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堂歸燕

第一千一百零五章 請求

第一千一百零五章 請求

秋飛珊自然知道逄梟素來不是好相與的,但如此直白的將嘲諷之話說出口,她麵上多少還是有些窘迫。

秋飛珊壓下心裏的不快,道:“王爺真是貴人事忙,這樣的大事您也能忘了。不與過不打緊,從前合作做了什麽就暫且揭過去,咱們為的是往後。”

幾人都沉默,在如此尷尬的氣氛之中,穆靜湖甚至想直接將秋飛珊的嘴堵上將人丟出去。

秋飛珊卻絲毫不在意,續道:“如今陸衡勾結韃靼攻打大周,那輝川縣距離京城這麽近,若是淪陷,恐怕京城想要防備起來都不能及時反映,到時怕不是生靈塗炭?

“雖定國公是一員猛將,又有打敗韃靼的經驗,可當初準備充足,情況遠不是現在這般局麵可比的。”

逄梟絲毫不為所動,神色淡淡的問:“你有什麽話想說的,直言便是,何必繞彎子?”

秋飛珊也不在意他的態度,微微一笑:“好,既如此我便隻說了。且不論其他的事,從前我與王爺之間的合作,應當稱得上還算愉快。我希望能與王爺繼續合作。王爺隻要肯答應請旨出征,驅逐韃靼,消滅陸衡一夥,那麽朝廷上拿不出的軍餉,我願私下裏為你填補。”

說到此處,秋飛珊站起身,聲音中充滿義氣,語氣十分激昂:“朝廷拿不出賑災的銀子,更別說擊退韃靼的銀子了。百姓們身處危難之際,最希望的是什麽?王爺若此時神兵天降,信手拈來的解除外患,別的不說,戰神王爺的威名便更勝過從前了!”

走近幾步,秋飛珊拱了拱手,“我知道王爺是胸有城府的大英雄,自然明白到了什麽時候該說什麽話。如此一舉兩得,咱們互利雙贏的做法,王爺又有什麽理由拒絕呢?”

穆靜湖背在身後的雙手緊握成拳,幾乎要捏出哢嚓響聲。這個如此市儈,趁著國難之際來與逄梟談條件的女人,竟然是他兒子的母親!穆靜湖真恨不能將她掐死!

秋飛珊自信滿滿等待逄梟的回答,她相信以逄梟的聰明,最是知道什麽時候應該做什麽事的,他絕不會放棄這個絕佳的表現機會。

是以當逄梟嘲諷的笑容掛在唇角時,秋飛珊還有一瞬的怔愣。

“秋老板的算盤打的不錯。”逄梟聲音閑適,說出的話卻並不友好,“這樣與你說吧。即便將來本王要出征,要去平韃靼之亂,那也是本王自己想去。和你並無任何關係,更不存在什麽合作關係。銀子不夠,朝廷自有安排,本王也無須秋老板的資助。”

秋飛珊一愣,進門以來一直信心滿滿的她終於徹底明白了現狀。逄梟並非任人擺布之人,他的強硬她是知道的,可沒想到,眼下都到了這個節骨眼上,逄梟竟還不肯與她合作!

“王爺,請你仔細想想,如今的情況對百姓著實太過不利,再拖延下去,韃靼人一旦攻破輝川,後果不堪設想啊!”

“你關心的是百姓?”逄梟嘲諷之意更明顯了,“這般心懷天下又有正義感的人,怎麽能不在乎殺害親生祖父之仇?據我所知,你祖父將你捧在手心,精心培養長大,而殺害你祖父的正是秋源清。如今你還能與秋源清站在一跳戰線上,秋老板行事著實讓本王看不透。”

“不過這些都不打緊,本王也不想去看透。本王是莽夫,有些事既摸不準,那也沒有非要強迫自己的必要。道不同不相為謀,秋老板,你還是不必費心說服本王了。”

穆靜湖站在一旁,聽了逄梟的話,早已都替秋飛珊羞的滿臉通紅。顯然已是深以秋飛珊的做法為恥。

秋飛珊卻是在怔愣之後逐漸恢複了平靜。絲毫不在意逄梟的嘲諷,甚至堪比打臉的一番話,而是道:“忠順親王是聰明人,你想想,你現在答應與我合作,將來出兵之後還能得到糧餉上的資助。可你若不答應,將來你說不定依舊要出征,到時你指望聖上給你糧餉嗎?”

這話麵上看來是在擺事實講道理,可實際上卻是明擺著的威脅。

穆靜湖早說過,秋家與陸家在陸家失敗之後便漸漸完成了調轉,如今的秋家成了顯世家族,朝中埋了多年的人終於能夠啟用,加之秋飛珊利用秋家的財力與人脈,朝堂之中她若想左右什麽事,有的是能夠出頭的人。

逄梟現在不答應秋飛珊的合作,她就有本事讓逄梟照舊還是要出征!且到時候很有可能朝廷根本拿不出銀子。

不答應合作,就會迎來更加窘迫的結局!

“夠了!”不等逄梟開口,穆靜湖已忍無可忍,怒聲道:“你還嫌不夠丟人現眼!”

秋飛珊被穆靜湖吼的當即愣住,呆呆的看向穆靜湖,“你……”

“我怎會娶了你這樣的女子!你滿心裏都是利益,看誰都可以利用,是不是我與你的這段親事,也是你可以拿來隨便利用的?”

“你怎能這樣說?”秋飛珊終於失了沉穩,焦急的道,“你我夫妻之間,我何曾害過你?你仔細回想,我可曾做過對你不利之事!我做的所有事,都沒有將你牽扯進來,方才我也說的清楚,家事是家事,大事是大事,怎可混為一談?我就是在外做了再多,我也從未害過你!”

“夠了!你請回吧!”穆靜湖大吼,上前拉住秋飛珊的手腕就將人推搡出去。

碧瑩忙來攙扶秋飛珊,憤怒的尖叫道:“姑爺你這是做什麽呀!我們家小姐……”

“閉嘴!有你什麽事兒!”穆靜湖毫不客氣的吼回去,將兩人一起攆了出去,“不夠你們丟人現眼!給我滾!”

秋飛珊和碧瑩踉蹌了幾步,好容易才站穩,抬頭看著台階上眼中滿是憤怒的穆靜湖,秋飛珊眼中是已聚了淚。

秦宜寧擔憂穆靜湖憤怒之下下手沒有輕重,忙讓人推著逄梟,帶著人都出了門來。

穆靜湖道:“你走吧。往後在不要想利用我們。不論是我還是之曦,都不是你手裏的提線木偶,可以任憑你隨意擺弄。”

“我沒有,我對你……”

“我不想再相信你的話。”穆靜湖一步一步邁下台階,打量著秋飛珊含淚的雙眼,嘲諷的道:“你說,你這張巧嘴從前究竟欺騙了我多少?我無形之中又做了你多久的幫凶?你這般行事,就不怕將來焱哥兒也有樣學樣?你還能對誰有一句真話?”

秋飛珊的眼淚刷的流了下來。

穆靜湖心中大悲,眼眶也紅了,為免失態,轉身便往側院而去。

秋飛珊再看麵色平靜的逄梟與秦宜寧,張了張嘴,最後終究隻擠出了一句:“告辭。”便帶著碧瑩快步離開了。

秦宜寧蹙眉看著秋飛珊仿若落荒而逃的背影,幽幽歎息:“這可怎麽辦,好好的一對小夫妻……”

逄梟也不無歎息,穆靜湖畢竟是他的兄弟,因為卷入他們的事才會鬧的小兩口如今這般局麵,他心裏著實也過意不去。

秦宜寧與逄梟回了臥房,除去外衣,兩人相對沉默。

許久秦宜寧才道:“之曦,我覺得秋飛珊不會善罷甘休的,說不定她真的會動用手中勢力,說服聖上下旨拍你出征。”

逄梟點頭:“我也是這樣覺得,這女人別看眼下在為了木頭的一番話傷心,可回過頭來還不是該做什麽就做什麽?她是個聰明狡詐之人,必定留了後手。”

正如逄梟與秦宜寧所猜想的,禦書房中,李啟天穿著墨色常服端坐在書案之後,垂眸看著跪在麵前的臣子。

戶部侍郎房守儒已年過半百,但依舊老當益壯,回起話來聲音洪亮,鏗鏘有力:“……是以臣請聖上恩準啟用忠順親王,將其從前所犯之錯暫且擱置不究,為今之計,先將韃靼驅逐出國土才是要緊。若忠順親王與定北候能夠合作,又有虎賁軍的力量注入,想必韃靼必定潰敗,到時被困住的龍驤軍之危也可解了。”

聖如今龍驤軍依舊被困,幸而人多勢眾,又經過季澤宇的訓練,加之韃靼兵力也被分散,這才能夠勉強支撐著誰也不能立即大敗誰。可是長久下去,龍驤軍的損失隻會越來越巨大,到時豈不是讓人痛心?

李啟天揉了揉發疼的眉心。

這幾天已經不隻是一個臣子在是向他諫言啟用逄梟了。不隻是北冀國老臣一派,就連他的嫡係也都是如此想的。

他就不明白了,怎麽一說到打仗,大家就都想起逄梟來?難道這世界上沒有了逄梟,打仗就沒法子打了?

見李啟天並未立即回答,房守儒又急切的道:“聖上,臣……”

“好了。”李啟天打斷了房守儒的話,“你且先退下。朕還需在考慮。”

房守儒的話被噎在喉嚨不上不下,吸了一口氣才終究冷靜下來,垂首恭敬的應下,叩拜之後才悄然離開。

李啟天許久不言語,依舊安靜的坐在書案後,似在思考當下局勢。

而房守儒離開宮門後,立即吩咐小廝將一封信送了出去,信皮上雖然什麽都沒寫,可信中抬頭的第一個字卻是個“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