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堂歸燕

第五百零五章 駁斥

第五百零五章 駁斥

陸衡用灼熱的目光看著秦宜寧,讚許的點頭:“你說的對。”嗓子一陣幹癢,又咳嗽了幾聲,才續道,“我相信將這些話說給所有的族人,大家都會明白這其中的意義,都會讚同我們的做法的。”

他與秦宜寧說話時,阿爾汗大叔已經將秦宜寧話中的意思說給了哈爾巴拉兄弟和其他不懂大周話的人。

大家聽的都紛紛點頭,滿麵讚許,神色動容。

他們人人心中都有愁緒,在外奔逃,被追趕的猶如喪家之犬,眼前的不是一片坦途,等待他們的是環境更嚴峻的沙漠,這樣情況用前有狼後有虎來形容都不為過。

他們擔心,彷徨,可不論心裏打了多少個死結,現在卻被秦宜寧條理分明的分析說的再明朗不過。

他們都是彌諾部未來的希望,他們身上肩負著要重新振興彌諾部的重擔。他們要讓部族中的所有人都能活下去。而不是在現在就讓那些身體虛弱的婦孺、老人和孩子被犧牲掉。

帶他們進入沙漠,純粹是意氣用事,那等於要這些人的命!

幾人又商議了一番,便分頭去各個帳篷,先將這些意義傳達出去。

且不說族人們聽了這些話之後的反應,隻說帳篷中,秦宜寧見人都出去之後,這才關心的問陸衡:“我看你今天就一直在咳,定是趕路時冷風嗆著了。我這裏還有一些前些日吃的退熱和清火的藥,你先吃起來,不要病的嚴重了。咱們還要穿越沙漠的。你若病了,身體會撐不下去。”

秦宜寧一邊說著,就打開了隨身的包裹,從裏麵翻找。

陸衡看著秦宜寧在厚重的棉服包裹之下還顯得極為清瘦的背影,目光便的極為深邃柔軟。

她在關心他。

他心裏很開懷。

陸衡是個精明之人,從小白手起家,處事也染上一些商人的謀劃心思。但他又是人品端方,行事頗有底線的人。他從第一次見秦宜寧起,便被她的容貌吸引了注意,隨著更加深入的了解,他被她的聰慧和手腕、機智和果斷深深折服,就算當初那個假地圖自己著了道,他也一點都不恨她,反而覺得有些好笑,還有些棋逢對手的快意。

他知道秦宜寧心有所屬,又因為她是有夫之婦而堅守原則。可是他雖能控製自己,不要去做出逾越了朋友界限的行為,卻無法克製自己的感情一點點的升溫。

在逃亡的路上,他看著她在那麽艱苦的環形之中也從不抱怨,從不叫苦。看著她在麵對阿娜日的刁難和苛責時,即便受傷,即便麵臨死亡,眼中那股子發自內心的倔強也從未熄滅過。

到現在,再大家提起穿越沙漠都心裏打怵的時候,她也沒有轉移過信念。

他的心,就越來越無法克製的向著她偏移了。

即使他無法得到這個人,能夠做她的一個朋友,也是一件回味起來就覺得開懷的事。

秦宜寧找到藥,一回頭就對上陸衡在篝火橘紅色的光芒下顯得格外溫柔的眼睛。

她心思端正,並未做其他想法,笑道:“找到了。我去盛一些幹淨的雪來,融了給你熬藥。你也不要擔憂了,既然我們都已經停下來修整,那便趁此機會安心的好生吃藥,好生休息。”

陸衡笑著點頭:“都聽你的,勞煩你了。”

秦宜寧宛然一笑,“不必如此客氣。我們也算是一起經曆過生死的朋友,你救了我的命,我還沒有好生感謝你。若不是因為救我,你其實已經與思勤談好了合作,根本就不至淪落到現在這個地步的。”

陸衡搖了搖頭,道:“你不要這麽想。其實我與思勤也沒有確切的談好什麽合作的條件,縱然身陷敵營,我也知道自己是哪裏來的,哪會便宜了思勤?我隻是一直用模棱兩可的話吊著他,讓他看到希望,暫時不動我罷了。至於阿娜日的死居然會被他如此利用,原本也不在你我的設想之內。”

“誰會與一個殺害發妻的變態想到一處呢。 ”秦宜寧道,“思勤這麽做,早晚會遭報應的。雖然現在他得意著,我很期待看到他跌下去是什麽模樣。”

陸衡莞爾道:“是啊,我也相信若真的戰場上對上,他未必是王爺的對手,若再加上一個季駙馬,思勤根本就沒有獲勝的希望。”

想起逄梟,思念就如同潮水一般湧了過來。不過秦宜寧從來不會因為這種事情脆弱,隻要現在能咬牙支撐下去,將所有的難關都熬過去。她很快就能夠見到逄梟了。而且她也相信,這時候父親和逄梟一定已經在想辦法救她,她知道家裏人不會放棄她的。

秦宜寧想的並沒有錯。

隻是逄梟和秦槐遠遇上了麻煩。

思勤登基後,便發國書於大周,質問李啟天竟派人來韃靼刺殺阿娜日汗的行為,並揚言要血債血償。

李啟天看了國書,氣的折子都扔了,當即將臥病在床已經致政在家的陸閣老給傳召進宮來,連同秦槐遠和逄梟,一起怒斥起來。

“你們養的好兒子,好女兒!居然敢跑到韃靼去謀殺韃靼的可汗去了!陸愛卿,你也是朕身邊的老臣了,朕那般信任你,信任陸家,縱然出了陸衡謀奪藏寶圖的事,朕也沒有對陸家有一絲一毫的懷疑,可你那寶貝孫子居然做出這樣的事來!

“他若是無意寶藏,又怎麽可能被抓去!被抓去了也不消停,不等著咱們的使臣與韃靼交涉,他居然敢刺殺阿娜日可汗!他是怕咱們大周江山太穩固嗎?

“還有秦愛卿!你生的好女兒!被綁了去是可憐,可她也不能跑去韃靼攪風攪雨啊!一個婦道人家,不知道好生養尊處優等著救援,居然敢和陸家二郎一起謀殺韃靼可汗,她莫非是吃熊心豹子膽長大的!

“如此亂家亂國之婦,朕真是不敢苟同她的婦德!”

最後一聲怒罵,李啟天直接摔了龍書案上的茶盞。

碎瓷片落地,發出響亮的破碎聲,嚇的滿屋子的內侍連同厲觀文都撲通撲通的跪下,紛紛額頭貼地,也顧不上會不會被碎瓷片割傷,一句話都不敢說。

陸閣老跪在地上,喘著粗氣,渾身都在發抖,也不知是因病入膏肓身體不適,還是因為被陸衡那個不孝子給氣的,再或是被李啟天氣的。

秦槐遠則是跪的端端正正,一派悠然模樣,低垂眉目,叫人看不清他在想什麽,但怎麽看怎麽都覺得他根本就沒有絲毫的愧疚之心。

逄梟更是跪的背脊挺直,也不低頭,不垂眸,目光平視著李啟天身旁的桌案。那上頭是厚厚的兩摞子奏折,一言不發的也不知他在想什麽。

寶藏丟失,國庫空虛,韃靼換了新可汗,很有可能借此機會挑起戰亂。這樣的情況下,李啟天真是空前絕後的煩悶。

本想著發一頓脾氣,逄梟和秦槐遠、陸閣老必定會俯首認錯,他就可以趁機往前進一步,讓他們三人去想辦法解決這個麻煩,不論是出錢還是出主意,好歹有人可以分擔,誰知道他們居然都不接茬!

李啟天咬牙切齒,在心裏咒罵了一聲“一群狐狸!”

脾氣就越發的控製不住了。

“朕真是後悔,當初明知忠順親王不喜秦氏,居然還答應了秦愛卿的要求!你看看現在,這亂家的婦人給咱們惹出多大的麻煩!刺殺可汗,挑起兩國爭端,真的打起來,邊境上的百姓不知有多少要無辜的丟掉性命!這些都是秦氏的錯!秦愛卿,你說怎麽辦吧!”

李啟天的聲音越發拔高,震的承塵上的灰都快落下來。

秦槐遠依舊是不慍不怒的模樣。

可逄梟卻曾的一下站起來,沉聲道:“聖上!”

逄梟這段時間瘦了很多,如今胡子拉碴的頹廢模樣,加上他越發棱角分明的俊臉和斜挑鳳眼中那怎麽都無法掩藏的冷銳光芒,配上他此時低沉威嚴的聲音,讓禦書房中所有人都不由得心頭一凜。

李啟天也被逄梟這忽然而來的一嗓子嚇了一跳,隨即暴怒道:“逄梟,你是要造反!”

逄梟雙手握拳,平視著李啟天,道:“聖上慎言!當初秦氏是怎麽被抓走的,聖上心裏也與臣一樣清楚。在場之人,沒有一個是傻子,也沒有一個是叛國的罪臣,包括拙荊,她也是無辜的受害者!

“她為了賑災,為朝廷添了多少窟窿?救活了多少人命?若是當時沒有她出錢出力,沒有嶽父大人背後幫襯,當初舊都那邊早就民變了!若真有民變,聖上難道有銀子去鎮壓?她的功勞聖上難道都忘了!

“再說刺殺之事,難道思勤說什麽,咱們就信什麽?沒有親眼看見,根本不能確定阿娜日是不是咱們的人殺害。思勤此人奸詐狡猾,詭計多端,且野心勃勃,對權力的渴求讓他忍辱負重的在阿娜日身邊這麽多年。

“先是從無名小卒討得公主歡喜,然後成為駙馬,隨後幫助公主篡權奪位,最後殺掉公主,說白了,阿娜日不過是思勤登上大位的一個跳板,一顆棋子罷了。如此簡單的事情,聖上心裏肯定清楚,又何必因為一時氣憤說出這般不理智的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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