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堂歸燕

第一千一百七十五章 歡騰

第一千一百七十五章 歡騰

韃靼可汗曾經還因戰敗對大周俯首稱臣,帶著家眷上京來朝拜進貢。想不到這才幾年,韃靼可汗就成了階下囚了!

如此巨大的成功,讓百姓們無不額手稱慶、歡欣鼓舞。

多年以來,就算過年京城都沒見如此熱鬧過,現在的場麵,真可謂是普天同慶,有不少滿懷愛國熱情的商販甚至都已經開始預備米糧,準備去施粥施米接濟窮人、乞兒,以慶祝如此大的勝利。

街上的熱鬧自然驚動了順天府。

順天府尹當即安排了手下差役,連同京畿衛一同上街維持百姓的秩序,將聚集在街道上的百姓強行規矩到了沿街四周。若有百姓推搡,當即便會被斥罵,甚至會被京畿衛用刀鞘打兩下。

如此一來,混亂的街上才能重新冷卻。

正在這時,隻聽得城門口處有馬蹄聲和車輪聲,大家伸長脖子一看,立即便看到了一列囚車正在邊軍的押送下而來。

頭一輛囚車裏關著的男子披頭散發、胡子拉碴,看身上破損的服侍可以看得出這應該是韃靼的貴族,不過他的身上還掛著不少的泥巴,以一個別扭痛苦的姿勢蹲站在囚車裏,大家就都開始猜測那是不是韃靼可汗。

待到押送的虎賁軍高聲宣布:“這就是韃靼的烏特金可汗!”

百姓們當即一聲歡呼。

有人高喊著萬歲,也有人恨毒怒極,新仇舊恨加在一起,憤怒的抓了泥巴往囚車裏扔,還有那家裏人都被韃子殺了的,幹脆衝上囚車揪住烏特金可汗的頭發要把人拉扯出來。

押送的軍兵對此場景已是見怪不怪了,畢竟沿途所過之處都是這樣的情況,百姓們大仇得報,大家都很激動。他們甚至明白王爺這樣安排的用意。如此消磨之下,就不信烏特金可汗見了聖上不會問什麽說什麽。

被泥巴丟的不隻是思勤,還有後麵一列囚車之中所有人。

有百姓指著倒數第三輛囚車疑惑的道:“那裏頭的好像是個女犯?”

“的確是女犯,咦!這也太髒了吧!”

“你們不知道,這個是陸家家住的媳婦,他男人在被抓之前就自盡了,如今剩下她一個弱女子,還要給夫君背鍋,也是可憐。”

有人搖著頭,反駁道:“你是隻看到她眼下的淒慘,沒看到她到底是如何挑撥是非去害人的,忠順親王可不是個無能之輩,能被他抓進囚籠之中遊街的女人,那必定是罪不可恕了。”

“對!”

許多百姓都跟著附和,“王爺可不是欺負女子的人,她若不是罪大惡極,王爺也不會這麽對她。”

囚車正在此時從他們的麵前經過,牢籠裏的女子披頭散發,滿身滿臉的髒汙,身上還散發出難聞的惡臭,讓人禁不住捂著鼻子後退。可她卻仿佛木頭人一樣,眼神呆滯的看著前方,好像所有的聲音都入不得耳,所有景象都入不得眼。

有人認出了卞若菡,畢竟卞家曾經也算皇親國戚,卞若菡自詡高貴,經常在街上行走,日常的生活便是去街市上逛。

如今見她竟落到這般境地,所有人都唏噓不已,還有人高聲道:“真是活該!通敵叛國,罪大惡極!”

一句通敵叛國罪大惡極,就將有些人暫生的憐憫之心說的徹底熄滅了。

姓陸的引韃子入關,甚至一路打到了京城腳下,差一點就攻了進來。當時所有百姓鎖承受的恐慌,哪裏是這麽短時間就可以遺忘的?大家難道就不會後怕,不會憎恨?

囚車的隊伍一直向前,最後百姓們緊緊跟了上去,跟在囚車後頭高聲呐喊著:“聖上嚴懲這些罪人!”

“殺了韃靼可汗!”

“殺了叛賊!為無辜枉死的百姓報仇!”

……

百姓們的呼喊聲震懾天際。

人群之中,秦宜寧身著一身粗布襖子,經謝嶽巧手改扮成的尋常少年郎,看到隊伍漸漸遠去,唇邊露出一個輕笑。

她就不信,麵對如此強烈的呼聲,麵對焦頭爛額的朝局,李啟天還能坐得穩那把龍椅!

“主子,咱們回去吧。”身邊假扮成尋常農夫的驚蟄低聲詢問。

秦宜寧點點頭,便與驚蟄一同隱沒於人海之中。

城郊一座田莊裏,謝嶽正坐在廊簷下的交杌上吃茶,見秦宜寧與驚蟄回來了,忙放下茶碗站起身,行禮道:“王妃,您回來了。”

秦宜寧笑著點頭道:“回來了,謝先生所料不錯,城裏今日好生熱鬧,百姓們就像是在過大年。”

寄雲、冰糖和連小粥聽見秦宜寧說話的聲音都從正屋裏出來。

“可惜那般熱鬧,我們沒瞧見。”

“不讓你們出去也是怕遇上什麽危險。我也沒敢逗留,與驚蟄看清楚了情況就回來了。”

連小粥笑道:“姐姐,你看我今日有進步了沒有?”

連小粥穿了一身湖藍色的箭袖長袍,頭發高挽一個發髻,餘下長發做了半披發,謝嶽略動了動手,加粗了她的眉毛,若是連小粥站著不動,就是一個身量未成的年輕小公子了。

隻可惜連小粥到底是個女子,和常年穿男裝的秋飛珊自然不同,走起路來氣質也不一樣。容易露出破綻來。是以這些日,連小粥都以男裝示人,刻意改變自己的一些小習慣,以免關鍵時刻暴露了真相,讓人知道北冀國的遺孤根本不是個皇子,而是個公主。

其實連小粥也曾經問過,為什麽一定要是個皇子,就實話實說,說出她公主的身份不行嗎。

可秦宜寧當時拉著她的手仔細的與她解釋道:“當今世道,到底是男尊女卑,若是拿出傳國玉璽的是個女子,又有哪一個大臣會在意呢?可若是個皇子,那就不同了。因為皇子手中握有傳國玉璽,這可是能夠名正言順繼承大統的身份,如今雖然不必繼承什麽皇位,可說起話來至少能夠硬氣一些,給某一些人造成的威懾也更大一些。”

秦宜寧所說的威懾某人,自然是說李啟天。

她想出這個辦法,就是為了給逄梟添一把柴,若是說出連小粥的真實身份,恐怕沒有人會將她當一回事了。

秦宜寧誇讚了連小粥,連小粥便更有自信了,抓著驚蟄等人去學習如何做個“男人”。

就在這時,裏間傳來一陣嬰孩的哭聲,這哭聲還帶傳染,一個哭了,另一個也緊跟著大哭起來。

秦宜寧趕忙進屋去看。

乳母見秦宜寧來了,忙欠了欠身,“哥兒和姐兒剛睡醒,許是肚子餓了。”

秦宜寧見沒事,這才鬆了一口氣。她如今帶著所有人隱居此地,為的就是等待逄梟的歸來。

好在朝廷裏要忙的事多,李啟天又要忙著韃靼人戰敗投降之事,又要處理剛到京城的人不說,還要抓到底是什麽人貼了布告。

這麽一想,秦宜寧都要替李啟天鞠一把淚了。

與此同時,逄梟處得到了京城來的消息。

“王爺,囚犯已經運抵京城,城中百姓歡聲一片,極為熱鬧,都在稱讚此戰大快人心。聖上要如何處置囚犯,尚沒有定論。另外,京城裏再次出現了聲討聖上的布告。屬下等人目前還沒有找到王妃在何處落腳。”

逄梟點點頭,讓精虎衛去休息。

轉頭就對徐渭之等謀士笑了笑。

徐渭之笑容輕鬆的很:“王妃這一招棋走的太漂亮了。前些日老謝來信,我瞧見了一時間都很難相信這一切都是王妃做下的決策。王爺,有王妃這般賢內助是幸運,而有王妃這般能與你並肩作戰的賢內助,這當真是修來的福分。”轉向秦槐遠,拱手道:“秦老教導有方啊。”

秦槐遠擺擺手,“哪裏的話,那孩子著實也沒在我身邊享過幾天的福,許是在外頭磨煉,反而讓人更加謹慎成熟吧。”

“嶽父。”逄梟問道,“您覺得咱們該如何反應?”

秦槐遠笑道:“之曦心裏不是已經有了判斷嗎?其實咱們現在也不必操之過急,一切隻一個字,等。”

“等?”

“是。先前定國公也與我說過,此戰結束,天子必定會清算之曦。我原本便想用一個什麽法子來讓民間百姓對你呼聲更高一些。想不到我還沒動手,宜姐兒那邊就已經下手了。

“她的法子極好,這樣既可以轉移注意,又可以逼的天子做出什麽錯誤決定,又可以繼續在天下人麵前樹立之曦的形象。”

徐渭之眨眼,隨即拱手笑道:“秦老先生,贖我愚鈍,一時間我竟沒全然理解您這番話的意思。”

秦槐遠笑道,“很簡單,宜姐兒現在將前兩部分都做了,接下來,便是想法子樹立之曦的形象了。所以我才說,咱們要等。”

徐渭之轉過彎來,立即讚許的點頭:“不錯,天子那個人,高高在上的慣了,又怎會甘心處處不如人?他越是有這種思想,就越是能夠利用。現在正是百姓們輿論最高漲的時刻,相信很快,天子是如何對待功臣的,便會人盡皆知了。”

“正是如此。宜姐兒也是在逼天子發怒,人一旦發怒,不冷靜了,做出的事往往就不計後果。咱們隻管靜觀其變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