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懷璧其罪
近午的秋日，雖然有些刺眼，卻是不溫不火，郎官比賽第二輪的最後一場比賽終於結束了，但在祭壇廣場的數萬名觀眾卻是沒有半分想要離開的意思，整個場地人聲鼎沸，經久不衰的掌聲如同海浪似的一波又一波，就仿佛結束的這場小組賽就是最後的冠軍爭奪賽一般。
劉嫣端坐在一道青色紗簾後，隔著薄薄的霧紗，看不出她臉上是什麽表情。
但她一雙纖細白嫩的玉手卻是十指緊扣，上身微微前俯，細長的睫毛微微閉著，聽到外麵山呼海嘯般的呼喊聲後，終於是微微睜開美麗的雙眸，猶豫了一下，伸手揭開擋在眼前的霧紗。
“綠翠，外麵這麽吵，難道比賽結束了？”劉嫣的聲音顯得有些疑惑。
“殿下…剛才你沒看嗎？”綠翠懵了一下，反應過來後，瞪著大大的眼眸子，終於是明白自己主人方才為何沒有任何動靜了，敢情她竟然沒有看到比賽的過程。
其實從劉揚上場，直到比賽結束，不過是眨眼的功夫，而這一過程，劉嫣猶豫了一下，居然是就這樣錯過了。
方才那驚天一雷，還差點把她原本揪緊的心嚇了一跳，方才天空還萬裏無雲呢，怎麽這會兒居然憑空打雷呢，可是外麵的歡呼聲，和此起彼伏喊著劉揚名字的聲音，終於是讓她發覺薄薄紗簾外氣氛似乎有了很大的異常。
“所以，結束了？”劉嫣撥開霧紗，怔怔地看著那滿廣場的歡呼聲，看這陣勢，就好像是誰在郎官比賽中奪魁了一般，不，確切地說，還要更狂熱一些。
“殿下，殿下…真不敢相信，劉公子他…他…”綠翠漲紅了一張俏兮兮的小臉，激動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他怎麽樣了？”劉嫣忍不住是站了起來，從那一個個躍起的人頭上方往比賽場中央望去，似乎看不到什麽。
“他…他居然一個回合內就擊敗了那個宋良…而且他還是…”綠翠顯然是激動過頭了，這會兒舌頭似乎有些打結，盯著劉嫣不住地點頭，就是無法說出一句完整的話語來。
“一個回合，秒殺宋良，這麽說…”劉嫣忍不住是伸手捂住紅潤的櫻唇，長長的眼睫毛不停跳動著，抑製不住的激動令她說的話也是有些斷斷續續了，“這麽說，我們贏了？”
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死死盯著綠翠，似乎想從她臉上再求證些什麽。
“對的，殿下，我們贏了，而且您知道嗎，劉公子他是一名天靈師，方才就是用雷電術秒掉那個宋良的。”綠翠終於是一口氣把想說的話一骨碌說完整了。
“你說剛才的晴天霹靂是雷電術？”本來就沉浸在興奮之中的劉嫣，聽她這麽一說，更是直接懵住了，天靈師？自打二十年前征伐妖神宮一役後，這大夏王朝的靈師所剩已經不多，地靈師在王朝就已經是稀缺品了，而天靈師的話，兩隻手都可以數得過來，二十年來，從未聽說過有出現過任何新的雷係靈師。
劉揚居然是個天靈師，雖然先前隱約知道他的潛力無可限量，但天靈師的身份還是超出了她的想象，與天靈師的身份比起來，秒殺宋良，進入一甲簡直可以用微不足道來形容。
但高興也僅僅持續了一小會兒，劉嫣神情又變得有些落寞了起來，她很清楚，劉揚天靈師的身份一曝光，接下去必定是會立刻引起各方勢力的關注，先前他還是靈師身份的時候，就已經引起大姐劉馨的興趣，現在天靈師身份曝光，引來的就不隻是一個劉馨那麽簡單了，
而她也很清楚，以她現在的實力，還不足以讓一名天靈師為她效力，所以劉揚潛力值越高，失去他的可能性反而更高了。
“殿下，怎麽了，你好像並不是很高興的樣子。”綠翠很快發現她的問題，忙是小心翼翼地追問了一句。
“噢，沒有，我怎麽會不高興呢。”劉嫣很快恢複正常，笑容重新浮到臉上，即便有一天劉揚不再為自己所用，無論如何那也是日後的事情，至少目前來說，自己完全可以鬆一口氣了。
“綠翠，你去安排一下，晚上我想見劉揚一麵。”思量了一下，劉嫣暗暗下了一個決心，無論日後如何，自己都要先爭取一下。
“殿下，那奴婢下函傳他來見？”
“不，我們親自上門。”劉嫣看了看還處於沸騰的人群，不動聲色地道。
入夜，明珠樓，汪直一臉晦氣地靠在寬大的背椅上，拿著一雙死魚般的眼睛瞅了瞅不停喝著悶酒的杜完一眼，從桌子上抓了根牙簽，塞到嘴裏，剔了剔牙縫中的肉末，湊到杜完身旁，伸長了脖子哈著酒氣，一陣淡淡冷笑：“怎麽，這樣就一蹶不振了？”
“汪公，事到如今，你覺得我們還有希望？”杜完沒好氣地把酒瓶中最後一口酒一倒而幹，翻了翻眼皮子，打了個響嗝，熏得汪直直皺眉頭。
“沒誌氣！”汪直擺了擺手，“壽川啊，不是我說你，當年你好歹也是個探花郎，一方郡守，一州父母官，現在要對付的不過是一個小小郎官生而已，你就成這副模樣了？”
“小小郎官生？”杜完沒好氣地把腳一抬，踏在椅子上，歪著臉，看著汪直，“汪公，第一輪比賽的時候，你告訴我，保證他小組不能出線，好了，第一輪他排名第一，總積分第四；第二輪，您說你安排好了，現在呢，還是排名第一，沒有任何懸念地又出線了，花了一萬金幣的宋良甚至連半回合都沒能抗上，你知道嗎？”
杜完同樣是俯低了身子，湊到汪直麵前，冷笑著道，“這些也就罷了，昨晚，老夫在靈州同鄉會上故意把鳳鶯閣的盤口泄出來，然後你知道什麽嗎？因為我一句話，三十二萬，昨晚外圍盤口，買宋良的，超過三十二萬金幣，您知道今天我是怎麽來到這兒的嗎？老夫第一次蒙著頭偷偷摸摸地來到這裏和您見麵。”
“老夫的名聲算是臭了。”杜完臉上的肌肉不停地抽搐著，伸手撈過擺在桌麵上的酒瓶，往杯裏倒了倒，發現一丁點都沒有了，不由大怒：“小二呢，滾出來，沒見著這兒沒酒了？”
一旁，秦洪嘴角露出一絲快意的冷笑，嘴上卻是嘖嘖了幾聲也是湊了過來：“壽川公，其實你大可不必如此，在下倒有一策，不知你是否願聽我一言。”
“你？”杜完瞄了秦洪一眼，一陣諷笑，“你能出什麽主意？”
“這就要看壽川公的意思了，壽川公無非就是想除掉劉揚。”秦洪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詭笑地道。
“除掉劉揚？你當老夫是傻子嗎？”杜完瞥了他一眼，“怎麽除？暗黑公會請殺手？還是秦將軍你親自動手？”
“這就要看壽川公的意思了。”
“笑話，如今劉揚天靈師的身份曝光，他的周圍早就被朝廷派出的人嚴密保護著，這會兒動手，你是生怕老夫死得不夠快嗎？”杜完冷笑連連。
聞言，秦洪老臉也是一紅，忙解釋道：“當然，現在要除掉劉揚，風險的確是大了些，不過至少我們可以想想其他法子。”
“法子？無非就是讓老夫花錢，怕隻怕那些錢也是白白花了。”
“難道壽川公就這樣眼睜睜看著他一步步爬上去？”一旁的汪直再度湊了過來。
“事到如今，老夫也想不出什麽辦法。”
“辦法是靠人想的。”汪直盯著杜完，眼神裏充滿了蠱惑的意味，“雖然劉揚是雷係靈師，但畢竟還不是真正的天靈師，進入一甲後，他的對手可不像二甲、三甲那般容易對付了。”
“那請問汪公，您準備如何對付？”杜完臉上依舊沒什麽表情。
“一甲比賽每個人都要參賽四場，動動手腳也不是不可能的。”
聞言，杜完心裏一陣冷笑，那不是老路數？嘴上卻是不動聲色地答道：“那就有勞汪公了，隻是老夫進京以來，身上所帶五萬金幣已經花得七七八八，恐怕是幫不上什麽忙了。”
“壽川公，錢的事，汪某自然會想辦法，隻要上回您答應的那龍牙利刃早日兌現，一切問題便可迎刃而解。”
“我說二位如此好心，原來還是盯著我杜家的龍牙利刃。”杜完霍地站了起來，一甩袖子，“此事杜某絕不會答應。”
“嘿嘿，壽川公，您不知道有句古話嗎？叫懷璧其罪，以您的本事藏著這麽一件用不上的寶貝，本身就是一件罪過。”久不出聲的秦洪冷不丁又插了一句，“況且，即使壽川兄不想給，你們杜家想給的人可是大有人在。”
聞言，杜完心裏一個咯噔，腦海裏突然是冒出一個不祥的念頭，秦洪這句話擺明了是在威脅，杜家有內奸了，而且是有份量的，而杜家要是想出個有份量的內奸，不用說也知道是誰。
他心思急速地轉動了起來，思考良久，終於是歎了口氣：“看來，杜家的龍牙利刃如果不讓出來，你們是不會罷手了，也罷，懷璧其罪這話說得沒錯，既然如此，好，我讓出龍牙利刃，不過，你們得告訴我，你們要如何對付劉揚？我要看到確切有效的計劃，否則，老夫寧可玉碎。”
汪直和秦洪對視了一眼，眼角各自是流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
“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