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品駙馬

第604章 天高地厚

第604章 天高地厚

三天過去了,一切風平浪靜,徐長青也沒有再回來見薛紹。

薛紹一向沉得住氣,就真的在三清觀裏靜養了三天。玄雲子悉心陪伴薛紹遊山玩水遍賞古跡,品茗於秋菊之間,論道於青燈之下,當真就像是薛紹的新歡。月奴更是朝夕在側耳鬢廝磨,美美的霸占了薛紹的另外半邊床榻。

無案牘之勞形,唯美人之朝夕不離。

仿佛,薛紹又做回了當年的那個藍田公子,陶醉在聲色犬馬之中。

與薛紹同來的吳銘牛奔和斥侯們,對薛紹已是非一般的了解。他們非但沒有擔心薛紹因此而墮落,反而認定他現在這些反常的興動,其實就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當天夜晚,玄雲子如往常一樣拿來棋盤,與薛紹對弈說禪。

以前,薛紹對佛道這種虛無飄渺的東西一無所知,並且抱著一種敬而遠之的心態。畢竟佛道所堅持的仁慈與戒殺一類主張,與軍人的鐵血信條完全的背道而馳。可是最近薛紹耐心的聽玄雲子說了幾次禪之後,薛紹發現,佛道的學說並非隻是迂腐的說教,其中還有許多的人生哲理,堪稱大智慧。

哪怕是儒家的學說也並非薛紹想像中的,隻是一味的對人性進行非人道的束縛。在如今的大唐時代,儒家還沒有成為絕對的思想主流,也還沒有像宋朝開始盛行的程朱理學那樣,被統治階級閹割和玩壞。

儒道釋,全都是人類的智慧結晶。

與玄雲子論道三日,薛紹有一種醍醐灌頂眼界頓開的感覺。結合自己超越時代一千多年的曆史知識,薛紹認為正是因為大唐王朝采用開放與包容的治國理念,才使得佛道和其他外來的文化及宗教教義各行其道,再與中原的傳統文化水乳交融,從而形成了大唐繽紛多彩而充滿了勃勃生機的文化氛圍。

或許大唐王朝並不完美,但是他的胸襟之博大和氣宇之恢宏,薛紹深愛之。

從最初的迷茫到後來的抗爭再到現在的認同,薛紹覺得自己已經屬於這個時代了。對曆史大體走向的熟知,又使得薛紹多了一層與眾不同的曆史責任感。

我總該為這個時代,帶來一點特殊的改變,創造一些獨有的價值

而不僅僅是,為了改變自己的命運而活著

公子的棋路,較以往大有改變。博弈之中,玄雲子突然說了這麽一句。

薛紹一笑,有麽我不覺得。

這些改變發生在潛移默化之中,公子自己或許難以查覺。玄雲子說道,但是時隔數月貧道再與公子博弈,深有此感

薛紹不置可否的微笑點頭,但我還是你的手下敗將。

在棋藝而言,公子確不如我。玄雲子微然一笑,說道,但在棋道而論,我遠遜於公子。

有區別嗎薛紹問道。

大有區別。玄雲子說道,棋道者,藝品理規禮五者兼備。棋藝,隻是其中之一,熟能生巧而已。棋品者,乃人品之化境延伸於棋。棋藝棋品乃是對局爭勝之戰略與戰術,其變化因人而異。公子在對局之中時常敗給貧道,隻因戎馬倥傯公務繁忙,平常對局不多從而棋藝生疏所致。但是公子對大局的把握與掌控早已超勝於貧道,因此棋品勝出。棋理與棋規則是棋藝萬變不離其宗之根本,公子的棋路富於變法,正合棋理之奧妙窮則禁,禁則變,變則通,通則終。再者公子行棋布局大氣磊落不拘一格,從不拘於一時之優劣,不泥於一局之成敗。此等膽魄與胸襟,非大手比不可為。由此綜合而論,公子於棋道之修為,其實遠勝於貧道。

薛紹嗬嗬直笑,聖英果然蘭心慧質,就連馬屁都能拍得這麽風雅高明,讓人滿心舒坦。

貧道據實而論。玄雲子也笑。

明明是我輸得一敗塗地了,卻還能從你這個高手那裏,收獲一片讚美之聲。薛紹笑道,沒錯,這就是智慧

玄雲子笑而不語。笑得很好看。

一局落定,玄雲子開始收撿棋盤。

毫無例外的,薛紹仍是輸了。玄雲子從不放水,這一點和薛楚玉很像。薛紹開始有那麽一點欣賞玄雲子了,不僅僅是因為她有著傾國傾城的容貌和超凡的智慧與灑脫,還因為她的真實與坦率。

話說回來,公子已經在敝觀偷閑了三日,你就真的不怕那些閑言碎語玄雲子問道。

有何可怕薛紹無所謂的笑道,難道聖英要下逐客令了嗎

非也。玄雲子微然一笑,說道:你身為封疆大吏,下訪州縣之後不問政務問山水,不訪民間訪女觀。你就不怕綏州的官員百姓們對你議論紛紛,你就不怕太平公主殿拎你的耳朵

薛紹哈哈一笑,我這麽做,可是全因為受了你的點化,以道家無為而治。

推卸責任,也能這麽理直氣壯。玄雲子笑了,說道:鴻雲堡那邊,你還待觀望多久

薛紹微一皺眉,今晚,最後時限

三天,也確是夠了。

玄雲子的一雙手,一直都如行雲流水一般在緩慢而優雅收撿棋子。說話落音之時,她忽然一揮手在棋盤上麵飛快一抹,棋盤上頓時幹幹淨淨了。

攤開手,黑白色的棋子已經全數落在玄雲子的手掌之中。

薛紹笑了一笑,你覺得我會像你這樣做

會。玄雲子答得很肯定。

薛紹不置可否的微然一笑,我發現,你比任何人都要更加了解我。

包括太平公主殿下嗎玄雲子的表情,頗懷玩味。

薛紹笑了一笑沒有回答,起身往外走。

待薛紹走到門口時,玄雲子說道:公子,能不殺的,還是別殺了。

薛紹站定,回頭,你在為誰求情

我是為了公子著想,不希望你豎敵太多。玄雲子說道,楊柳兩家橫行綏州已有多年,因為缺乏約束從而無所顧忌,其實有如井底之蛙。他們以為公子也像其他的那些州官縣吏一樣,會束於人麵人情拘於世態理法。卻不知,公子的獨特與超然之處。

薛紹淡然一笑,這就是你和我對弈論道三天,所有的發現和總結嗎

我一直都認為,公子與眾不同。玄雲子說道。

薛紹笑著輕輕的點了點頭,走了。

玄雲子獨自靜坐,凝視手掌中的棋子片刻,另一隻手突然捂了上去。雙掌再一分開之時,黑白棋子已經分離開來,各自落在她的一隻手掌當中。

謎一樣的男人玄雲子慢慢的將黑白棋子放入瓷甕之中,自語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世間之大,芸芸皆為棋子你獨想超然於外麽

次日,天晴。

薛紹帶著吳銘牛奔和斥侯們,離開了三清觀。月奴依舊被留下,陪伴玄雲子。

公子,你這是要去哪裏啊月奴有點不舍,問道。

薛紹看了一眼她身邊的玄雲子,微然一笑道:鴻雲堡。

月奴一驚,公子,去鴻雲堡會不會人手太少了我也去

聽話,留下。

薛紹不再多言,拍馬而去。吳銘等人很快跟上,一行十餘騎絕塵而去。

公子辦事,從來不會將我落下。月奴有點失落也有點不解,喃喃道,這次,是為什麽呢

玄雲子微然一笑,說道:那肯定是因為,公子此行前去,有些事情不希望讓你看到。

我與公子親密無間,從來未有避諱月奴急道。

正因如此,你才不能去。

月奴滿頭霧水大惑不解看著玄雲子,隻見她滿副雲淡風清智珠在握的神情,就是不肯多說。

奇了怪了,為何我感覺,你比我知道更多公子的事情月奴很迷茫,難道你和公子,真的

你想太多了。玄雲子淡然的微笑道,其實,他什麽也沒有跟我說。或許,他也根本就沒把我當作是一個女人。

那你怎麽知道

猜的。

你都猜到了一些什麽

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月奴很沮喪,你們都欺負人欺負我老實,欺負我笨

你一點也不笨。相反,你才是最聰明也最幸運的。玄雲子滿懷深意的微笑道,正因如此,你已經得到了你最想要的。

月奴先是一怔,隨即就笑了,也對隻要能夠一直陪伴公子,其他的都不重要

鴻雲堡,已在眼前。

薛紹等十餘騎立定觀望,前方不遠處有個城牆高壘的大壁堡,著落在一片高聳的山巒之上。三麵全是鬥直的絕壁,連草木都十分的稀少盡是光禿禿的岩石。隻有朝南的一麵對著山道開出一條寬闊的大路,用巨型的石條鋪就,哪怕雨雪季節都不會泥濘難行。

眾人都有些驚歎,光是這一條長達數裏的大石甬道,就足以證明這處堡壘的財力之雄厚。

這樣的大道,薛紹還隻在長安見過。它幾乎已經快和朱雀大街有得一比了

區區一個綏州的豪強,也敢坐北朝南開鑿甬道薛紹眉頭一擰,真是不知,天高地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