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兩敗俱傷
“鏘！”
又是一道金鐵之聲響起，黑衣女子和銀發男子持著刀劍相持。兩雙同樣被殺意覆蓋住的雙眼根本沒有注意到各自身上留下的傷口的血跡，他們隻知道殺、殺死對方。
挑、刺、削、劈。赤麟的動作流暢，純熟的劍法已然變為她的本能，直把滄瀾給逼退了幾步。然而就在滄瀾退後數步之時，那雙黑眸之中似是突然清亮了一下，隨即男子皺眉，手中的古刀重又變做碎片。
“停下來……該死的……給我停下來……”似是呢喃之間，赤麟看到了滄瀾將雷刀指向了自身，當下也是呼吸一頓，猛然握緊手中斬邪，朝前衝了去！
然而不過片刻，那些碎片卻又突然間凝聚成雷刀模樣。男子終究還是失去了身體的控製權，手臂朝天一劃，雷電之力便又重新朝著她劃了過去！
她將左手的雌鋒丟棄，改為雙手握劍，眉目之間盡是殺意。
三千麟耀火再度爆發，匯聚成火焰流朝著雷電之力襲擊過去。火焰和雷電能量團碰撞的瞬間狂風驟起，女子矯健的身影驟然躍進狂風之中，朝著滄瀾當頭劈下。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她卻聽到了“鏘”得一聲，本能作出反應立刻後退。暴掠的瞬間，她看到了就在剛才她下手之處，一塊淡金色的金屬靜靜地懸浮在空中。而其後的滄瀾緩緩抬起眼皮，眼神一凜，雷刀便又化作千萬碎片朝著赤麟急速飛掠而去！
她冷冷一笑，抬起右手正欲反擊，然而某一瞬間她抬起的手卻突然一頓，體表突然冒出濃鬱的黑氣，她的意識猛地恢複。
意識恢複的一瞬間她就看到了鋪天蓋地而來的雷刀碎片，當下眉目一冷，揚手一轉雄鋒。暗紅色火焰霎時大漲，她不顧身體上的劇痛將雄鋒猛地插入地麵，頓時滄瀾周身的地麵猛然貫穿而出數道火焰流，鋪天蓋地的火焰流化為利刃撲向其內的滄瀾。
男子似是還未從煞魔之源中恢複過來，直到火焰襲身也未曾反應過來。
她腳步一顫，看著滄瀾終於在其內倒了下去。然而還不待鬆一口氣，她卻驟然感覺到身後突起的破風聲，當下眉目一冷轉過身去橫起斬邪，卻不想身後空空如也，心下暗道不好，正待躲避之時卻隻感覺到眼前劇痛。
清脆的物事落地聲響起，她隻感覺麵前視界一片血紅。與此同時，劍神江千裏的聲音終於響起，“哈哈哈哈哈哈……這比試倒算是精彩，雖不算驚豔絕倫，倒也不算讓我失望了。”
“江……千……裏！”
血，都是血。不斷地從眼眶之中流下來，赤麟猛地倒在了地上，嘴裏還恨恨道：“你為何……要讓他人如此……自相殘殺！”
“自相殘殺？”江千裏聞言，卻是淡淡笑道：“非也。這煞魔之源除去那些侵蝕神智的暗黑情緒之外，對任何一個修煉者都算是大補之物。你二人若是能活下去，會發現實力雖不能大幅提高，但
提高也算是容易了不少。”
還不待赤麟再說些什麽，江千裏繼續笑道：“雖然今天你二人都傷得不輕，但若我沒記錯的話，這迷幻森林之中當還有其他三人。這三人應當也快近了斷天峰了，便由他們送你二人回去吧。”男子渾厚的聲音一轉，“對了，你能夠戰勝這煞魔之源對於神智的侵蝕，想來也是心性堅定之輩，有你這個新主人，我也能放心將懸離交付於你。”
赤麟想要抬起眼皮去看劍神江千裏究竟身在何處，但此時她的眼睛受了重傷，已經開始漸漸看不見麵前的事物了。這個時候隻聽四周突然一陣長鍾鳴響，巨劍發出嗡鳴聲。赤麟心下一驚，掙紮地站起來，怎奈全身劇痛如同散架，隻能任憑自己的身體軟倒在地上。
怕是這斷天峰頂因為沒有江千裏的能量供應，要坍塌了吧……好不容易打敗了滄瀾，結果卻要死在這樣的烏龍之下。真是……不甘心呢……
她閉上眼，被沙塵沾染了的眼睛陣陣劇痛。血還是一直流，隻是她的內心一派寧靜。什麽玄天寶鎧，什麽懸離劍，什麽千年劍靈，什麽蒼族……在這一瞬間都被通通被拋到了腦後。
與此同時，巨劍之中一道淡淡但卻堅決的聲音響起來：“懸離願跟隨主人左右，生生世世，哪怕意識全失也無怨無悔。”
“懸離……你何必呢。”在少女跪伏著的身體之前，一道人影淡淡卓立。此人身著一身青袍，麵容俊朗，劍眉星目，一頭烏發如流瀑一般垂至地麵。他向來古井無波的眼瞳此刻溢滿了不舍，但還是狠心揮袖道：“我隕落已久，你現今所見也不過是我的殘留意識體現。數千年前你跟隨我終於修成靈識，這幾千年的遊蕩修成人身，你本應自由。但你心性天生高傲，怕是不夠真正地融入這九重天內，這個喚作趙靈的女娃子可以戰勝困擾我近千年的煞魔之源，心性堅定可見一斑。你跟著她，必能真正修至大成。若能如此，我又何必阻了你的前途？”
跪伏於地的少女聲音沒有一絲遲疑，“懸離這一生本就依靠主人而生，主人死我便死，主人又忍心將懸離拋下麽？”
“你……”江千裏微微皺眉，似是想到了什麽，“莫不是……你已有了七情六欲？”
少女深深伏地，堅定道：“是。主人曾教我，身為劍靈，當以‘靈’字為先。凡人世俗所言劍靈不可有七情六欲方可修至大成盡皆拋至腦後。人這一生應當過得瀟灑自如，又何須管他人言語？主人數千年之語，懸離至今仍記得字字清晰。”
江千裏聞言皺眉，卻還是道：“不可。你存世時間已逾萬年，如此修為不當放棄。我自詡瀟灑於天地之間，卻萬萬不能勸說他人也如此作為。”
少女抬起眉眼，一向古井無波的眉眼之中也是掠過堅決：“所謂千年修為也不過如此，懸離跟隨主人也有近千年，自然受了主人的影響。心性……”說到這裏，少女苦笑一聲，“雖比不
上主人，但也算是自認瀟灑。否則我亦不會修習千年隻為見主人一麵。”
江千裏仰天長歎，“你既已動了凡心，又何言自認瀟灑……”他星目之中茫然四散，也是歎道：“我又何曾不是呢。”
到了最後，男子終於一揮袖袍道：“也罷。你之心性我亦了解頗深，懸離劍……這柄跟隨我近千年的劍，便和那玄天寶鎧一同贈予那叫趙靈的女娃子吧。趙靈趙靈，竟又是一個‘靈’字，小離，你且起身。”
少女驚喜起身，在男子的微笑示意下走到了江千裏的麵前。她感覺到男子的手指點到了自己的頭上，“懸離劍若無意識也不算名劍，你既然修成人身，想必亦結成了靈魂元丹。這靈魂元丹我會送予那趙靈……但你將隨我一起魂魄俱滅，這樣，你可後悔？”
少女閉上眼，話音卻是堅決不移，“小離絕不後悔……亦無後悔之機。”
最後她感覺到男子的懷抱包圍了自己，隨即就是身側的火熱感出現。她睜開眼睛，看著男子和自己額貼額，即便身旁是號稱可以焚燒一切的寂滅之火，但能和主人永世相伴，已是千萬年也不可能換來的恩澤。
在一片灰黑色的火焰之中，劍神江千裏的殘魂和懸離劍靈，歸墟成燼。
斷天峰頂在分崩離析。約有兩個人身高的巨石一塊塊往下落，在整個迷幻森林之中都造成了不少聲勢，不少鳥類魔獸被這動靜驚得四下飛散，山腰處的魔獸紛紛四處逃竄。
赤麟躺在斷天峰頂，眼裏疼痛依舊，耳邊是斷天峰頂逐漸崩塌的轟隆巨響。腦海之中很多場景都在不斷回回放。最後的畫麵停留在了墨千刃臨走前拋給她傳訊石的那個瞬間。
啊啊不知道這迷幻森林能不能將神感波動傳出去呢……她手中突然變出了一塊小巧的石頭，神感覆蓋上去。但很快，她就感覺自己的體重被抽空，身體瞬間下落，風勢刮過時帶著些微的刺痛感。
而此時，就在山腳之處，連風離等人聽聞巨響，連忙抬頭去看。隻見黑衣女子急速下落，連帶著一旁的銀發男子也掉落下來。見此，璿璣連忙捂住小嘴，驚呼道：“是趙靈閣下和滄瀾閣下……”
竹清迅速道：“先不說這個，這斷天峰頂突然崩裂，必和這二人有所關聯，我們先救人再說……”
說罷他和連風離對視一眼。這進入迷幻森林的有六人，現在算上赤麟和滄瀾是五人……那個鍾柒珊呢？當下也沒有多想，三人急忙快速前行，避開迎麵而來的魔獸們，朝著赤麟和滄瀾掉落的方向趕去。
赤麟感覺萬音俱滅，心中隻有一句話來回盤旋。
元神合、天地凜……
似是混沌之中看見了光，赤麟不自覺地念動了這句口訣：“元神合、天地凜……約契成，死生同……”她下落的速度越發得快速，到了最後都能感覺到風勢越來越快，她低聲喃喃：“拜托你了……神元大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