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所

第26章 別人的女人 (2)

那女子仰躺在自己的**,那涼涼滑滑的絲緞質感的灰色長裙沒經過任何前奏便進入主題般的被自己掀了上去,露出了被洗得有些鬆鬆垮垮的白色胸罩和底褲。自己忽然生出了一種異樣的感覺:這是一個像是曾經哺育過生命的女人的身子,雖然她最多不過二十一二歲。當那胸罩也被同樣地掀上去時,自己看到的是一對如**般一旦失去承托便漫溢得沒有了邊際的。當自己的唇浸沒其間時,那女子臉上立刻現出了一種被羞辱的慍怒,一種因沒能(為誰)守護好的慍怒——後來自己才知道,這因沒能守護好而生出的慍怒是為她男人。可當自己完全同她融到一起的那一瞬,那慍怒就如融入她那的無邊無盡中一樣不見了蹤影,剩下的隻是女性的似水柔情的接納。直到第二天,自己幾乎始終沒離開這“似水柔情”的浸沒,更確切地說是自己一次又一次地投入到這似水柔情的接納中,仿佛要把自己的生命停留或溶化其間——哪怕是失去了它。

當自己有些得意忘形地打趣她,說她是自己撿來的老婆時,她卻平靜地低聲告訴自己說她有老公,並告訴自己,她隻能陪自己兩天,因為第三天是她老公的生日,即便她仍在生她老公的氣還是一定要回去的。接著,不管自己對此是何感受或是怎樣的感想便開始大為生氣地向自己數叨起她老公的種種不是來。在自己聽來,她所數叨的都是一些生活中的雞毛蒜皮之事,那實在是算不得什麽的,是幾乎每個男人在生活中都有可能表現出來的自私與小心眼兒,所以聽起來感覺她像是在數叨自己一樣。

“你老公長得有我好看嗎?”自己實在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麽可以拿出來同別的男人相比的。

“沒你長得好看,個兒沒有你高,還有些駝背——不過我在酒店做服務員時遇到過一個服務生長得比你好看。”女子停了一下粲然一笑說道。

“那也一定是被你勾搭上床的。”自己笑著打趣她說。

“是他自己願意的。”

……

兩天裏自己不必說出屋,幾乎連床都不曾下過,就仿佛那令自己無法忍受的孤寂源頭是來自自己那難以枯竭的似的,想來自己一定是希望在她離開時能夠帶走自己所有的孤寂。

第三天,無論自己怎樣懇求,女子還是執意要走,最終自己隻能陪著她先去她曾經工作過的一家酒店取了一件落在那兒的紅色衣服,然後去了車站。

一輛又一輛車駛進了站又駛出了站,但女子始終沒有上車,雖然她把臉轉向一邊不去看自己那滿是可憐巴巴與無限悵惘的臉。又一輛車駛進了站又駛出了站,自己仍是一聲不吭地緊擁著女子。

“你真的不願讓我走嗎?”女子突然轉過臉來問道。

“真的,你走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是好。”

“走,回家,不走了。”她那蒼白冰冷的臉色同毅然決然的口氣立刻讓自己歡喜到了極點,那一刻自己真的以為她會成為自己的女人。

在回家的途中,女子買了啤酒。到家之後無論自己說什麽,她卻隻有兩個字:喝酒。自己是不勝酒力的,女子的酒量也並不比自己強多少,卻都喝了很多。自己看不到自己的臉,但憑那種火燒火燎的感覺就知道自己的臉一定也像她的臉一樣紅。雖然僅僅是短短的三天,但當她仰倒在自己的**時,自己已記不清是第幾次掀起她那灰色的長裙了。兩道淚水從她緊閉的雙眸中滑落到枕上,自己不知道她是否醉了,但自己知道自己沒有醉,像以往從未真正醉過一樣沒有醉,自己倒真的希望自己能醉得瘋狂錯亂,卻不知為什麽,自己好像永遠也無法揮去那一絲可憐的清醒!

“不要走了,給我當老婆吧……”自己在她身上邊動做邊喃喃地乞求。

如果自己的淚水是因為酒或是因為別的什麽而流出來的,自己那不知從何處而來的喃喃乞求卻摻雜著一絲言不由衷。女子仍是緊閉雙眸一任淚水不停地流淌,嘴裏如夢囈般的不停地叫著老公。

“你是在叫你老公嗎?”自己有些不自在地問道。

“不,我是在叫你,老公,老公,老公……”

“給我當老婆吧,如果你走了,我真的不知該怎麽是好。”

“老公你真可憐!”女子摟緊自己的脖子放聲大哭起來。

翌日早上,女子還是走了,無論自己說什麽,她那一如從車站回來時的蒼白冰冷的臉色如凍結在隆冬中一樣堅硬,使自己看不到有半點融解的可能。自己像無賴一樣留下了她那件紅衣服。

“衣裳我不要了,我是不會回來的。”女子隻給自己留下了這樣一句話便匆匆地離開了。

當自己起身時才發現自己空得像具軀殼,即便這樣腿還軟得難以支撐。屋內仿佛也同自己的身體一樣空得隻剩下了死氣,這死氣的可怖使自己一刻也無法繼續在屋中待下去,自己逃也似的衝出了家門。燿眼的天光令自己感到一陣眩暈,自己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要做什麽,隻是想逃離,憑著一種本能逃離,逃離那可怖的隻剩下死氣的狹小空間,逃離到不知是否屬於自己的無限天光中去……

“哎,冬來,你看金昊和老胖子長得像哥倆不?”老於笑著問道。

“就叫金昊二胖子吧。”王冬來看了一眼金昊說道。

“他倆長得是像,真像哥倆似的。”老於看著老胖子和金昊又不禁說道。

“二胖子長得幹淨。”王冬來看著金昊說道。

“我長得埋汰。”老胖子抹搭著眼皮自嘲道。

“哈哈。”

時間有時候在風平浪靜中卻駛得飛快,十幾天常常就這樣悄然而逝。這天早上,久違的老爹突然出現在小鐵窗外向牢內吆喝了一聲:“沈廣福。”

“到。”小福沒精打采地應了一聲。

“接判決了。”王冬來望著小鐵窗外自語道。

剛近中午時分,手裏握著判決書的小福便又被送回牢中。

“四年。”一進到牢中,小福便若無其事地對王冬來輕聲道。

“上訴不?”王冬來關切地問道。

“上訴。上訴期十天,在這多待一天算一天,到勞改隊就得幹活了,我這刑期段怎麽減都是一口兒刑,弄好了也就能減一年。”

“有年是好,從入法那天開始,押一天算一天;咱這沒年的可真要了命了,在這押多長時間都白押,多會兒到監獄改判了,多會兒才能算天!”王冬來不無惆悵地感歎道。

“哎,冬來,我聽他們叨咕,寧打緩二,不打無期是怎麽回事?”老於轉過頭來問道。

“緩二聽著嚇人,但隻要到監獄兩年後,你沒有重新犯罪,肯定改判,這是法定的,否則就‘宣兒’了,無期就不好說了,弄不好得三四年後才能改判拿著年兒;但我聽說現在新刑法也不是那麽回事了,緩二得先服二年刑改無期,再服二年刑後才改有期,無期兩年後才改有年,咱這命也夠苦的,沒趕上那好事兒。”

“王哥在這押了四年就算白押了唄?”老胖子在一旁問道。

“像我這種因為是疑難案件超期羈押的,法院在改判時能給予考慮……能給予考慮。”王冬來不無**地自言自語道。

看到小福寫上訴書,白漠不由得因自己對上訴之類的事一無所知而突然感到焦慮不安起來。

“金昊,收拾行李。”傍晚時分,老爹突然在小鐵窗外輕聲吆喝道。

“放了。”老於驚聲道。

“我放了,王哥,我放了!”二胖子轉過身,愣了一下之後,驚喜萬分地撲向正在蒙頭昏睡的王冬來叫喊道。

王冬來睡眼迷離地坐了起來,好一會兒才笑著喃喃道:“放了好,我早就說過能放,回去好好的,別再進來了──跟你鄰居喊兩嗓子,道個別。”

“立偉,我放了,你還有什麽事沒有?”二胖子扯起嗓子喊道。

“哦,聽到了,祝賀你;回去給我爸我媽帶個好,告訴他們我在這裏沒什麽事兒,叫他們別擔心。”

“立偉,我先回去了,祝你也早點兒回去。”二胖子因為極度的興奮而語無倫次地喊道。

“嘿,他可回不去了。”王冬來淡淡地笑道。

幾天之後,錢叔突然出現在小鐵窗口前說道:“有個叫金昊的給你們號投了一百元錢,給叫阿剛的投了兩雙襪子,誰過來摁個手印。”

“誰叫金昊?”王冬來一臉茫然地轉頭問道。

“二胖子呀。”老於答道。

“對,二胖子,我這記性──沒放時我就說二胖子這小子不錯!”王冬來感慨道。

“沒押透,他下輩子也不敢犯罪了……”老胖子神情怪異地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