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堂歸燕

第五百五十章 叛

第五百五十章 叛|國

一想到周猛那毫無傷口莫名其妙的死法,所有人都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有想幫大王妃分辨幾句的,也不由得閉了嘴。

經此一事,他們已經認定了周猛之死必是神罰,若是自己亂說話觸怒了天神,恐怕會落得和周猛一樣的下場,那可真是死的毫無預兆,令人毛骨悚然。

大王妃的臉色變的越發的難看了。

她如何也想不到,盼望了多年的機會就在眼前,事情卻演變成了這樣。

她是跟隨周猛最久的女人,她的兒子也是最有資格繼承君王之位的人!誰若想阻攔她下半生的榮華富貴,她就要跟誰死磕到底!

“你們這些愚民!真是愚昧至極!這個妖女是在蠱惑人心,故意誤導你們,你們居然都相信了!你們不要被她吃的骨頭渣子都不剩,我就……嗚嗚……”

大王妃未出口的惡毒言語,被二王妃命人堵住了嘴。

二王妃咬牙切齒的道:“你想死可以自己去死,不要連累了我們所有人!”

身旁眾位臣子也有些早就被大王妃粗鄙的言語惹惱了的,見二王妃命人將大王妃抓著雙臂綁走,且也捂住了她的嘴,心下對二王妃的敬服又更多了一些。

隻是現在這樣的情況,神女已經被惹怒,百姓們想來是沒膽子去直接搶劫神女的糧食的,這件事不能順應民意,恐怕夕月的百姓們能直接將他們這些人生吞活剝了!

臣子們不約而同的達成了共識,那就是一定要滿足百姓們的心願。否則這麽多人就是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他們!

眾人就將目光都轉向了二王妃。

就連周猛那些兒子們,這會子也都嚇傻了,也都看向了二王妃,期待著她能拿個主意。

二王妃拉著自己的兩個兒子,手不自禁的漸漸握緊。

若是從前,如果自己得到這麽多人的重視,二王妃的心裏必定歡喜。

可是現在的情況卻是不同了,她隻覺得這些人的眼神如有實質,仿佛鋼針,紮的她渾身發涼,毛骨悚然。

隻不過,二王妃與大王妃和三王妃的魯莽都不同。

她心思縝密,出身書香門第,城府照比其餘二人要深一些,也最會審時度勢。

周猛已死,且不論到底是不是神降下懲罰,百姓們相信了,那邊不是也是了。

所以說現在她就算磨破了嘴皮子,也不可能白改變百姓們的想法。想活命,想將來還能融入群體的生活,現在隻有順應民意!

二王妃低聲將自己的想法與臣子們和其餘的公子和小姐們說了。大家覺得她分析的有道理,都一致的讚同。

至於大王妃那邊,已經五花大綁的捆了,堵上了嘴,大王妃的兒子和女兒也都捆了起來,生怕他們再鬧出什麽幺蛾子來。

眾人離開宮牆,直接打開了宮門。

木門吱嘎一聲,讓廣場上的百姓們都安靜了一瞬。

眾人轉身往宮門看去,隻見二王妃帶領著臣子們和周猛的子女們魚貫而出,走到距離秦宜寧十步遠時便跪下行了禮。

二王妃額頭貼地,道:“神女在上,請受我等一拜!神女方才所言,我等皆為信服,且郡王他的確歸天了,他並無病痛,身上也無傷痕,不是他殺也不是自盡,而是天神將他收走了。神女是天神派來給我們夕月百姓謀福利的,大王妃剛才口出惡言汙蔑神女,著實不應該,我們已經將那些不服氣的都給綁了起來,往後聽從神女的發落!還請神女看在神的安排上,請照舊賜予夕月的百姓糧食。”

二王妃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周圍的百姓都聽的十分清楚。他們感動於二王妃的做法,心裏對這些打開宮門出來請求的人都十分感激。

百姓們就再度給秦宜寧磕起頭來,七嘴八舌的道:“請神女開恩!”

秦宜寧料定了就會如此,便眼神悲憫沉聲道:“罷了,既然夕月的百姓們一片赤誠之心,我又怎麽能夠不遵身的旨意呢?”

說著話,便將逄梟介紹給眾人:“這位才是夕月真正的王。聖書上的意思,也是希望我能與夕月真正的王結為連理。今天就在大家的見證之下,我們舉辦一個簡單的婚禮,婚禮之後,便可以依著聖書的指點,將糧食分發給所有的人。”

百姓們安安靜靜的聽著秦宜寧說完了這一番話,終於開懷的歡呼起來。

甚至還有那些性子比較跳脫的孩童樂的直拍手,歡喜的仿若過年一般。

二王妃磕頭道:“神女說的是。神女聽從神的指引,所做的決定自然是對的。隻是我們這些人,從前也並不知道那周猛是冒充了郡王,想來從第一代的郡王開始時就都是假冒了。我們不知道內情,聽從了周猛的蠱惑,還請神女憐憫。”

如此一說,不光是將她自己摘了個幹淨,就連那幾個官員和夕月的所有百姓,都被摘的幹幹淨淨。

這樣的說法符合大眾的利益,是以又為二王妃爭得了許多的好感。

百姓們都隨聲附和,說他們的確是受了蒙蔽才會如此。

事情已經朝著逄梟所計劃的方向分毫不差的發展,秦宜寧自然不回再讓之生變故,便道:“不知者不罪,神的旨意是將種子帶給夕月的人民,自然也包括你們。”

二王妃聽的心下一喜,連連磕頭。

以後再想做什麽王妃是不可能了。但是能得到種子,能過自給自足的生活,和家裏人生活在一起,也沒有什麽不好。

顯然,與二王妃想法一致的人很多。

大家都齊齊的感謝起神女來。

秦宜寧和逄梟這一次的婚禮簡約又盛大,他們在夕月所有百姓的歡呼聲中成婚,隨即便命人分發糧食和種子,一切都按照逄梟的計劃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待到一切都結束,確保所有夕月百姓手中都有糧食的種子,且都登記造冊,已經是三日之後。

如今,彌諾部的族人們再也不用隻呆在營地裏, 他們可以隨意走動,在街上遇到夕月百姓,都會受到熱情的招呼。就連曾經奉命來包圍他們的軍隊,如今的態度也是格外親熱的,還有主動來道歉的。

而周猛已經在簡單的儀式後入殮下葬了。

至於還一直不服氣的大王妃等人,逄梟將他們交給了夕月其餘的官員。讓他們自己來決定處置,反正他的身份尷尬,不論做什麽都有可能被挑出毛病來,還不如一切都交給夕月人自己內部解決。

午後,眾人聚集在彌諾部營地中間最大的帳篷中。

陸衡道:“王爺,此間事了,接下來打算怎麽辦?”

阿爾汗大叔等人也都紛紛看了過來。

逄梟灑脫的笑了一下,道:“其實我這一次出來,的確算得上頂風作案,聖上一直不允許我離開京城,其中原因不必細說大家也是知道的。不過我擔心宜姐兒出事,就帶著手下私自出來了。此事惹怒了聖上,我出關時,聖上已經昭告天下,定了我一個叛|國罪。”

逄梟的話,惹得眾人都皺起了眉頭。

秦宜寧的眉心蹙的能夾死一隻蒼蠅。

“怎麽會這樣?這麽大的事,你怎麽才說出來?”

陸衡更是咂舌道:“聖上真是……王爺為了大周的天下,付出了多少努力?可以說若無王爺,現在也沒有大周,北冀的城池還不知道能否攻的下來呢!再說王爺的妻子剛殺了韃靼的前一任可汗,說王爺叛|國?王爺能叛去哪裏?莫不是要人笑掉大牙?”

此言一出,惹得眾人義憤填膺。

秦宜寧也很是憤怒。

然而憤怒之後,卻是了然與無奈。

功高震主,這是曆史上任何朝代任何國家的鞏固勳貴都很難避免的難題。

她很不希望這樣的曆史會重演在逄梟的身上,可是曆史沉重的車輪碾壓而來,誰又躲得過?

見秦宜寧擰著眉沉默不語,逄梟安撫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不打緊的,我也不是第一次被罵了。從前你們哪裏不是止小兒夜哭都用我的名頭嗎?我還不是好好的活著,也沒有少塊肉。大丈夫誌在四海,不在乎這些虛名。”

“難道凶的止小兒夜哭還是什麽光榮的事?”秦宜寧無語的白了逄梟一眼,心下的怒氣和壓抑卻是平息了不少。

陸衡在一旁一直在仔細觀察,見逄梟根本沒有在意這件事,更沒有將自己背負罵名的罪過都賴在秦宜寧的身上,反而對這些虛名極為看淡。

如此豁達又重感情,陸衡看來都極為敬佩,雖然算得上是情敵,可是陸衡對逄梟完全討厭不起來。

“既然是這樣的情況,回去的話恐怕會很危險。”陸衡凝眉道:“聖上多疑,對你又格外的戒備。如今你又戴上了叛|國的大帽子,若是這麽回去,恐怕接下來要麵對的便是朝廷的逮押和問責。莫說是你,就是你的家人恐怕也得不去好。”

這道理逄梟又如何不懂?

可是可是逄梟卻不能不回去,因為他和秦宜寧的親人還都在京城,現在李啟天不敢輕舉妄動,不代表他往後不會因此而暴怒,拿了逄梟和秦宜寧的家人來泄憤。

他們兩人都不是那種可以將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家人的犧牲上的人,所以回大周去是誌在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