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品駙馬

第880章 心機

第880章 心機

次日清晨,虎師眾將一個一個的都帶著滿臉錯愕與震驚的神色,走進了薛紹所在的帥帳之中。

突厥人,真的移營後撤了。

他們連夜行動,一退十裏,正在重新安營下寨。

薛紹坐在帥位上,靜靜的看著虎師眾將。

虎師眾將悶不吭聲。此前的挑釁與不滿沒有了,甚至沒有一個人抬頭直視薛紹。

他們滿心以為,這下該是到了薛紹逞威風的時候了。他會用他的咆哮把我們所些人罵得狗血淋頭。甚至還有可能,他會捉一兩個人殺雞儆猴以振主帥聲威。

營帳裏靜悄悄的。驀然嘩的一聲響,倒把眾將都駭了一彈。

原來是薛紹攤開了一張厚厚的羊皮紙行軍地圖,將手掌往地圖上一拍,到齊了議戰。

眾將愕然:這就完了

還不過來薛紹聲音一沉。

眾將恍然回神,紛紛走到了大地圖旁邊,一個個的屏息凝神。

突厥退後十裏重新下寨。我已派出斥侯偵察得知,那一處地勢略呈坡勢,營前一片坦途視野開闊。騎兵易於發動突然的奔馳衝殺,這對他們十分有利。而在他們的營寨東西兩側,各有冰川溪河利於大軍取水飲馬。薛紹指著地圖,對眾將說道:從敵軍選擇的營寨新址可見,他們已經由猛攻急取轉向了先立不敗的戰略守勢,顯然做出了長期對峙與拉鋸之戰的應備。

眾將靜靜的聽著,偶爾點一點頭,沒人插嘴。

薛紹環視眾將的神態,滿意的微微一笑,敵軍立營之處,我們姑且稱它為,葬魂坡。

軍議散了。

虎師眾將每人手裏拿著一份令箭走出帥帳,紛紛上馬各自奔去。薛紹下達的命令交待的任務都不輕鬆,所以他們走得還挺急,都顧不上彼此交頭結耳私下吐槽了。

薛紹背剪雙手站在帥帳門口目送眾將離去,臉上泛著微笑。

很好,我滿意你們現在的態度

午飯過後料理了一些軍務,薛紹獨自一人來找玄雲子。

玄雲子見到他時先是笑了,少帥來便來了,還要送禮

薛紹笑著揚了揚手裏的小包裹,偶得美食,不敢獨貪。特意拿來與仙姑共享。

玄雲子頓時好奇了,少帥如此盛情,我真得多吃一些。

薛紹哈哈而笑,然後長吐了一口氣,將包裹放到了桌幾上,打開。

果然是江南的飴糖,西域的果品,泛著油花的烤羊,還有一個雕飾精美的酒壺。

像是喜宴之食。軍中是有將領成親嗎玄雲子問道。

薛紹淡然一笑,元珍送給我的。

玄雲子不禁愕然,稍稍怔住。

此刻,薛紹心裏卻詭異的想到了月奴。好像除了太平公主和琳琳那一撥,月奴和自己身邊的每一個人都相處得特別要好。女的情同姐妹不分彼此,男的稱兄道弟千杯不醉。好吧,那個廣交各路豪傑又比較心直口快的憨家夥,一定沒忘了把我和艾顏的那點事情,告訴玄雲子

現在玄雲子的這副表情,已然證實了薛紹的心中猜想。

元珍玄雲子口中稍稍有點吞吐,是在故意亂你心神。

薛紹嗬嗬一笑,何以見得

明知故問

薛紹仍是在笑,我把咄悉匐還給他,他便還贈我這樣一件禮物。倒也,有點意思。

兩軍對敵鬥智鬥勇,戰爭無所不用其極。兩軍主帥的智慧應變和喜怒情緒,也是一場比拚。玄雲子說道,你將咄悉匐放回,是為了讓他將銀川一戰的內情傳遞給元珍。同時那一戰留下的巨大恐慌,也將會傳遞給元珍。元珍一定不會想要重蹈咄悉匐的覆輒。以他足智多謀又謹慎多疑的性格,突厥移營後撤幾乎已是必然。

呱呱呱,薛紹鼓起了掌來,說得好,繼續。

多嘴的女人遭人厭,我不說了。玄雲子搖頭。

薛紹嗬嗬直笑,我不討厭,你說下去。

偏不。玄雲子還執拗了起來,你早就不止一次的表達過了,你討厭自作聰明又多嘴多舌愛逞能的女人。

喲,你是在含沙射影嗎薛紹笑道,還是在,故意拉仇恨

暗指武太後

玄雲子滿副無語氣樂的表情又不停的眨著眼睛,好像是在琢磨拉仇恨這個新詞的喻義。

算了,不扯這些了。薛紹指著那堆食物,要不要嚐一點

我聽說,被毒死的女人滿身墨黑麵部浮腫雙眼突出七竅流血。所以,我不吃。玄雲子說道。

薛紹的手正剛剛伸到了烤羊腿上,頓時停住,聽你這麽一說,我都沒了食欲

莫非你就不怕元珍下毒玄雲子問道。

薛紹搖了搖頭,他一定設想過一萬種殺死我的法子。但是,在這包食物裏下毒,是最沒可能的。

倒也是。玄雲子說道,雙方交戰防備森嚴戒心尤其重,元珍不會傻到用這種不入流的小伎倆來行刺。

對。薛紹悶哼了一聲,他不會想要毒殺我。但是,他真是來惡心我的

玄雲子微微一怔,然後就發笑了,他成功了嗎

好像,有一點點。薛紹撇著嘴。

看來,你或多或少的還是有一點,在乎的嘛玄雲子似笑非笑的道。

薛紹扭過頭來看著玄雲子,咧嘴皺鼻雙眉擰起,一副少見的古怪的表情,並且甕聲甕氣的道:別再冷嘲熱諷了,行嗎

玄雲子現在明白,薛紹為什麽來找她了。

主帥也是人,是人就有喜怒哀樂。薛少帥被元珍惡心到了,但是這個私人的情緒又不能對軍中的其他任何人去發泄。

所以,隻能找她玄雲子了。

想通了這些,玄雲子連忙微笑賠禮,我道歉。

這倒是不必。薛紹輕籲了一口氣。

你明知道元珍是要惡心,是來故意亂你心神的。為何,你還要中計呢玄雲子問道。

這或許,正是他的高明之處吧薛紹微微苦笑。

也許吧玄雲子輕輕點頭,人的情緒,並非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否則,世上哪來的那麽多爭端和不幸

嗯,有道理。薛紹嗬嗬一笑,聽你這麽一說,我心裏舒服多了。我還以為,我真是一個因為兒女情長就不顧生死大計的廢柴簍子呢

玄雲子赧然失笑,你要真是這樣的人,現在更應該身處神都,盡享溫柔富華。

但是不得不承認,現在,我的心裏多了一份念想。也多一層顧忌。薛紹微微皺眉,表情略微嚴肅一些。

是因為玄雲子小心翼翼的,試探的問道,你仍舊愛著她嗎

薛紹微微的怔了一怔。這樣的話從玄雲子的嘴裏問出來,總感覺味道怪怪的。但是,偏偏她又問到了最核心的問題上。

沉思了半晌。

薛紹輕輕的搖了搖頭,我都不記得,我是否真的愛過她。

玄雲子不禁有點愕然,那你還

虧欠。薛紹長歎了一口氣,是因為虧欠

據我所知,你並未虧欠她什麽。玄雲子說道,倒是她的某些舉動我並不十分讚同

你是指,我與太平公主大婚之日發生的事情

玄雲子輕輕點頭。

薛紹搖了搖頭,微微苦笑,時至今日,我仍然不知道她為什麽要那麽做。我隻知道,她並非是要害我。

我也是女人。我想不明白。玄雲子不解的問道,當一個女人自己都不在乎貞潔與名份了,並且是在你無法抗拒的情況下對你投懷送抱,你又何嚐虧欠了她什麽呢

薛紹沉默了片刻,喃喃的道:有件事情,連月奴都知之甚少。

何事

她走的時候,已經懷了我的孩子。薛紹深吸了一口氣,長長的吐出,後來,生了下來。

玄雲子愕然,震驚。

你也許聽說過。突厥的神之子,阿史那克拉庫斯其實,是我薛紹的兒子

玄雲子的表情徹底僵住了。

薛紹苦笑,輕輕搖頭,算起來,還是長子。

那就難怪了玄雲子長長的吐出一口氣,這件事情,我還真不知道。

除了我,你是第二個知道的。薛紹說道,當然,元珍肯定知道。所謂神之子的把戲,肯定都是他一手操辦的。

他為什麽要這麽做玄雲子不解的問道,既然知道孩子是你的,以元珍這一類人的慣有作風,將其殺掉仿佛才是必然。甚至是連同母親也一同殺掉,也半點都不奇怪。

你說得沒錯。曾經,我也一度迷茫不解。後來深入了解突厥汗國的內部情況之後,我才想通。薛紹說道,在我們大唐,出身門第很重要。在草原,部落姓氏更加重要。阿史那艾顏,是阿史那汗族唯一幸存的嫡係血脈。她本身,就是一項重大的政治資本。

我這知道。玄雲子說道,一連幾次草原叛亂加上現在的突厥汗國之興起,他們都打出了阿史那氏的旗號。

而在突厥的傳統習俗當中,阿史那氏一向是與阿史德氏通婚的。薛紹說道,草原人把阿史那氏視為王族,而將阿史德氏,視為後族。

王與後玄雲子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而元珍,就是姓阿史德

對。薛紹說道,在現在這個突厥汗國的內部,骨咄祿咄悉匐和默啜這三兄弟的勢力,無疑是最為強大無可撼動的。而元珍,他雖然蒙受骨咄祿的信任和重用從而身居要職手握大權,但是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嫉妒他的人肯定不少,想要取而代之的人想必更多。以元珍的深謀遠慮,他一定不會把自己的前程和安危,僅僅隻是建立在他與骨咄祿的私人情感之上。

沒錯。玄雲子說道,隻有傻子,才會把君王的感情與信任太當一回事。

薛紹微微一怔看向玄雲子,你又在含沙射影嗎

玄雲子苦笑,我沒有說元珍元珍

由此可見,元珍一定很想娶到艾顏,從而達成阿史德與阿史那的聯姻。這對元珍來說,將是一筆無形的巨大的政治資本。薛紹說道,既然抱定了這樣的目標,元珍一定會竭力保護艾顏爭取艾顏。至於兒女情長之類,反倒是其次了。

玄雲子深呼吸了一口,輕輕點頭,但是艾顏又懷了身孕,這件事情必須要給草原子民一個交待,否則艾顏將很難在草原上立足。於是元珍就炮製出了一個神之子,並且通過各種手段,不斷的擴大神之子在草原上的影響力。我曾聽說,當年薛仁貴將軍仍舊鎮守雲州之時,神之子就曾出現在兩軍陣前

對。薛紹點了點頭,心裏感到一陣莫名的刺痛。

有朝一日當艾顏真的嫁給了元珍,神之子所帶來的一切好處,自然也都會落在他自己的頭上玄雲子連連搖頭,元珍此人,心機城府,簡直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