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品駙馬

第729章 一分為二

第729章 一分為二

大唐即將接受突厥的請求,與之罷兵和解了。

這是繼揚州叛亂平定之後,發生的另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突厥的可汗阿史那骨咄祿在國書中稱,願歸降於大唐帝國,並如同朝鮮半島上的新羅國一樣,從此尊奉大唐為宗主國,年年進奉歲歲納貢。

這是武則天最先對朝野上下宣布的事情。乍一聽起來,仿佛很是振奮人心,因為突厥不戰自降,乖乖歸附了。

但是稍稍有一點政治嗅覺的人都查覺到了其中的異樣突厥,什麽時候就是一個國了呢

原本,突厥汗國成立的合法與否,是一個相當尖銳且重大的問題,重大到直接觸及了大唐的底線。試想,如果大唐治下的異胡部族都像要突厥部族那樣分裂出去獨立成國,後果哪堪設想

但是這個重大問題,仿佛都被骨咄祿的請降求和給悄然掩蓋了。絕大多數的民眾不明真相也很難想到深處;能夠想到深處的人,更加知道如今的大唐不得不暫時犧牲一點底線來換取邊疆的和平。連年的征戰,已經讓大唐內憂外患疲於應對。

說得好聽,這叫退一步海闊天空。

外界能夠知道的,大約也就隻有這些了。真正涉及到兩國和談的核心細則,卻隻有武則天和少數一些宰相重臣們參與和知曉。

薛紹當然也在其中,每一次的和談會商他都參加了。武則天和皇帝李旦都沒有直接參會,隻在會後聽取匯報。和談雙方的人選,級別必須對等。

突厥那邊派來的,是他們的葉護阿史那咄悉匐,可汗骨咄祿的親弟弟。葉護是突厥的官名,地位僅次於可汗。就連元珍這個統帥突厥所有兵馬大權的阿波達幹,在他麵前也得遜讓三分。當然若論實權,咄悉匐肯定是比不上元珍的。

薛紹第一次和咄悉匐打交道,感覺他和他的親哥哥骨咄祿截然相反。骨咄祿沉穩厚重內斂大氣,咄悉匐則是油腔滑調狡詐貪婪。他臉上始終掛著謙遜又和氣的笑容,但薛紹分明感覺他胸中藏著隨時可以拔出殺人的錚亮快刀。

和這樣的人,薛紹不想多言。談判桌上的唇槍舌劍討價還價,向來也不是薛紹所喜。於是,幾場會商下來他幾乎從來就沒有發表過一個意見,就像是一個有他不多沒他不少的旁觀者。

談判接近尾聲時,重要的細則差不多都厘定下來了。大唐不愧於泱泱大國,在很多問題上表現得相當的大度,其中有一些在薛紹看來甚至大度到了縱容的程度。比如說,突厥汗國暫不接受大唐派譴國使常駐他們的牙帳,言外之意不許大唐幹涉他們的內政。雙方邊境各自駐軍把守暫不開放通商,突厥暫時不會放回曾經俘虜的大唐子民。其他諸如大唐派官駐軍,就更加無從談起。

突厥的和談誠意,僅僅表現在骨咄祿獻來的一紙請降國書,和些許進貢的草原土特產。大唐賞賜回去的,卻是不斷退讓的底線和大批的金銀財寶。

薛紹心中自然不爽,但從大局上考慮一番,便也忍下了。實事求是的說,並非是武則天和這些宰相們有多敗家,大唐向有此成例,但凡異邦屬國前來進貢,大唐必然數倍於之的反饋回去。這擺明了賠本的買賣,如果真能換來一段時間的邊境和平,其實倒也劃算打仗燒的錢,肯定比這一點賞賜要多得多。更重要的是,打仗還得死人

和談到此,基本敲定。薛紹自己用一句話來總結了這次和談,那就是原本生死相搏的雙方,暫時都把刀子藏在了身後,貌似心平氣和的坐了下來臉上同時掛起虛假的笑容,簽下了一份貌似祥和實則虛假的和平盟約。

最後一次會商罷後,薛紹和宰相們一同前去向武則天匯報。皇帝李旦一直都在後宮偏殿養病,武則天總攬朝政之全局。

盟書遞上給武則天之後,重臣們全都噤聲不語。

這些細則條約,多半是大唐吃虧。說完這句,武則天的臉上幾乎是沒有表情。

重臣們也沒有一個反嘴回話,現場很是安靜。

圖全大局,不爭小節。武則天將盟書往桌上輕輕一扔,罷了,照辦就是

臣等遵命重臣們都籲了一口氣,一同拜諾。

武則天仍是麵無表情,那一雙罕有生在女人臉上的炯炯龍睛卻看向了薛紹,並問道:薛愛卿,本宮聽聞,數次會商下來你幾乎是一言不發。因何如此

宰相重臣們也一同看向了薛紹,這或許也是他們想問的。

薛紹走出班列上前拜了一禮,說道:回太後,和談會商討價還價,並非臣之所長,於是臣不敢班門弄斧,以免誤國誤民。

這話一說出來,武則天和在場重臣們的臉色都沉了一沉。很明顯,薛紹一點都不願意和談。

薛愛卿,本宮知道你胸懷不忿,不願與突厥和談。武則天當眾說道,同時本宮也很欣慰,你能拋棄私念顧全大局,促成這一次的和談。

回太後,臣尊重大局,保持己見。薛紹回道,和談能成,自然最好。如其不然,臣願意馬上奔赴疆場,用我們的唐刀和漢劍,打到他們跪地請降

諸公,現在你們知道薛愛卿為何在數次會商當中,一言不發了武則天鬥然提高了聲音,大聲道,唐刀和漢劍,才是他的語言

臣等知道了重臣們一同參拜,然後又一同對薛紹拱手拜了一拜,以示敬重。

薛紹回了禮,心中不由得想道:這次和談原本就是武則天授意的,不然這些重臣們不會接受這些專做賠本買賣的和談細則。他們雖然手無縛雞之力,但也絕對不是賣國求榮的軟骨之輩至少,不全是

可是事罷之後,武則天又想在這些大臣們麵前挽回一點麵子,仿佛是在說大唐可不是因為打不過突厥了才被迫和談我們隻是,暫時不想揍他們了

看著武則天和在場重臣們各不相同的表情神態,薛紹在自己心中喃喃自語:剛剛演的這場雙簧,真夠無聊的把我留在長安,就是專幹這種事情的

次日中午,武則天將要在麒德殿設宴,宴請並歡送突厥使臣阿史那咄悉匐一行。薛紹實在是有點厭煩這樣的場合了,本想推托不去,但實在拗不過太平公主的軟磨硬泡,隻好硬著頭皮再去走一過場。

薛郎,在京為官就是這樣的,你總得慢慢適應。臨行之時,太平公主這樣溫言細語的勸慰。

我明白,做京官無非就是吃吃吃,喝喝喝,笑笑笑,拜拜拜。薛紹沒好氣的道。

太平公主噗哧就笑了,看來對於這次的和談,你心中很是不爽。

我本可以活活揍扁那個咄悉匐,現在卻要眼睜睜的看著他拿走我們一堆的金銀財貨,我還得滿臉堆笑的拱手歡笑。薛紹忿忿的道,你說,我心裏會是一個什麽感覺

好啦,別孩子氣了。太平公主輕撫著薛紹的後背,笑吟吟的道,你現在可不是一介邊帥,而是朝廷重臣了。別老想著打仗,該要多想一想深遠和大局。

那好吧,不說了。薛紹歎了一氣,我去混吃混喝了,你帶好孩兒在家等我回來。

去吧,夫君。太平公主笑道,記得要吃飽喝足,哪怕是醉了也不打緊。我叫琳琅在麒麟殿外候著,車馬伺候。

薛紹揚鞭拍馬,飛馳絕塵而去。

太平公主微微一怔,臉上的笑容卻有一點僵住了以往離家,他總是牽馬慢行,時時回望麵帶微笑。今日卻是飛掣而去頭也不回。看來他的心裏,當真是很不痛快。

琳琅。

在。

太平公主微皺眉頭的沉默了片刻,小聲問道:夫君,這是怎麽了

琳琅麵麵相覻,一同搖頭,殿下都不知道,奴婢哪能知曉

太平公主微微一怔,這幾日,夫君不是宿在你們姐妹房中嗎就沒和你們說什麽

琳琅仍是搖頭,小聲道,這幾夜,一直是月奴陪著夫君

太平公主先是略微一怔,隨即就有了一點恍然大悟之感。

要不,奴婢去把月奴喚來,殿下當麵質問於她

不必了。太平公主一口回絕,說道,月奴和你們不一樣。除非她自己願意主動前來跟說起,否則,我都不好去找她打聽,就更別提質問二字了。

琳琅同時一驚,都像是呆住了堂堂的太平公主殿下,還會招惹不起自己家中的一個媵人嗎

太平公主看著她們臉上疑惑和驚異的表情,自己搖了搖頭微微一苦笑,小聲道:你們不要胡思亂想,本宮隻是出於對夫君的尊重,才不去找月奴打聽和質問。

琳琅明白的點了點頭,疑惑道:奇怪,夫君究竟有什麽瞞著我們呢看他整日,都心事重重悶悶不樂的

他沒有事情瞞著我們。太平公主輕歎了一聲,說道,隻不過,他還有一半的心和一半的魂,暫時還沒有回來。

啊琳琅同時一驚。

太平公主輕輕的搖了搖頭,夫君早把自己一分為二。一半在長安,一半在朔方。長安的這一半,你我都能懂。可是朔方的那一半,卻隻有月奴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