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堂歸燕

第一千一百四十三章 押解

第一千一百四十三章 押解

“還你孩子?想什麽呢!”一名京畿衛抓著秦宜寧的頭發,將她臉轉向自己,黝黑的臉龐上掛著個近乎扭曲的笑容。

這些漢子軍護出身,效忠於李啟天手下,雖算不上是尋常人,可也不是什麽地位崇高之人,他們有野心,也不甘心屈居人下,平日裏見到逄梟這類人卻是要行禮哈腰的,就是個女子,但凡嫁了高門大戶,他們都要禮讓幾分。

今日能將秦宜寧這樣一個身份高貴又美麗的女子拿捏在手心,讓她毫無尊嚴的趴在地上向自己求饒,他心裏感受到的是前所未有的爽利!

“告訴你吧,天子吩咐我等必定要活捉你們這群反賊。待回到京城,自然是以反賊的罪名處置。識相的你們就別多嘴多舌的,否則直接將你們嘴堵上!”

秦宜寧的頭發被那男人抓著,發髻早已散亂,長發被淚水黏在腮邊,透過碎發和淚霧看著一旁抱著兩個繈褓的人,終於強迫自己放軟了語氣。

“好,好,你們是風之而來,總要帶本王妃和世子回去複命吧?”

察覺到對方抓著自己的手有些鬆動,秦宜寧咬著牙道:“就算是要論罪,以我家王爺的身份,也是要等聖上親自裁斷的。王爺沒有其他子嗣,如今就這一子一女,將來世子肯定是這個孩子,若是真鬧出什麽閃失,就是聖上要抓忠順親王世子治罪也找不到人,聖上的脾氣你們是知道的!”

京畿衛與李啟天的暗探麵麵相覷,都有些動搖了。

“罷了,還是要留活口的。”抓住秦宜寧那人終於放了手。可也依舊沒好氣,轉而撫上了秦宜寧柔嫩的臉頰,“不過想要我們對你的孩子好一些,你總要付出點什麽來不是?”

他的眼神貪婪的望著秦宜寧梨花帶雨的精致麵龐,即便是狼狽的被按在地上,發髻散亂滿臉淚痕,這個女子也依舊是他們這些人根本不可能觸及到的存在。

一旁的京畿衛們也都哄堂大笑起來。

“對對對,可不是,這可是忠順親王的女人,咱們家裏可見到這樣標致的!”

秦宜寧咬牙切齒,趁那人不注意,揚手就是狠狠一巴掌,她手上沒留力氣,加之年少時的多年在外養成的身體底子,她的力氣可要比尋常女子大的多,這一下當即就將蹲在自己麵前出言不遜的人打的腦袋嗡一聲響,甚至沒有反應過來怎麽回事就已經一屁股坐下了。

秦宜寧卻依舊不肯罷休,撲上去就又給他眼眶一拳,“放肆!膽敢對我無力!你們也配!有本事你們就現在弄死我,看你們回京交不出忠順親王妃聖上會怎麽處置你們!”

“你!”被打的漢子臉上頂著個巴掌印,一時間怒目圓睜,揚手就給了秦宜寧一耳光。

秦宜寧一下就被打的趴在了雪地裏,耳朵裏嗡的一聲,好像什麽都要聽不見了。

“臭娘們!不讓你死,可也沒說能讓你好好的活!這會子你還狂呢,你等著殺頭吧!”

那人還要再打秦宜寧,寄雲和冰糖早已掙紮著擠上來,即便雙手被綁著也不能阻止他們的動作。

謝嶽、驚蟄、廖知秉等人更是睚眥欲裂,紛紛鉚足了力氣去掙紮,卻都無能為力。

一旁旁觀半晌的暗探沉著臉上前來,“好了,差不多便罷了。”

京畿衛與暗探到底是兩個部門,且暗探乃是天子心腹,京畿衛雖然之際上官職要高,卻依舊不敢小覷,有暗探發了話,京畿衛們行為到底不敢繼續造次。

常跟隨李啟天身邊的暗探道:“聖上的旨意,是要活的,所有忠順親王的家人,所以在場的每一個人,咱們都務必要將人或者帶回去,若是死了,聖上萬一想起用道誰卻用不上,到時誰手底下死了人,到時可就找誰算賬了。”

“是。”眾人齊齊應下。

秦宜寧的嘴角淌下一絲鮮血,那巴掌打下來時,牙齒磕破了舌頭,這會子血都沒止住。

可是眼下好歹是能暫且放下心,至少他們這些人暫時都性命可保。

秦宜寧心疼的是兩個繈褓中的孩子,天寒地凍的,他們若要進京就要趕路,她什麽都可以忍耐,都可以將就,可是孩子不行啊。

“你們將孩子交給我來帶。我左右逃不掉了,你們自己帶著孩子,難道不麻煩?”秦宜寧嘴角的血滴落在衣襟和地麵,染出一朵朵紅梅。

京畿衛和暗探卻同時搖頭。

“忠順親王妃身份貴重,怎麽能做這種粗活呢?你們隊伍離不是還有奶媽嗎?若是沒有,便不喂了將就一下也就到了。”

“你們卑鄙!”秦宜寧知道他們不敢害死她的孩子,至少在李啟天發話之前,他們這些人一個都不能少。

可是這些人是要想給他們點罪受,想在不折騰死孩子們的基礎上折磨他們,也是十分容易的。

秦宜寧的罵聲非但沒有惹怒這些人,反而引的他們哈哈大笑。

這一次的任務進行的太過順利,大家吆喝著,就將秦宜寧一行人都用繩子困成了粽子,拴成了常常一串。

京畿衛們留下了二十人輔助暗探,其餘人則列隊策馬而去,提前回京了。

天子暗探與京畿衛人人都有馬,他們還將秦宜寧帶來的兩個乳娘安排上了的馬車,將暄哥兒和昀姐兒交給了他們。

“你們,將這倆孩子給看好了,不許餓死,不許凍死,否則就殺了你們全家賠罪!”

“是是是,大爺放心,我們一定小心伺候。”兩個乳母早已被嚇的魂飛魄散,他們都是金港本地人,受過秦宜寧和逄梟的恩惠才能活命,如今有機會能保護恩人的孩子,他們心裏也是開懷的,隻是麵上都不敢表現出來。

秦宜寧看到這一幕,才能稍微放下心,平日她需要休息時,也會將孩子們交給乳母去帶,自己的奶水不夠了也會讓她們來喂。至少在遇見李啟天之前的這段趕路的時間,可以保證孩子們的生命安全了。

可是秦宜寧的這一行人就非常難辦了。

秦宜寧一被抓,驚蟄和精虎衛等人就隻敢束手就擒,根本不敢反抗,怕傷了主子性命。而陸衡安排的那些人因是赤手空拳,早已死傷過半,剩下的人見勢不妙就趕緊逃了,已經有京畿衛策馬去追殺,想來此時也是凶多吉少了。

眼下他們都被拴在一根繩子上,長長的一隊人逶迤行走在風雪路上。兩側是騎在馬上的京畿衛和暗探,他們的有人探路,有人斷後,防衛嚴密,秦宜寧根本就找不到可以脫身的機會。

這樣的天氣,生長在南方的秦宜寧根本無法適應,坐在馬車裏尚且要裹著被子抱著湯婆子,此時雙腳被凍的失去知覺,卻依舊要在雪地裏踉蹌著前行。

秦宜寧看看前後左右,她還好一些,驚蟄他們為了打仗方便,綿大氅都給脫了,此時穿的單薄,又寒風凜冽,她真的很擔心大家會出事。

幸而這一行人裏,就連謝嶽也是老當益壯,秦宜寧雖是女子,日常卻多受冰糖的照顧,生產之雖也虛了一陣子,現在已經養的好多了。寄雲和冰糖更是不必說。

他們咬牙堅持著,風餐露宿冒雪前行,好歹是沒有一個人掉隊。

他們回到京城城門前時,正是聲場九年的最後一天。

城池巍峨而立,城外的荒原鋪了厚厚的一片白。

秦宜寧雙腳和雙手都有凍傷,每走一步傷處都又疼又癢,眼見著到了城門前,她們卻依舊沒有辦法逃走,心裏的陰霾就又多了一層,覺得自己更冷了。

到了李啟天的手中,他們就成了逄梟的把柄,秦宜寧不想兩成為威脅逄梟的籌碼,可是手下這麽多人都被抓了, 還有她的孩子也是,這時就不是她想怎樣就可以怎樣了,就算想一了百了,她都沒有這個資格。 她依舊是要站在所有人的最前端,做那個能夠抵擋一麵的人。

“進來吧。”

到了城門前,京畿衛兵馬依舊沒有推開,左右兩派的拉著那一串生子,眾人排著隊被扯進了城裏。

他們風餐露宿,天寒地凍之下早已頭發散亂,衣裳髒汙。

路旁的百姓看到了這一幕,都不由低聲議論起來。

有人看到人群中的秦宜寧,就低聲的議論:“哎呦,這是哪一家的犯婦啊,生的這般俊俏。若是賣做官妓,那可就是大家夥的福氣了。”

“是啊!是啊!如此美麗的女子,咱們平日可是碰不到!”

“呸!你們積點口德吧!”有認出秦宜寧的人當即就責罵道,“那是忠順親王妃!忠順親王在前線打仗,忠順親王家眷卻被抓了回來,這是什麽意思!你們忘了是誰打退了韃子,沒叫韃子踏進京城半步嗎?若是當日沒有忠順親王,大周都要亡了!這會子你們看到他家眷在此還要出言侮辱,你們還是個人?”

這一番話,說的眾人都啞口無言。

有人訥訥的道:“我們也是不認得……”

“不認得也不能亂說啊!”有潑辣的胖婦人上前來,堆笑問騎著高頭大馬的暗探和京畿衛:“官爺,王妃究竟犯了什麽錯啊,這都到了竟成了,您看看王妃都折騰成什麽樣兒了,你們就讓王妃喝口熱水暖和暖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