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娘子:還俗將軍敲我門

第一百零一章 莨綢

第一百零一章 莨綢

衙門的人來了就走了,薑大年師徒三個留下了,門一關,打穀村又炸了鍋。都知道文家六媳婦染布賺了錢,又買房子又買地,大家羨慕的不行,可今天怎麽把官差都引上門了呢。

不明就裏的人開始胡亂猜測,說什麽的都有,一雙雙眼睛明裏暗裏都盯著文家老屋那邊,一點風吹草動都引起一大片的議論。

就連文家大房和二房也被驚動了,文天德和文天慶都過來探問,不是關心蘇冬青的死活,而是怕她惹什麽麻煩,牽連他們。

薑大年也自知他們給蘇冬青添了不少麻煩,連連致歉。蘇冬青並不是個太在意別人眼光的人,否則她這日子也甭過了。

事不宜遲,馬上就著手染製。薑大年和兩個弟子可都是老手,前期處理比蘇冬橋三兄弟不知道要熟練多少。蘇冬青隻一說,他們便飛快的動手將薯莨搗成汁液,然後迅速驅除渣滓,得澄清染液,姿勢和要領絲毫不差,有這樣的人打下手,真是省心省力。

蘇冬橋三兄弟也想見識一下莨綢到底是什麽樣子的,幫著刷木桶,磨製礬石。與此同時,蘇冬青讓他們去河邊挖淤泥,越細的越好。

現在這天氣下水可不是件輕鬆的事,薑大年的倆徒弟小文小武自告奮勇,不過他們對打穀村這條河不熟悉,出點什麽事可就不好了,最後蘇冬林和蘇冬橋倆人一起跟著過去的。

白坯絲綢進行煮練,分段截開後泡在薯莨汁中, 最濃的薯莨水浸過綢麵,讓人不停用手翻動,兩到三個時辰之後,取出平攤至地麵,此時綢布呈紅棕色,兩頭用竹釘固定,等待自然風幹。

這期間,蘇冬青把磨成細碎粉末的礬石倒入木盆裏的淤泥之中,讓人洗淨腳後去裏麵不停的踩踏。她這般做為,薑大年一臉恍然,“原來那特殊的塘泥是有媒染的……”

怪不得之前蘇姑娘說必須要找到莨綢染製地點,普通河水底下哪裏會有礬石,現在做的是要仿製找不到的塘泥。這其中的關竅很簡單,難的是份量比重。

泥中礬石量少,染色淺,量大,染出來布有味道而且穿著對身體不好,拌的不夠均勻,同一塊綢布顏色有色差,所以才會說嚐試染製。

薑大年染了這麽多年布,自然知道這個看著來容易,做起來非常難,礬石這種東西他長期使用,明白稍微有些差池對染色影響很大,真真的應了那句話——失之毫厘謬以千裏。

跟懂行的人一起做事就是方便,隻看就大概就知曉,蘇冬青點點頭,“就是這個道理,薯莨汁液與礬石一起,經日光照射會生成黑色,這個過程是單層塗抹,所以莨綢兩麵顏色才會各不相同。”

薑大年一拍手,讚道:“妙啊,真是妙。”

晾幹後的綢疋需要繼續要薯莨汁繼續噴灑,噴一次、曬幹一次, 再噴,再曬,這個過程叫做封水。如此反複六次,已經到了第二天,此時的綢疋已經成了淡棕色。

然後將綢疋放入銅鍋之後,一邊煮一邊翻動,這個過程對水溫有要求,全程由蘇冬青親自上手,翻完兩隻白嫩的手都已經泛紅了。

接著繼續封水,反複十二次之後,晾曬麵和背陰麵顏色有明顯的差別,綢疋這將將成了半成品。

經過這麽多步驟還不算完,在場的眾人皆驚歎不已,怪不得這東西會成為貢品,不但要求苛刻,製作起來真是繁瑣。

最關鍵的一步到了,加工過的“塘泥”用水稀釋成泥漿,用刷子均勻地塗刷於綢布的正麵進行媒染。這個過程必須在日出前完成,因為未經陽光,隻有塗抹塘泥的一麵變成黑色,否則會滲透到另一麵。

這個過程裏,薑大年三師徒幾乎是屏住呼吸,如果失敗,他們可就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可惜現在還看不出來,所以緊張的心情一直持續到清洗,曬幹。

一麵烏黑潤澤,一麵啡色,輕薄的綢布隨著微風晃動,在陽光的照耀下折射出美麗的光澤,看的人心旌搖曳。

“成、成了……”薑大年激動的顫聲道,前前後後六天,終於染成了莨綢,他們得救了!

小文小武當場抱頭就哭了出來,“太好了,有了這個,我們的腦袋就保住了……”自從接到宮中旨意,他們一直連覺都睡不好,現在終於能鬆口氣了。

蘇冬青也鬆了口氣,她都做好了嚐試幾次的打算,沒想到一次成功,省了不少力氣。

蘇冬橋撓了撓腦袋,他是沒看出來這東西有啥可好的,好好的綢子為啥非得染成這樣,簡單點不是更好嘛,那些達官貴人可真是能折騰。不過他自知見識有限,這話是不會在薑大年等人說出來的。

不過雖然成功了,也不能徹底安心,因為這次是為了試驗,所以為了方便快速浸染,這次綢布都剪成了小塊,最終要送到京城的是成匹的莨綢,他們還得繼續。

不過現在開始,幾個人心裏都有了底,接下來就輕鬆許多。

距離最後期限時間並不寬裕,誰都不敢耽誤時間,小文小武眼淚都沒擦幹淨呢,一個立馬開始製做薯莨汁,一個帶著書信去縣城,讓人快馬加鞭送往織造署。

確定了莨綢可以染成,薑大年再次同蘇冬青協商,“蘇姑娘不吝賜教,實在是感激不盡,我做了大半輩子的染匠,知道染布方子輕易不外傳。現在為了活命,隻能舍了老臉懇求蘇姑娘告知莨綢的方子,我願意用二千兩銀子和畢生所學交換。”

誰知道上麵要多少莨綢,以後怎麽也不能一直來梁州染製,所以薑大年隻能硬著頭皮要方子,這樣以後在織染署就能染,時刻能應對上頭的命令。

薑大年也覺得自己這般有些強人所難,歎氣道:“在下不才染了大半輩子的布,厚著臉皮說算是有小成,如果蘇姑娘肯答應,我手裏幾十個方子任由姑娘挑選。”

蘇冬青深諳“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織染署的人被逼到這個份上,肯定會盯緊莨綢的方子,薑大年能好言商量,其他人可就未必了。她搖頭輕鬆,可是如果其他人不擇手段的奪取,她還真是沒有反抗的餘地,所以她從一開始,就沒有多餘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