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堂歸燕

第二百二十四章 盟主

第二百二十四章 盟主

說到秦槐遠的為人,四人也不得不信服的道:“安平侯的為人的確令人稱道,很多人做了官兒便移了本性,安平侯卻是寵辱不驚,多年來一直都是那般人品端正、愛民如子,而且安平侯的智慧也的確非等閑之人能及。”

若是他們的盟主有個在朝中有人脈有關係的父親,他們也能夠更清晰的把握住行動的方向,這倒真的是一件好事。

父親被誇讚,秦宜寧心裏自然是歡喜的。

可前提是外祖母不要將青天盟這麽大的一個攤子交給她啊。

“外祖母,我雖有一些小聰明,卻也沒見過什麽大世麵,若說要我做青天盟的盟主,那著實是太過勉強了。何況青天盟盟眾眾多,就是朝廷家為官的那些人性格還各不相同呢,我一個小姑娘家的,哪裏有本事管理那麽多的陌生人?又哪裏有那個本事來統禦青天盟?您就別為難孫女了。”

“我知道你的顧慮,其實,我也有一些事要與你們說。”定國公夫人聞音知雅,轉向那四個男子,續道,“咱們青天盟的勢力,如今不該再繼續壯大,不該吸取更多的百姓盟眾了。”

四人聞言都有些驚訝。

“人多了,心難免不齊,咱們最初的目的,隻是想將一群有誌之士聚集在一處,一旦有如曹國丈和妖後那種人,皇家不出手,咱們就可以出手。天下太平,咱們便為民,若路見不平,咱們也可以振臂一聲呼。”

“隻是,咱們如今盟眾過多,其中難免會混進一群渾水摸魚的人,也難免就沒有人有了更大的野心,那就與咱們當初為百姓打抱不平的初衷相憊了。”

“盟主說的固然有道理,隻是城外周朝大軍壓境,這個時候將盟眾減少,怕是不妥啊。”那四人都愁眉苦臉。

定國公夫人卻是笑了:“這天下,不論是誰做主都無所謂,隻要能叫百姓往後有太平日子過便是了。我從前還總想著,大燕朝的天下就是姓尉遲的。可是你們各位瞧瞧,尉遲家的天下又成了什麽樣子了?所以啊,依著我說,天下誰人為主都不打緊,隻要有德之人居之,能為百姓帶來長治久安,那朝廷更替也是無所謂的事了。”

定國公夫人的一番話,著實稱得上是大逆不道。

可是在場之人沒有一個是愚忠的傻子,仔細想了一想,就都明白了。

為首的漢子就笑了起來:“到底是盟主見識寬,我等明白您的意思了。如今妖後被點了人油蠟,禍國殃民的曹家也被滅了,寧王做了大元帥,想必以昏君的那個脾氣,也是翻不出什麽浪花來了。”

“正是如此。”另一漢子也道,“盟主的意思我明白,咱們起初揭竿而起為的是百姓的幸福,如今百姓好容易安穩了,若是咱們允許自己的隊伍壯大起來,勢必要成為第二個擾亂百姓平靜生活的存在。所以咱們青天盟也著實該理一理,遣走一批人了。”

定國公夫人也跟著笑了,“你們都是聰明人,一點就透。我聽人說,奚華城前些日子傳回來的消息是假的。逄之曦的隊伍在奚華城根本就沒有燒殺搶掠,梟首處死的那幾個,都是原來大燕的貪官汙吏和當地的那些被冠了‘扒皮’‘閻王’名頭的土財主。”

“所繳獲的錢財充為軍餉用了不少,但虎賁軍十萬人,根本就沒有駐紮在城中擾亂民眾,不但沒有搶掠老百姓,他們虎賁軍的人但凡有需要什麽,也都是進城去商戶使銀子來買。為此,商鋪的生意一下子就多了那麽多的主顧,買賣都好做了。”

“盟主的意思是,逄家的隊伍倒也不是那麽麵目可憎。”其中一人道。

秦宜寧想了想,直言道:“我聽我父親說,早在和談之前,逄之曦被周朝皇帝申飭,褫奪了平南大元帥職位,就是因為周帝下旨屠城,逄之曦卻抗旨不尊,不肯屠殺平民。所以周帝當初以奚華城全城百姓的性命激怒皇上的計策才沒有成功。”

定國公夫人想了想,了然道:“這麽說,周帝後來下旨殺了咱們那些俘虜,就是因為這件事?”

秦宜寧點了點頭,“我並不會因為與逄小王爺熟悉就偏幫著他,但他的確為了不殺害平民而抗旨了。”

“嗯。這麽說,姓逄的倒也不錯。”周圍那四人都紛紛議論,彼此對視了一眼,都笑了起來。

“所以說,傳言不可盡數全信,那逄之曦是逄中正的兒子,就算逄中正曾是北冀國的護國將軍,到底咱不能昧著良心說他是個惡人。

“就譬如你我兄弟,江湖上也是冠了罵名的,人都說咱兄弟落草為寇,吃人肉喝人血,是乞丐見麵也要刮層皮的歹人,可是咱們兄弟做的是什麽事,咱們自個兒最清楚。”

“是啊!狗皇帝還說咱青天盟都是反賊呢,可咱們做的哪一件不是正義之事?”

四人對視一眼,都哈哈大笑起來。

秦宜寧被他們的豪氣感染,也都禁不住笑。

定國公夫人就拉著秦宜寧的手道:“說了這麽些,就是想告訴你,往後青天盟盟主之職就交給你了,你要好生選擇一條對的路。盟眾們都有自己的營生,不需盟裏出銀子來養活,大家夥兒不為了利益,隻為了一腔報國熱血才會聚集在一起來,沒事的時候,大家各自過日子,一旦有難的時候,人人都是能夠豁出去性命的好漢,所以宜姐兒,你千萬不要讓盟眾們的赤誠錯付了。”

秦宜寧有些無奈。

這樣一來,她豈不是就要做什麽盟主了?

可是如今亂世,有這樣的一群人脈,有些時候做事也能夠放開手腳。

定國公夫人轉而又介紹起那四人,“宜姐兒,你過來認識一下,這四位是青天盟的四位堂主,這位是廖大俠,江湖上人人都知道他的廖家刀法天下一絕。”

為首那三十多歲麵容憨厚的漢子笑著對秦宜寧拱拱手,“在下廖知秉。”

秦宜寧忙回禮:“廖大俠有禮。”

“這兩位是趙家兄弟,從前是在紅頂山上做好漢的,聽說皇帝不仁,便下了山來加入了青天盟。”

“秦姑娘。”趙家兄弟也拱手,“我是趙一諾,這是我兄弟趙萬金。”

秦宜寧也忙還禮。

最後一位最年輕,容貌也是四人之中最為秀氣的一個,不過是二十四五歲的模樣。

定國公夫人笑道:“這位是喬尚飛喬先生,表字永明。他為人穩重多謀,甲申年二甲第六名進士,是一位有才華的有誌之士。隻是受家中之事所累,又加看不慣昏君所為,才不肯為官入仕。你往後有什麽不懂的,大可以請教喬先生。”

“不敢。不敢。”喬尚飛忙拱手,對定國公夫人很是客氣信服。

秦宜寧給喬尚飛行了禮,對青天盟之中的臥虎藏龍,也再度有了認知。

這四位堂主,一位是提起名字讓一旁的穆靜湖都麵露敬仰的大俠,兩位是滿身匪氣的胡子,還有一位竟然是進士出身。要知道如此年輕的進士可不是那麽多的。

定國公夫人給彼此介紹過,轉而給這四個人行了禮。

“這段日子,承蒙各位不棄,老身一個女流之輩對著大家夥兒指手畫腳的,隻是當初既然咱們一拍即合,創了青天盟,咱們就不能愧對了青天盟這個名字。”

“盟主太客氣了。”

“盟主說的是,咱們行事素來行的正坐得端,必定不能做出愧對良心的事來。”

“如此,老身的外孫女,往後就拜托幾位多多照拂了。”定國公夫人再度行禮。

四人對視一眼,在無其餘的說法,齊齊的對著秦宜寧抱拳拱手。

趙萬金哈哈笑道:“秦妹子,今日咱們兄妹們在此處遇上也是有緣,你既然做了盟主,那往後咱們便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自家兄妹了。我趙萬金是個粗人,不會說那些好聽的彎彎繞繞,就隻知道咱們為的是老百姓的好日子,往後秦妹子有吩咐,隻管說就是。”

趙一諾也笑:“秦盟主不要介意,咱們兄弟落地就是土匪的兒子,所以生出來就隻會做賊寇,大字不認得幾個,不像喬永明那樣是個有文采的人,咱說話粗俗了點,您可別往心裏去。”

“哪裏的話,兩位大哥都是豪爽之人,是我輩中人。可惜今日無酒,不然真該當浮一大白才是。我雖然是秦家的女兒,可生來也沒長在朱門繡戶之中,你們也別將我當成什麽千金貴體之人,我就是個平凡的丫頭,與你們一樣,對天下百姓抱著幾分責任,還存了幾分念想罷了。”

“說的好!”廖知秉笑了起來:“既如此,今日事便這樣定下了。咱們四個回頭就商議一番,若盟眾有品行不端的,再或有了去意的,便都解散了,就如同老盟主說的,咱的人貴精不貴多。”

“有勞廖大哥了。”秦宜寧微笑。

“哪裏的話,比起秦盟主變賣家產也要養活流民的心胸,我等還差的很多呢。”

幾人達成共識,便回到了前院。

曹國丈這會兒已經被捶打成了一灘爛肉,滿地的血汙丟在地上無人管。

而女眷們早已抱頭痛哭。

秦宜寧安排人處理了院子,將曹國丈的屍首用草席卷了丟去亂葬崗。這才與寄雲和穆靜湖回了府。

一進門,正瞧見啟泰守在門房裏。

“四小姐,您回來了。侯爺在書房等您呢!”

秦宜寧便笑道:“知道了。我這就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