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堂歸燕

第四百二十五章 護妻

第四百二十五章 護妻

聽聞地龍翻身四個字,逄梟和秦宜寧的麵色都一瞬凝重起來。

三十幾年前,北冀國曾經發生過一次地龍翻身的大事,當時兩個州府五十餘萬百姓無家可歸,加之夏季天氣炎熱,又是雨天,掩埋在廢墟之中的屍首在濕潤炎熱的環境之中發生了疫變,來不及清理的廢墟又有很多,最後致使了一場大疫情的發生。

那一次的虧損就讓北冀國大傷元氣,直過了很久才一切才平息下來,原本就虧空的國庫就更加虧空了,

逄梟焦急的問:“有沒有回報說地龍翻身的災情如何?”

虎子搖頭道:“還沒有確切的統計,但是南起大燕舊都,一直往北連著三座城池都遭了大大小小的波及,且舊都的震動持續了兩天也未消停。”

“三座城池?那不是泰城也在內?”秦宜寧擰眉,泰城是她自小生活的地方,她心裏還很惦念。

虎子點頭,“應該是在內。不過泰城之處距離燕朝舊都還遠,應該還沒什麽大事。”

秦宜寧與逄梟對視了一眼,從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擔憂。

戰亂方歇,就出現了這樣重大的災情,偏偏表麵光鮮的大周實際上國庫空虛,聖上的內帑也基本都花用光了,現在又拿什麽去賑災?又哪裏有餘力處理災後之事?

李啟天的陷害之下,逄梟有意防備不假。可是逄梟最焦急的,是百姓的安危。

“大燕也當真是多災多難。”虎子不由得的歎息,“本以為如漸漸的一切都會好起來,不成想又鬧出地龍翻身這樣的事來。”

秦宜寧聞言也禁不住歎了口氣,“天災人禍,苦的都是百姓。”

逄梟也憂慮的擰著眉,不禁去想這事應該怎麽處理。

二人不願將情緒帶給老人。是以來到鬆鶴堂時,已經表現如常。

秦宜寧一進門,馬氏就已迎了出來,拉著她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這才長出了一口氣道:“說是大福將你抱回來的,我聽了嚇的魂飛魄散的,虎子又來說你沒事,可細問了他又說不出所以來,幸好你沒事。宮裏頭可是有什麽事?好好的,怎麽回暈倒了?”

秦宜寧看了一眼逄梟,見他似乎有些不自在,便並未將李賀蘭的事說出來,隻道:“沒什麽大礙,隻是有些貧血,加上在太後跟前回話緊張,這才暈了。太醫瞧過了,也說沒事的。調理一段時間就好了。”

姚氏和姚成穀都狐疑的很,才剛他們一直打量秦宜寧,見她看了逄梟一眼,隨後就這麽說了,心下都已確定她沒說真話。

姚成穀想著,或許是外頭的情況不好,秦宜寧不希望長輩跟著擔驚受怕。

姚氏卻是狐疑,總覺得秦宜寧的樣子看起來有些心虛。

馬氏擔憂的拉著秦宜寧的手道:“看你手涼的,貧血可不是小事,你現在還小呢,將來年紀大了可怎麽好?不過幸好咱們發現的早,現在就開始調理著,補一段日子就好了。”

“是,多謝外婆。”秦宜寧感激的看著馬氏。拉著她的手搖了搖。

秦宜寧從小就沒受過上了年歲的長輩的關愛,老太君自然不必說,就是從前在大燕,外婆定國公夫人鄭氏與她之間,雖然也是真情,但是其中也摻雜了利益糾葛。她剛回府不得母親喜愛時,外祖母雖然勸著母親對她好一些,可那也不是因為外祖母喜歡她,而是外祖母要給母親想法子穩定地位。

若說真的沒有理由就對她好的,馬氏就是一個。秦宜寧對人的惡意和敵意感知明顯,對人的善意感覺也明顯。她那時還沒確定會嫁給逄梟,馬氏對她就已經一見如故了。

“傻孩子,自家人了,道什麽謝。也是可憐見的,年輕輕的跟了我家大福擔驚受怕的。”

馬氏拉著秦宜寧的手去臨窗大炕上坐下,“往後你有什麽想吃的,盡管跟他們說,叫被他們去做。若是大福對你不好,敢欺負你,你就告訴我,我幫你打他。”

逄梟看外婆如此對秦宜寧好,不禁覺得有趣,就湊在馬氏的身邊耍賴道:“如今我這地位是越來越低了。外婆現在都隻疼宜姐兒不疼我了。”

“去去去,你個野小子,皮糙肉厚的針紮一下都不知道疼,我們宜丫頭又嬌又軟的,我當然是疼她。”馬氏笑著排開了逄梟的臉。

秦宜寧聽的噗嗤笑了起來。

一旁吧嗒著旱煙的姚成穀也被逗笑了。

隻有姚氏,麵上的笑容淡淡的。

秦宜寧陪著馬氏說了一會兒話,便笑著道:“趁著時候還早,我打算召家裏的仆婢們去前廳說話,外婆看著如何?”

馬氏笑著點頭,剛要答應,姚氏卻先道:“這些都不忙,你的身子不適,還是好生休養休養,反正府裏的事早已成了體係,你慢慢適應便是,最要緊的還是你的身體。”

“你婆母說的對。”馬氏聞言,也讚同的道:“說了一會子話,我差點都忘了,你快些回去休息,待會兒我叫他們給你送補湯過去。”

秦宜寧微笑著點頭,並不將姚氏那隱約的敵意放在心上,隻乖巧的點頭道:“那好,那我先告退了。”

“去吧,回去就好生歇著。”

秦宜寧起身,給姚成穀、馬氏和姚氏都行了禮。

逄梟則是深深的看了姚氏一眼,在姚氏和姚成穀都同時看過來時,忽然笑著道:“外公,娘,其實我倒是不希望宜姐兒太累了。要不往後隻叫宜姐兒管著錦華苑吧,既然娘也閑不住,府裏其他地方就歸娘管理著,往後錦華苑與王府其他地方就分開來,各自自行事。”

姚氏聞言,臉色一下就變了。

“大福,你這是何意?”

“沒什麽意思啊,就是字麵意思。娘身子康健硬朗,管理若大一個王府各處院落,也是個消遣。宜姐兒還年輕,身子又弱,您就疼惜疼惜宜姐兒,也算幫幫兒子吧。”

逄梟笑著回頭,吩咐趙坤家的:“你也不用去王妃身邊聽差遣了,往後錦華苑你也不用去。將錦華苑的對牌交給王妃便是。”

趙坤家的猶豫著看著姚氏。

姚氏麵色鐵青的道:“錦華苑也是王府的一部分,單獨拿對牌似乎不合規矩。”

“娘,規矩是人定的,宜姐兒雖沒有經驗,但是管理一個錦華苑還是綽綽有餘,這樣也用不著動用娘身邊的人來鎮場子了,娘身邊也離不開趙坤家的。”

秦宜寧聽的直皺眉。

她知道姚氏對她有些防備和敵意,尤其是在她先前差一點就接過王府內宅事物之後。姚氏不信任她,不想放權,她也可以理解,隻想著日久見人心,她會讓姚氏認可她的。不掌權,那就不掌權好了。

可她沒有想到,逄梟竟然會為她出頭。

若按著逄梟方才的意思來,錦華苑與王府其餘所有院落豈不是各自為戰?若是傳出去,倒像是分家了似的。

姚氏好容易生養了逄梟,兒子才娶親就這般幫兒媳婦爭權,姚氏還不更生氣,更討厭她?

可是逄梟也是一番好意,隻是看不得她受欺負。

秦宜寧嫣唇抿著,求救的看向馬氏和姚成穀。

她看得出來,馬氏是性情中人,處事利索爽朗,姚成穀和姚氏是同一類人,都是城府頗深那一類,不同的是姚成穀上了年歲,看透了世間之事,又是個男人,為人比較理智、開闊、豁達。

而姚氏畢竟是個女子,又曾經在逄家做婢女,且秦宜寧雖說不想懷疑姚氏的人品,但當年姚氏是怎麽與逄中正有了逄梟,又怎麽被逄夫人攆走的,這些事後輩是無從得知的,但是至少可以說明,姚氏能夠成功上位,又成功的保住了兒子,依靠的絕對不隻是一張漂亮的臉。

這樣的姚氏,知道太多豪門大戶之中的勾心鬥角,也用慣了爭權奪利的手法,可以說腦子裏那些陰險手段的例子要比姚成穀知道的多。

兒媳婦搶走兒子,又來奪權,她怕往後沒著落,自然希望能把握著權力。

秦宜寧焦急的臉上煞白的,馬氏看的心裏就一陣心疼。

她素來覺得有些事,自己女兒太過在意,如今為難新過門的媳婦,叫親兒子反抗了,她心裏必定也不好受吧?

可是夾在中間的秦宜寧更難受!

“好了。就依著大福說的辦吧。”姚成穀放下煙袋,道:“先讓宜丫頭適應適應,磨合磨合,等身子好了慢慢接手過來。”

姚成穀說的“磨合磨合”顯然是話裏有話。

逄梟聽懂了,也點頭道:“我也是這麽想的,總要磨合一段時間。如此互不相幹,讓宜姐兒學習一下,也是好事。那就這麽定了, 趙坤家的一會將對牌給錦華苑送去就是了。孫兒告退。”

逄梟給姚成穀和馬氏再度行禮,就拉著秦宜寧的手大步流星的往外去。

他剛一出門,姚氏端著架子緊繃著的身體就是一鬆,垮著肩膀抽噎道:“這就是娶了媳婦忘了娘。宜姐兒是好。可是他也不能……”

“你閉嘴吧!這還不都是怪你?”馬氏嘲諷的道:“你還是當長輩的呢,跟個十六歲的小姑娘過不去,你這也叫長輩?若叫人家姑娘的爹媽知道了怎麽想?你也是當媽的人,你也不嫌臊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