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世醫妃之鳳傾天下

第238章 番外:夏清幽(一)

第238章 番外 夏清幽(一)

那一日的天空特別幹淨澄澈,沒有一絲雲,整個蒼穹隻剩一片清透的藍。

這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日子,對寧國夏府來說,卻一點也不尋常。

因為夏老爺的正室夫人今日臨盆。

夏大夫人的身體一直不好,甚至有大夫說,大夫人堅持不到臨產這一天。大夫人能堅持那麽久,全靠身邊兩個忠誠的護衛不時帶來的珍貴無比的藥材。

夏老爺緊張地搓著雙手,在外麵焦急地走來走去,這是夏家第一個孩子,一定不能出什麽意外,還有他的夫人,一定要好好的。

太陽從空中緩緩降下,黑夜吞噬了所有的光明,直到暗夜最濃鬱的那一刻到來,房間門才被推開,穩婆高興地對夏老爺道:“恭喜老爺,是個小少爺。”

夏老爺掩飾不住地激動,快速走進屋子裏,從穩婆手中接過那個小得可憐的嬰兒,一看,雙手止不住地顫抖。

嬰兒一雙湛藍如海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不哭不鬧,細嫩的皮膚幾近透明,他很小,細胳膊細腿,放在手中仿佛沒有重量一般。

“他的眼睛是怎麽回事?”夏老爺一眨不眨地看著懷中完全不像嬰兒的孩子,低聲喃喃。

“老爺,我看看孩子。”夏大夫人渾身都被汗水濕透,仿佛已經用完了最後一絲力氣,臉色慘白,眼裏卻無比溫柔。

“好,夫人,你看咱們的孩子,真可愛。”夏老爺把孩子抱到夏大夫人眼前,卻沒有讓她接過去。

夏大夫人一看到孩子的模樣,一雙溫柔的眼睛頓時紅了。

“老爺,叫他清幽怎麽樣?”夏大夫人腦海裏閃過空穀幽蘭的清雅高貴,這個孩子,如此與眾不同,若是能健健康康地活下來,必會有一番作為。

可是自己的身體,她非常清楚,可能無法看到孩子長大了。

“好,就叫清幽。”夏老爺被孩子的雙眸吸引,眼光無法錯開。

剛生下來的嬰兒好像聽懂了母親的話,也像是感受到了母親的憂傷,他伸出胖胖的小手,想要摸一摸**沒有一絲血色,卻溫柔無比的女子。

夏大夫人連忙強撐起身體,把孩子胖胖的小手放進手心,一行熱淚瞬間流下來,滴落在孩子肉肉的小手裏。

孩子清亮澄澈的藍眸中蒙上了一層淺薄的白霧,似是在疑惑這個溫柔的女子為什麽會這樣。

“幽兒。”夏大夫人親了親嬰兒的額頭,嘴角艱難地扯出笑意,最終撐不住,沉沉地睡過去。

嬰兒細小的手指無意識地抓了抓,卻沒有感覺到手上的溫度,他張了張近乎透明的小嘴,卻什麽聲音也沒有發出,又把天藍色的眼睛放在眼前英俊的男子身上。

夏老爺接觸到眼前沒有一絲雜質的眼眸,心裏震驚無比,這個嬰兒真的是剛生出來的嗎?為何他覺得如此怪異,好像這個孩子能夠看穿他心裏想的一切。

可是,不管怎麽說,他都是自己的孩子,希望這個孩子可以健健康康的活下去。

可是這樣的願望,注定要讓人失望了。

名喚夏清幽的孩子健康地長到了兩歲,他極少說話,一雙天藍色的大眼睛看人的時候很專注,卻又很輕淡,不會讓人覺得有任何不妥。

在他兩歲這年,夏大夫人終於堅持不住,手裏抓著孩子微涼的小手,帶著揮之不去的輕愁,撇下孩子和丈夫離去了。

唯一讓孩子感到溫暖的懷抱漸漸變涼,孩子本就血色不多的小臉更是透明得仿佛一觸碰就會消失,身體裏一直壓抑的異樣也瘋狂地湧上來,吞噬了孩子所有的感受。

再次醒來之時,孩子躺在**,身體一寸寸仿佛撕裂一般的痛,孩子緊咬著唇,蒼白的嘴唇被咬出幾個牙印,卻一聲沒有叫出來。

“娘。”孩子小小的身體蜷縮在**,聲音細小如蚊,湖水般湛藍的眼眸裏裝滿濃濃的哀傷。

“哎,小兔崽子,你娘死了,以後我就是你娘了,你要是聽話,我就讓你多活幾年。”一個女人的聲音在耳邊傳來,孩子眼底的傷心瞬間消失不見,他抬起頭,澄澈的眼底映出女人雍容的臉。

這個女人經常和被稱作爹的男人一起,前來看望病重的娘,娘說,這是爹的另一個夫人,要叫她二娘。

孩子靜靜地看著夏二夫人,那一雙仿佛能看透一切的藍眸,讓夏二夫人心裏一驚,隨後卻很快反應過來,這不過是個才兩歲的小崽子而已,就算是夏老爺都不知道她做的那些事情,這個小崽子怎麽可能知道?

“小崽子,你娘是不是在外麵偷人了,不然怎麽會生出你這樣的怪物?”夏二夫人看著孩子明顯比別的孩子小很多的身體,不屑地冷哼。她不知道為什麽會對一個兩歲的小孩說這些,或許因為這是那個賤女人留在世上唯一的東西。

孩子靜靜看她,一句話也沒有說。

夏二夫人也覺得對一個小孩子說話沒趣,又嘟囔了幾句便離開了。

孩子垂下眸,長而卷如一把刷子的睫毛蓋住了大大的藍眸。

從出生起,他就有記憶,兩歲以來的所有事情,都記得清清楚楚,他甚至知道,自己的身體和娘一樣,娘這兩年來忍受的痛苦,他也在默默承受。

他不知道正常的孩子應該是怎樣的,是不是像他一樣,剛出生就會說話,剛出生就有思想,是不是像他一樣,身體總會痛,仿佛有冰錐在身體裏紮。是不是也像他一樣,兩歲還不能走路。

他能‘看’到很遠,也能聽到很遠的聲音,夏府的一切,他都清清楚楚。

他的藍眸空靈澄澈,似乎能看透人心,卻又對所有的事情都毫不關心,仿佛隻是一個局外人,冷眼旁觀各種忙碌又碌碌無為的人們。

直到六歲時,他看到一個漂亮得像是瓷娃娃的男孩子。

那個男孩全身都是血,眼神卻很倔強,不知怎麽闖進了他的院子,男孩子看到坐在輪椅上的他,第一句話便是:“xx,竟然有比本皇子還漂亮的男人!”

說著男孩便拖著滿身的血跡艱難地挪到他麵前,一雙水光瀲灩的桃花眼上下打量他:“你的眼睛是怎麽會是藍色的?”

清幽小孩不喜歡和同齡的孩子玩,大人的世界在他眼中也毫無意義,可這個渾身是血,漂亮得不像話卻又難掩高貴氣息的小孩,卻讓他多看了兩眼。

“快告訴本皇子,本皇子也想有一雙這麽獨特的眼睛。”男孩漂亮的桃花眼微微上勾,烏黑的眼珠像是兩顆珍珠。

小清幽天空般湛藍的雙眸多看了男孩身上的血跡兩眼,這麽多的血,男孩竟然沒有喊痛,讓他覺得,這個男孩可能和自己一樣,於是他張開顏色極淡的唇,慢慢說道:“毒。”

男孩可愛的小眉頭皺了皺,下意識問道:“什麽毒?”

小清幽沒有說話,藍眸再次掃了男孩一眼,伸手滑動著輪椅,慢慢地向屋裏走去。

“本皇子可是五皇子,你竟然對本皇子如此不敬,不怕本皇子對夏府不利嗎?”男孩因為受傷聲音有些啞,一雙桃花眸卻格外亮,他好像找到了好玩的玩具。

小清幽手指頓了一下,沒有轉頭,聲音很輕,飄散在空氣裏,顯得淡漠而薄涼:“隨意。”

這個肮髒的地方,早日毀了也好。

若非娘的囑咐,他早已讓夏府全部覆滅了。

男孩怔了一下,本來以為他已經夠男人了,沒想到這個小子好像比他更勝一籌。

“本皇子叫蕭瑾,你叫什麽名字?”男孩對這個水晶般幹淨的孩子又多了一份興趣,拖著腳步跟上小孩。

小清幽沒有停下,追在身後,一身華貴的男孩突然彎下腰,猛地吐了一口血。

本來還有些血色的小臉頓時變得如紙般蒼白,卻也沒有影響男孩的精致,反倒是增添了一絲柔弱的可愛。

“你受了傷,為何亂跑。”小清幽頓住,湛藍的眸子看向地上的一灘血。

“本皇子這麽帥氣,怎麽能讓人看到本皇子這麽狼狽的樣子。”蕭瑾小孩抬起袖子,擦去嘴角的血跡,一雙桃花眼中流淌著瀲灩波光。

小清幽渾圓的藍眸看進男孩漂亮的桃花眼裏,湖水般清淡的藍色變得幽深了許多。

這是第一個他看不透的人,對方還是個小孩。

隻是,男孩身體的異常,他一眼便看透了。

“怎麽,被本皇子的氣魄鎮住了?別想了,本皇子喜歡的是女人,不喜歡男人。”男孩的桃花眸眯了眯,如水的眼眸初顯了勾魂奪魄的氣息。

不難想象,若是這個男孩長大,必然會是禍國殃民的男子。

可是,男孩能不能安全長大,誰又知道?就像他一樣。

男孩心安理得地在夏府養傷,小清幽的院子很清淨,幾乎沒有人前來,也沒有什麽丫環侍衛,竟沒有人發現身為五皇子的蕭瑾在這裏養傷,甚至也沒有人前來尋他。

更為奇異的是,男孩沒有用任何傷藥,全靠身體自動複原,這麽奇怪的場景,小清幽竟然一點也不意外,仿佛他早就知道一樣,這讓男孩對他更為好奇了。

“幽,你為什麽不出去?外麵雖然不好玩,但是總比一直悶在夏府好。”數日之後,男孩的身體好得差不多了,離開之前,他又一次問道。

小清幽的眼眸依然湛藍澄澈,明明應該對什麽都好奇的年紀,卻像是看透了紅塵,淡然於世。

“本皇子讓禦醫給你解毒,給你治腿,你好了就和本皇子出去玩怎麽樣,皇宮裏太無聊了。”男孩烏黑的眼珠可憐兮兮地盯著他,粉嫩的小嘴撇了撇。

小清幽空靈的眼眸靜靜看著男孩,眼神不再縹緲,他道:“好。”

男孩很高興地走了,還說讓小孩等著他,等著他一起去玩,看遍京城的美人。

還沒有等到男孩請來的禦醫,本來冷清的夏府,這一日卻顯得熱鬧起來。

夏老爺納妾了。

那個女子也是一個溫柔的女人,小清幽看到她,便想起了曾給他溫暖的娘。

可是,那個女子如此耀眼,即便是落魄了,也不是夏老爺能配得上的。

原來,她懷孕了,是想要借夏老爺的名義,名正言順地把孩子生下來吧。

在這個幾乎被人遺忘的角落裏,那個女子不時來到養心院,跟他說話,他不理會,她卻一如既往地溫柔,全心全意地照顧他,甚至察覺到他身體的異常,給了他一塊質地上好的暖玉。

他想要扔掉玉佩,卻發現有了這塊玉佩,他身上的寒毒發作次數變少了。

那個讓他等的男孩,卻一次也沒有來過。

八個月之後,那個女子生了一個女孩,而那個溫柔的女子,卻在同時,撒手人寰。

雖然是在偏僻的養心院,夏府的一切,小清幽卻清清楚楚。

好不容易獲得的溫暖再次失去,小清幽又一次暈了過去。

醒來之後的夏清幽更加沉默寡言,隻是,多了一絲牽掛。

那個女孩,他名義上的妹妹。

又是兩年,那個男孩還沒有來兌現他的諾言,小清幽第一次試著把他的能力延伸,他想要找到那個男孩,讓他找兩個信得過的侍衛,保護小女孩。

數次嚐試之後,他成功了,他‘看到’了皇宮。

也在這時,在一個陰暗的小房間裏,他看到男孩全身暴虐的紫光,像是雷電一樣,一道道地劈在男孩身上,每一道紫電劈上,男孩的身體便止不住地顫抖,小小的身體冒著煙,流著血,衣服破爛不堪,焦灼的傷口不時翻開新傷,卻又詭異地快速愈合。

這種酷刑不知道持續了多久,男孩的氣息已經很微弱,卻依然撐著一口氣,承受著剝皮剔骨的痛。

小清幽閉著眼,長長的睫羽輕顫。

男孩果然與自己是一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