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聲

第一百七十二章回憶過去美好事

第一百七十二章回憶過去美好事

沈靈剛來陰陽閣的時候,師父隻想收留她,卻並不打算收她為徒。因為陰陽閣從來隻收男子,從來沒有過女弟子。

若不是沈靈擁有著曉天命的命數,恐怕師父是不會答應的。

剛開始的時候,秦默語發揮了她死纏爛打的招式,以賴皮的方式留在陰陽閣。

他每日清晨在真老看書的時候,會提前備上一碗薑湯,然後躲到門口看著他不動聲色的喝著自己熬了一個時辰的湯。

當時的沈靈一直在想,真老這樣的年紀地位,又在這樣的江湖,應該是如神一般的存在。在這常年清淨的山穀裏,諾大冷清的地方,心也會慢慢變冷。

可是師父卻是那樣仁愛。

記得她與師父去西北苦寒之地時,她摘一把火紅的藍鳶想要插在窗前,無奈那花並不適合淮南,生長了幾天便死去,她為此哭了好一陣。

有時又會捉幾隻很可愛的咕咕鳥放在屋子裏,讓它們陪伴著真老,想讓他不那麽無聊,卻每每遭師父訓斥。

更多的時候,她便花些力氣用腳勾在底下凹凸不平的地方趴在窗前絲毫不避諱地看著真老認真看書的樣子。

至於看的入了神,發愣直直地摔下去那是常有的事情。每到這時候,真老萬年不變的表情才會偶爾變換一下,稍稍探著頭看底下的人呲牙咧嘴的疼,無奈搖搖頭,即而又投入到每日的經書去。

沈靈在底下揉著發疼的地方,仰著頭看著上麵的窗子,師父一頭雪白,臨窗看書都是一道風景。

不知堅持了多久,有一次在她放下薑湯準備偷溜出去的時候,一道聲音從身後傳來,“以後你不必每日來送湯了!”

沈靈像是做賊心虛一樣打了一個冷戰,卻在他說完這句話後一急,轉身想要反駁,誰想道真老直直地站在自己身後,把自己嚇了一跳。

沈靈撅起嘴,極度委屈極度尷尬,眼淚快要掉下來,看著琴君,“我不過想留在陰陽閣,做你真老的弟子,為何這麽難,還是你這個世外高人也覺得男尊女卑……”說著還應景地開始咳嗽起來。

真老甩甩袖子,義正言辭地說,“我可以收你為徒,但你必須謹遵我的教誨。”

“真的?”沈靈雙手緊握著嘴巴,發出尖叫聲,不敢相信她真的可以繼續留在這裏。

真老麵不改色的點點頭,惹得沈靈大跳撲上前去給他一個熊抱。隻聽真老清冷的聲音在她頭頂上響起,“陰陽閣第一條便是要敬重師長,你這樣成何體統?”

沈靈吐吐舌頭趕緊放開他,甜甜地叫聲師父。

真老並未回應,轉身拿起書,繼續坐在書桌前,淡淡開口,“三日後會舉辦拜師大典,不要延誤時辰。”

沈靈的喜悅溢於言表,抿著嘴偷笑答應了一聲,便退出房門。

一出去就瘋跑著大叫,開心地繞著淮南閣的花草跑,她跑出宮殿,看到一位陰陽閣弟子,上前行個禮,一臉喜色,驕傲的宣稱,“三日後,我就是你名正言順的小師妹,所以提前叫你師兄好。”

那男子嘴上答應,待沈靈離開,心裏卻實在不相信,陰陽閣什麽時候收女弟子,隻當是玩笑話。

誰知三日後,陰陽閣有史以來最轟動的大事終於發生了。沈靈在眾人或驚歎或不解的目光中傲嬌地走上前接受拜師儀式。

她遠遠地看見真老從立於九天塔上,永遠一塵不染的白衣襯得他雖是年紀很大,氣質出塵,讓整個大堂黯然失色,沈靈抱著手出神地看著他。

“沈靈上前接信鈴。”一個資格較老的道士傳話完畢後,沈靈才遲遲從驚豔中醒過來。

她終於站在九天塔上,和真老並肩,入鄉隨俗,學著古人的樣子跪於真老前,隻見從身邊的人手中的托盤拿來信鈴,帶在她的脖子上。

“把手伸出來。”真老對著沈靈說著。沈靈雖是不明所以,卻還是乖乖地伸出了手。

隻見真老右手一點,沈靈的手背上便被注入了什麽東西,沈靈看著自己的手背裏,好像有什麽東西在滾動,驚恐地看著真老。

“這是陰陽閣的門規,入門弟子必須種下種子,從此,便與你的身體結為一體。隻是,”真老稍稍停頓,“若是你要脫離這門派,便要自斷手臂,劃清界限。”

清冷的聲音讓沈靈不禁抖了抖,卻還是虔誠地對師父磕了三個響頭,正式拜師。站起來向底下三千弟子宣誓,“我,沈靈,今日正式拜真老為師父,從此必會聽從師命,謹遵門規,若有違天理,必將人神公憤,天誅地滅。”

沈靈看著真老的眼睛,眸子裏全是他的一撇一笑。不!他哪裏有笑,在他的眼裏,世間萬物變遷,人們生老病死,都不足以憾動他。

“師父,我終於可以這樣叫著你,永遠留在陰陽閣!沈靈好高興!”沈靈盯著真老淡如處子的臉龐,眼裏再容不得其他事情。

沈靈魂穿的這副身體,本就是絕美容顏,如今得到陰陽閣的精心治療,早已恢複好,傾城絕貌也不是當日被他撿回來的丫頭了。

沈靈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出入陰陽閣了,真老的日常生活很簡單,看書,煉丹,照顧他的花花草草,再簡單不過。

他的要求很嚴格,於是便每天帶著沈靈在早上起來煉丹,因了沈靈自身的身體狀況,沈靈倒是很有靈氣。

沈靈煉丹出了一身汗,真老遞給她一塊手帕,沈靈接過它放在鼻尖聞了聞,這是師父身上的味道,幹淨清爽。

喝杯早茶便開始了一天的功課,都是之乎者也的古書,難啃的很,然而因了師父的講解,竟也有趣了起來。

沈靈雙手托腮花癡般地看著正在授課的師父,聲音朗潤而又儒雅,秦默語嘖嘖感歎。不知年輕是多麽的1光彩照人。

“素手青顏光華發,半是塵緣半是沙.我喚青天睜開眼,風霜怎奈並蒂花。”師父略帶磁性的聲音,明快朗潤,將整首詩的詩韻都讀了出來。

沈靈實在不懂這些文鄒鄒的詞,歪著腦袋半天不知是何意思。

最後,她實在忍不住,咬著毛筆頭不解地問著真老,“師父,您剛才念的這首詩是什麽意思啊?靈兒怎麽聽不明白?”

真老看著她搖頭歎息,讓沈靈不好意思不由地低下頭,最終他緩緩開口,“這首詩主要說的是一位女子苦苦等候心愛之人卻最終未能得償所願,而感歎時光韶去之意。”

沈靈恍然大悟地點點頭,卻又即刻開口,“我倒認為那女子並不是在惋惜自己的青春時光韶去,而是感歎為何子落日之前陪伴自己的卻不是當時素衣年齡的人。”

真老扇著扇子,溫柔地開口,“未嚐不可這樣想? 靈兒今日見解,倒也新奇。”

沈靈受了誇獎,自是喜不勝收。午後寫字時,卻因為字醜被同門師兄嘲笑。

的確,她的字又大又醜,筆畫歪歪扭扭,實在說不上美觀,她苦惱著坐在台階上,師父走過來,拿著她的字,“你的字雖是不好看,卻在橫平豎直的筆畫當中,倒是讓人明白你的一片赤子之心。”

沈靈羞澀的笑著低下頭,真老的話繼續響起,“可你也別高興,從今以後,每天抄三張正楷交於我。”

沈靈苦著臉,委屈地看著他,然而真老向來說話極是威嚴,無論是對男子,還是對嬌滴滴的女底子,誰都不例外。

沈靈苦大仇深得跪在地上寫著字,念著上麵的詩: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這古人就是婉轉,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何故搞得這麽深沉。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沈靈搖頭晃腦地念著這些詩,仿佛看到了年輕時候的師父站在江邊,吹著一隻豎笛,目光深情迷人,而那江上坐船而來的人,便是自己。

想到這裏,沈靈就偷偷發笑,這樣的事情她想了不下白次,可看到師父那神聖不可侵犯的樣子,沈靈就覺得內心受著譴責。

“字寫的如何?”後麵冷不丁地聲音出現,打亂了沈靈的思緒,她慌忙拿起筆來,接著未寫的字開始。

沈靈邊寫著邊偷偷觀察站著的人的神色,未發現異常時,輕輕呼出一口氣。突然一雙手覆過來握著她的小手,“這裏的橫要一筆寫成才對,這才有力道,要多練習。”沈靈紅著臉點頭,看著近在咫尺的師父的臉,輕輕的呼吸聲,都讓她秉住氣息,不敢打擾這片刻的美好。

好像有誰在叫她,姐姐?誰是姐姐?

沈靈猛地睜開了眼,才發現自己從那雁清宮回來後竟然在自己的房間靠著柱子睡了過去,許是舟車勞頓沒有休息好的緣故,才在這裏睡著。

再仔細一聽,竟是從不遠處傳來的東喬傳來的聲音,沈靈想要站起來,卻發現自己坐在冰天雪地裏很長時間,腿也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