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千騎揚塵
“報……”
一聲嘹亮的通報聲於正在商討戰略的戰事堂之中響起，赤麟心下一個咯噔，卻還是道：“傳。”
一旁的傑爾斯站起身來，目光中充滿了濃濃的不安。他伸手去扶桌旁，卻碰觸到了赤麟的手。哪知赤麟察覺到他微微的顫抖之後反倒沒有收回，反而是用力地捏了捏他的手腕，低聲道：“別擔心，他倆不會有事……”
然而話音未落，就看見滿身是血的淩閑走了進來。赤麟聞到血腥味，也是直覺不好，出口問道：“淩閑，戰況如何？”
淩閑抬起眼，堅定地看著傑爾斯的眼睛，沉聲道：“我軍勝利。但是……周寅閣下和萬開閣下以及那一萬兄弟們，幾乎全部戰死。”
這回不止傑爾斯，連赤麟都感覺到了天旋地轉。她扶住會議桌穩住堪堪站不穩的身體，也是慘然一笑道：“前去的一萬五千餘名兵士……還剩多少？”
“還餘六千左右。”淩閑沉聲道：“本來有異變出現，但是關鍵時刻是一位前輩救了我們。她讓我們要謝就謝將軍。”
“前輩……”她思考片刻，腦海之中驀然掠過搖鈴的臉，也是點點頭，沉聲道：“我明白了。”感覺到身旁的傑爾斯氣息的不穩定，她偏頭喚道：“來人，送殿下回去休息。殿下萬請保重身體。”
“我知道。”傑爾斯勉強露出一個微笑，隨即在侍衛的陪同下出外去了。
赤麟按按額角，而後重新回到會議桌前，“我們繼續。”在場的人都是見慣生死的人，因此在略微難過了一番之後便重新抖擻精神開始商議戰略。
連翹的手指滑向長鳴山的位置，沉聲道：“可以說的是，奈森小鎮那邊他們進攻的可能性已經大大降低了。再加上小鎮本身也有軍事級別的防禦體製，因此派一些人前去駐紮便可。”
赤麟聞言提起精神問道：“嗯。匯英堂那邊來的人有幾人了？”
“除去將軍所言尚未出現的。現在已經過來的了有連風離閣下、竹清閣下、璿璣閣下、嚴海閣下、千笑閣下，還有一些是聽說敬仰將軍而加入的。”
赤麟麵色略斂，也是道：“提及名字的那幾位我深諳他們性格。至於那些其他加入的人，好生注意一下。”
連翹領命，然而遲疑了一會兒還是道：“將軍……”
“不必擔心我。”她揮揮手，而後道：“等到匯英堂的人數達到十人之後我便前往隱沙域一趟。”
在場的人均一驚，納奉問道：“為何？”
她想起半月之前赫連在她耳邊輕道的那句“十個月後，隱沙域見”，隱沙域現今是何等**的地帶。他會以這樣邀戰的方式和她相約那個時候那個地方見，很明顯是他現在身在加爾陣營裏。而他這樣的強者，加爾帝王自然不會拿來半路衝鋒，想來十個月後便是兩軍一決死戰之時。
雖然對赫連這種看別人不順眼就想殺的性格始終不能恭維，但不可否認的是，他是一個敢作敢當的人，至少在這件事
情上，十個月後會在隱沙域出現一場大戰的可能性十分大。
當下，也該適當反擊一番了吧，她的手指暗暗收緊。
“我自有分寸。”
安辰曆一百一十六年元月，奧爾斯帝國與加爾帝國徹底陷入戰火之中。波瑙城的攻防戰正式成為兩國交戰的導火索，該戰雙方均死傷慘重。波瑙城一度被加爾帝國占領，緊急任命的第一將軍當機立斷派人一路南下，浴血奮戰之後奪回波瑙城。
同年三月，奧爾斯新任偏牙將嚴海率三萬大軍踏足波瑙懸崖外加爾邊境，路遇加爾大軍截殺，將之擊退，大捷而歸。同年九月，奧爾斯軍隊從波瑙城北上，一路設下嚴密防禦。加爾大軍屢攻不破。
該年六月，大戰再度爆發。百年來處於中立地位的東布拉克尼斯帝國向奧爾斯東境伸出爪牙，意欲與加爾帝國瓜分奧爾斯，怎料五萬大軍即將踏入奧爾斯邊境之時卻遭遇伏擊，對方竟有兩名魂爵，連帶八名大魂士巔峰。這一戰為奧爾斯陷入戰火之後最為痛快的一戰，東布拉克尼斯帝國之主就此收心，不敢妄動。
戰事堂內，國王和鸞舞同樣出現在會議上。赤麟斟酌再三，還是將自己所聽到的情報告之給了在場的千騎兵，“諸位，我接下來要說的事情可能會讓你們難受。做好準備了嗎？”
一些已經知道真相的將士已經垂下了頭，眼中仍舊含著不可置信。她感受了一下眾人的氣息，也是沉聲道：“前第一將軍，驍勇將軍未曾隕落……”
隻是這一句話便讓在場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仍不明真相者眼中泛出驚喜，然而驚喜尚未持續數息，赤麟接下去的話就將他們打入萬丈深淵：“但他卻身著加爾軍服，亦是加爾大軍的將軍之一。”
突如其來的真相讓得一些將陳瀚琅奉作神明的將士們無法接受，好久，有女音微微顫抖響起：“將軍……你是騙我們的……吧？”
她闔上眼瞼，這個事實她一早便有猜想，今天得以驗證雖是沒有這些人這般驚訝。她敲了敲桌板，這個動作她已無比熟練，沉聲道：“確是如此，這個消息……是納奉上報的。”
一旁的納奉垂落著頭，低聲道：“是真的，我還特意上前去問過將軍了……他說，道不同不相為謀。”
戰事堂內的氣氛更低落，連翹喃喃道：“我們都是將軍一手帶出來的……根本沒人可以戰勝他。”終究還是接受不了以往自己內心所向竟然叛變的事實，連翹出口話音已有微微顫抖。
而正當此時，卻有一道淡然的女音響起來：“我去。”
“鸞舞？”
“殿下？”
這道聲音很好地吸引了眾人的注意，赤麟側耳去聽，卻聽見鸞舞淡淡的聲音之中卻帶著一絲的淩厲，“你們認為你們戰勝不了他？好，那便我去！”
“身為他一手栽培出來的千騎兵，本應當最了解他的行軍方式。而今不過是聽聞他叛變了竟如此失落。你們的熱血呢，保家衛國的誌向呢！不過是
一個前任第一將軍，竟讓你們喪誌到如此程度？”
眾人被她說得一愣一愣的，隻聽鸞舞道：“你們若不去，我去便可！”
“鸞舞……”赫默旗的聲音響起來。鸞舞聞言也是回身，淡淡道：“陛下不必擔心，我與他百年糾纏，現今也是個解決的時候了。”
赤麟依舊闔著眼，也道：“殿下，我護你左右。”
“多謝將軍。”
所有的將士一徑沉默著，片刻後，才有人答道：“我願追隨將軍與殿下左右！”
從這句話開始，幾乎每個人都單膝跪了下去，一句一句堅決的話音重疊起來：“我願追隨將軍與殿下左右！”
“我願追隨將軍與殿下左右！”
“好！”赤麟高聲道：“我奧爾斯的軍隊絕不輸於任何人！”
“好！”赫默旗也朗聲道，隨即站起身來。這已是決戰之兆，他亦不能僅僅待在寢宮之內，當下也是出聲說道：“從今日起，帝國再無第一將軍之銜。”他頓了頓，在眾人驚訝的目光繼續道：“現任第一將軍，賜封號……靈驍。靈驍將軍。”
赤麟愣了愣，也是抱拳道：“末將在！”
“我奧爾斯共有兵士五十萬，經過前段時間的戰火還剩餘約莫四十三萬。現在在這裏，我賜你十萬大軍，與敵軍決一死戰吧。若是此戰敗……那麽將這個帝國拱手讓人也無礙。”
眾人剛剛站起身來，聽聞赫默旗此言又紛紛猛地單膝跪下，“我等絕不讓陛下失望！”
戰火連綿，這一場戰事轉眼也約莫進行了一年左右。赤麟從奧萊爾城門走出來，身後跟著五千千騎兵，不能視物的雙目準確投向萊文城的方向。帝都的軍力大多都在萊文城的外域之內，十萬大軍這等龐大數字也隻能從學院那個方麵來了。
安辰曆一百一十六年十一月，奧爾斯靈驍將軍率軍自奧萊爾出發，遠赴隱沙域。同月，奧爾斯其餘城池與加爾摩擦漸次減少，幾乎是所有人的直覺，這場隱沙域之戰，就是兩國之間最後的死戰了。
隱沙域是大森林和死亡沙海交接的部分，因此屬於樹林比較多的林地結構。從遼闊森林到漫漫黃沙，眾人已能看見那一片死亡沙海了。
十個月期限已至，憑借赤麟對赫連的了解和之前的推斷。這條路上一定可以遇見加爾大軍。她揚手一揮，頓時十萬大軍停下了腳步。接到她召喚而至的楚笑風眯著眼睛往那邊看去，果見一排密密麻麻黑影正在緩緩朝他們行來。而為首的旗幟十分醒目……加爾。
長風漸起，吹起一片沙塵。赤麟略抬起頭來，目光似能視物般穿透了漫天風塵與那個身著加爾將軍製服的人對視。而在對麵為首的陳瀚琅也漸漸停下了腳步，同時揚手一揮，加爾大軍也同樣停了下來。
赤麟身旁的白影顫了顫，卻還是穩住了身形，對她道：“將軍，我沒事。”
兩軍對壘。
漫天黃沙起。
這一戰後，大局將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