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品武侯

第184章 枯藤老樹昏鴉

話音一落,曹毗的臉色早已是一片死灰,放佛隨時就要昏過去似的,這讓皇甫鬆有些好奇,假意關心地問道:“曹兄,你這是…”

“沒…沒什麽。”曹毗擺了擺手,但腳下的步伐明顯有些磕絆,“走吧,看看去,切莫讓那個死胡子給騙了。”

蔡禾和皇甫鬆不由是輕輕對視了一眼,眼角各是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人境界的高低,平時是看不出來的,但一碰到大事,立刻就現了原形了。

三人各懷心態,便是到放榜的地方親自看結果,遠遠地望去,便是看到一大群人圍攏在那,交頭接耳,看到蔡禾三人,忙是自動讓開了一條道。

“果然是劉揚!”皇甫鬆一看榜上的文比頭名,心裏一沉,下一個動作便是把目光轉向蔡禾,後者隻是淡淡一笑,臉上並無多少表情,反而那個曹毗,突然是身子一歪,差點直接昏倒。

“天淨沙,秋思。”蔡禾背著手,目光轉向了一旁貼著的奪魁原文,光是看那字,便是有種心曠神怡的感覺,一筆一畫,幾近完美,讓人有種想把它撕下來裱在框裏鑒賞的衝動,再看全文,原來是一篇小令,全文上下,不過區區二十八字,但蔡禾看了一遍之後,忍不住是輕聲念了出來。

“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念完,隨即閉上雙目,腦海裏突然是浮現出一副極其蒼涼的蕭瑟北秋畫麵,不由低頭一歎,自語道:“果然名副其實,換作我,寫不出這種意境。”

看了看皇甫鬆,後者也是自嘲一笑,甚至都沒再去看自己的排名和分組,唯獨曹毗,先是一臉死灰,接著突然瞪著眼珠子,指著劉揚的小令,叫道:“這不可能是他寫的,擺明了就是抄襲,他才多大的年紀,怎麽可能有這種意境?肯定是從離園裏買來的,我要去告發他,告他作弊。”

聞言,蔡禾不禁也是皺了皺眉頭,臉上卻沒有什麽表情,而皇甫鬆則是順勢低語道:“曹兄,這可是少府監,這些言語還是小聲點為好。”

“少府監算球,我就不服氣了,這擺明了是買來的東西,大家都心知肚明,不行,我一定要檢舉。”曹毗不依不饒地囔叫道。

果然他的話立刻是引起了無數郎官生的厭惡,說到買,這裏麵可是有不少人都是這麽幹的啊,你曹毗若是有本事,自己也去買啊,現在想拉我們一起下水算是怎麽回事?到時候若是劉揚真沒買,我們豈不是被白白犧牲掉?

所以,他一囔,許多人立刻不讓了,開始在四下低聲諷刺道:“怎麽都算是燕遼才子吧,果然是百聞不如一見,技不如人也就罷了,居然想到如此下作的手法。”

“是啊,比起他那個未來的駙馬哥哥,那差的可不是十萬八千裏。”

“曹遼州生得好兒子啊!”

流言蜚語,四下紛起,這讓曹毗更加是怒不可竭,氣血攻心,居然是當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這一幕,就算是蔡禾也都是一臉驚愕,忙是拿眼望向皇甫鬆探尋內幕,雖然和曹毗不怎麽待見,但他也知道,這曹毗雖然脾氣急了點,但也不至於做出如此失態的事情來。

皇甫鬆無奈地聳了聳肩,忙是走前幾步,盡量壓低了聲嘀咕了幾聲:“聽說曹公子在賭坊裏出手極其大方,這一次的第一輪文比,買了我們三人不少的花票…據說…是二十萬金幣上下。”

“二十萬?…”蔡禾盯著一臉死灰的曹毗,嘴角也是有些發幹,二十萬啊,錢再多也不是這麽敗的啊,換做自己,恐怕也是要昏倒了吧。

“對了,劉揚,劉揚呢,我要當麵問個清楚。”坐在地上的曹毗突然站了起來,四下尋找那個麻煩製造者劉揚,目光搜尋了半天,卻發現連根毛都沒找著。

抽搐著的臉上此刻慢慢浮現出一抹狠厲的眼神。

太皇宮,乾虛殿,此刻燈火昏黃,沒有半點皇宮應有的明黃光鮮,當今天下,最有權勢的一人,便是安詳地斜靠在暖塌上,微閉雙目,嗅著旁邊熏燈飄出的縷縷怪香。

暖塌一側,一個麵容枯瘦的蟒袍宦官,同樣是垂閉雙目,像是入定了似的,像一根柱子般靜靜立於一旁。

“明日把這龍涎黍撤了,朕不想再聞這奇怪的味道。”榻上的天子睜開雙目,有些突兀地下了一個命令。

殿內並無其他人,甚至連服侍的宮女都沒有,所以,他說的話自然是衝著那個蟒袍的宦官,後者終於略略地張開他那雙如同死魚一般的眼皮,看了榻上的皇帝一眼,似乎在斟酌要回答的措辭。

“陛下,可是對長公主有所不滿?”那名蟒袍官員不動聲色,又似不著邊際地反問了一句。

皇帝一聽,眉頭一皺,低聲罵道:“你個老東西想說什麽就直管說。”

“陛下,這龍涎黍是鄭國公主千辛萬苦從北方弄來,放了也有兩年了,今天突然想撤了,長公主肯定是要傷心了。”

“哼,你懂什麽,那丫頭越來越不像話了,居然在朕眼皮底下搞這些小九九,她以為朕不知道她找過劉裔嗎?”皇帝沉吟了一下,有些頭痛地揉了揉額頭,“那個劉裔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居然配合她把劉揚頂到風頭浪尖?”

“要老奴去警告他一下嗎?”

皇帝冷笑地瞥了他一眼:“你以為個個都像你,揣著明白裝糊塗,沒事給我一邊呆著,上次你跑到靈州多管閑事的事情還沒跟你算賬呢。”

天子之怒,雷霆萬鈞,不過那個蟒袍宦官卻是連眉頭都沒皺一下,聳了聳肩,像是自言自語道:“老奴都是為了皇上。”

“屁,你從番僧手裏救劉揚,跟朕有什麽關係?”皇帝從暖塌上直起身子,衝著蟒袍宦官一頓臭罵,那口沫星子幾乎就要飛到那人臉上了,“無憂,你好像變了,以前你從不過問任何事的。”

“老奴沒變。”蟒袍宦官眼皮又聳拉了下來,對於皇帝的怒火根本就是充耳不聞,“早晚一天,陛下會知道。”

聞言,皇帝愣了愣,末了歎了口氣,又把身子擱在軟榻上,低聲道:“是朕變了,變得多疑。”

“陛下不是多疑,是關心則亂。”

“嗬嗬,你這個老東西,似乎比朕還了解朕自己。”皇帝再次把眼皮垂了下來,雙手搭在胸前,懶懶地打了個哈欠,“我們都老了,不中用了,年輕人的事,讓他們自己折騰去,對了,把劉揚那小子寫的小令給朕看看。”

蟒袍宦官似乎早有準備,摸索了一下,便是遞過一張紙條,皇帝接過去看了看,睜開眼,掃了幾眼,眼神開始有些詫異起來,狐疑地問道:“天淨沙,秋思,這是原稿?”

“嗯!”

“字不錯,這味兒也還行,你確定不是離園出來的?”皇帝斟酌著手裏的那首小令,邊是把目光瞟向那名蟒袍宦官無憂。

無憂略微遲疑了一下,搖了搖頭:“應該不是!”

“看來,朕倒是錯怪東平侯了,不過白白讓他賣了個人情給馨兒,也算不虧。”皇帝隨手把那首小令拍在一旁的案上,想了想又拿了過來,折好後小心翼翼地放入暖塌下麵的一個抽屜裏。

安平客棧,劉揚正懶懶地把下巴放在桌麵上,雙眼聳拉著,像一條曬幹了的活王八一般,隻剩出氣,不見進去。

門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劉揚撐開眼皮,有氣無力地吱了聲問道:“還沒走?”

“沒呢,又換了一批人!”進來的是劉凝,她的情況比劉揚好不到哪裏去,長長的睫毛遮蓋下的明亮美眸此刻也是暗淡無神。

兩人之所以會變成這樣,是因為他們已經兩天兩夜沒合過眼了,而沒合過眼的原因更加簡單,現在上京城算是瘋了,每日都有一大群的粉絲蜂擁著擠進安平客棧,擠不進來的,幹脆就鋪地鋪在客棧周圍住下來,每天為的就是想要見劉揚,讓他簽名,起初還好,來的人還算有規矩。

後來一些人突然發現,劉揚身邊還有一個稱得上是絕色無雙的超級大美女後,直接就爆場了,才子佳人,這就是活生生的案例啊,於是來的人就更多了,有劉揚的粉絲,也有劉凝的粉絲,擠成一團,他們也不要求劉揚他們做什麽,反正就是呆在客棧周圍,自帶被裘,把安平客棧周圍塞得滿滿的,關注著兩人一舉一動。

剛開始,還有些新鮮感,可是後來劉揚就發現,這簡直是人間地獄啊,不但是吃飯、走路、練功、說話時時刻刻被人盯著,到後來他發現自己連上個茅房都有一大群人在圍觀,有次,甚至是還有人遞給他手紙。

至於劉凝,情況就更糟糕了,劉揚是個男人,倒還好些,她可是個千嬌百媚的大美女啊,現在的她洗澡不敢洗,衣服不敢換,生怕一不小心就給偷窺了。

非但是他們兩人欲哭無淚,現在整個安平客棧的人個個都是深受其害,這種狀況出現到第二天後,官府終於派人強行驅趕,可是效果甚微,借著劉揚粉絲的名頭不分白天黑夜前來騷擾的人仍然是一波接著一波。

“第二輪比賽就快開始了,再這樣下去,不要說我們,其他人也會受到我們牽連。”劉凝憂心忡忡地道,“要不…我們搬出去吧。”

“躲不掉的,凝姐,這裏麵,有些人並不是什麽粉絲,也非一般的平民,我們搬到哪,相信他們就會跟到哪。”劉揚歎了口氣,站起身子,走到窗戶旁,揭開一道縫隙,往外看了看,“看來,我還是小看了那個長公主,這種招數也使得出來。”

“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有!”劉揚把窗戶關上,揉了揉紅腫的眼睛,苦笑的道,“等!以她的性格,肯定是要讓我先吃點苦頭,再和我談判的。”

“談判?”

“嗯!”劉揚無力地點了點頭,“她若是想殺我,早就殺了,以她的勢力,我也沒法抵抗,耗費這麽多人力來折騰我,無非就是等我屈服。”

“少爺,你說那長公主殿下幹嘛老跟你過不去啊?”劉凝愁眉苦臉地雙手托著小巧的下巴,睜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著劉揚,“你說…少爺,你長得這麽俊,那個公主殿下會不會看上你,把你納了去,當個麵首什麽之類的吧…”

哐當!劉揚差點沒一頭栽倒:“凝姐,感情你就這麽想的啊?”

“那不然呢?”劉凝把手一放,下巴就直接點在桌麵上,而後眼珠子一轉,盯著房門,低聲道,“有人來了…好像是劉溫!”

話音剛落,果然門外便傳來劉溫的聲音:“毅恒哥,有人找你。”

開了門,劉溫便是一陣鬼鬼祟祟地低聲道:“好像是熟人!”

話音落,他身後便露出一個劉揚熟悉的臉蛋,劉馨的貼身丫鬟,可卿。

“劉公子。”那小丫頭睜著一雙靈閃閃的眼睛,繞過劉溫的肩膀,盯著劉揚的眼睛看了看,微微一愣,隨即臉上露出一絲竊笑,“公子,殿下說了,老地方見!”

劉揚看了劉凝一眼,一陣苦笑,債主總算是找上門來了,就是不知道,今晚,那公主的牌要怎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