湖數十年,從未少過敵手,亦是江湖上響當當的人物,然而,今夜所遇見的,卻個個功力遠勝他們,因此大為心折,深信武技一道,誠然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三人隻有瞪眼的份兒,自知幫不了他們的忙,隻能在一旁掠陣。

就在三老瞪眼征神之際,突然耳際傳入一陣清晰但不大響亮的聲音道:

“天山三位大俠,此地無須你們在此,速速進入古廟中神灶下地層中起回失竊的庫銀,解回縣衙,否則等下南天八奇聞訊趕來,恐怕夜長夢多,再生事端。”

三老聞言,相互交換一眼,遲遲未動,這時暗中聲音又起。

“三位不必過意不去,你們之事,等下我會告訴陸小俠的,趕快去吧!”

天山三老聞聲不見人,知對方功力不凡,當下抱手為禮,口中說了一聲“謝謝”。

立即各點雙足,掠身撲向古廟中取庫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