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碑匠

第十一章 金山

第十一章 金山

我記得清清楚楚,因為那墓碑上的字我都仔仔細細的看過,墓碑上麵活人的名字都要描紅,避免陰氣影響到活人,可是趙老爺子的那塊墓碑上的名字都是黑色!

我也清楚的記得墓碑上並沒有趙雲成的名字!

我該說趙雲成是毫不忌諱的還是別有用心呢?

那趙雲陵這病,恐怕不是什麽自然引起的病吧。

屋子裏麵的婦人還在尖著嗓子大吵大罵,醫生偶爾說上兩句,聲音中也透著不耐煩,想是應該被那婦人給罵急了。

我看見門是虛掩著,想著要不要進去看看,畢竟得了這種不幹淨的病靠藥物根本就出不了根。

我小心翼翼的蹭到門前,把頭伸進門縫裏張望了一下,聲音是從裏屋傳來的,我抬腳走了進去,還好來回伺候的仆人沒空理我,我便順利的來到了裏屋門口。

我聽見醫生又說了一句:夫人要是覺得我醫術不精,大可把人送去大醫院。

這句話明顯帶著怒氣,那婦人氣的不輕,連說了好幾個你字,也沒蹦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我探出去脖子往裏屋一看,就看見了躺在**的趙雲陵。

之間趙雲陵麵色異常紅潤,唇色卻白的如同死人一樣,微睜的雙眼帶著懼意,一看就是受到了驚嚇過度造成的,而且趙雲陵印堂發黑,十有八九就是趙老爺子弄得,至於小劉的死是怎麽一回事,我也想不通。

我看見趙雲陵張著嘴巴似乎在念叨著什麽,我站在門口聽不清楚,也不敢貿然進去。

醫生收拾好東西背著小藥箱就走了過來,我想要躲閃已經來不及,被醫生逮了個正著,我尷尬的衝著醫生笑笑,說:不知不覺就進來了。

看吧,多牽強的解釋,連我都覺得可笑。

醫生出來的時候臉色不好,在看見我之後翹了翹嘴角,說走吧。

我就乖乖的跟在醫生後麵走,醫生渾身散發著低氣壓讓我不敢靠近。

我知道他這是為趙雲陵的事情愁呢,我知道做一行有做一行的難,最怕就是被別人不認可,剛才那婦人說的話他也聽見了,甭提有多惡毒了,簡直是字字珠心啊。

我不會安慰人,但是這樣走著又實在是無聊,就扯了一個話題,說有些病不是吃藥能治得了的。

一聲聽見我說話,扭頭看我,臉色已經好了很多,問我這話怎麽說。

我發現我剛才給自己挖了個坑,醫生問這話我怎麽回答,直接說趙老爺子給嚇得未免有點太直接,要是這醫生信也還好,要是不信,醫生萬一把我看做是瘋子怎麽辦?

我想了想,盡量婉轉的對一聲解釋道:趙先生怕是招惹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果然看見醫生的眉頭皺了皺,輕笑一聲回頭對我說了兩個字,胡說。

看來醫生是不相信這些的,他說這兩字就想剛才婦人不認同他的醫術一樣,醫生這是在質疑我的能力,我不服氣的跟上去,說:如果你不信,三天之內,趙先生肯定會犯瘋病!

這麽一說,醫生腳步停了下來,我以為他這是相信了,誰知醫生竟然扭頭一臉憤意的看著我說道:無稽之談!

說完,便快步離去,身上的白大褂帶起一陣輕風,這就生氣了?我到城裏的第一個朋友就這麽扼殺在萌芽狀態?

也不盡然,那趙雲陵的樣子肯定是被什麽東西給嚇掉了魂兒,人有三魂七魄,要是丟了魂或是少了魄,那這個人就是不完整的,危機不到生病,但是絕對不會如同正常人一樣了,而且趙雲陵嚇得不輕,變瘋變傻意料之內的事情,

到時候,醫生也就不得不相信我說的話了。

我搖搖頭原路返回,準備給李叔說一聲回家拿些東西,我可沒忘記還有鬼差那檔子事兒在那放著。

李叔叫了個司機送我,我也沒拒絕,畢竟我家離這兒可不近,走著回去恐怕要到晚上才能趕回來。

雖然離開家才僅僅一天,但是當踏進自己家門的時候,卻感覺到一股無比讓人安心的氣息,院子裏擺放著半成品的墓碑,這都是壓下來幹了一半的活兒,要不是因為趙家,我也不至於積攢了這麽多活兒。

我先去了祠堂給先祖們磕個頭,上了三炷香,把在趙家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也讓先祖們不要怪罪我這段時間不能祭拜。

我有預感這次趙家的事情絕對不會那麽簡單,這麽一走不知道什麽後才能回來,看著滿屋子半舊的家具,心中竟升起不舍的情緒來,知道門外的司機還在等我,我留戀的看了幾眼,才拿起收拾好的東西往外走。

剛一出門,就看見門外圍了一圈人,都是鄉親,裏裏外外占了三圈,唯獨沒看到瘸子爺爺。

因為爺爺在村裏風評好,在背後都把爺爺叫做活半仙,這爺爺去世了,村裏人自然對我也照顧的很。

和爺爺關係比較好的程大爺上來就拉住我的手,問我是不是家裏出啥事了?

我搖搖頭說沒啊。

我一說這話,村裏人都開始議論紛紛。

還說沒事啊,這兩天村裏一直來那種黑不溜就的四個輪子的車,車上的人一個個凶神惡煞的,像沒事的樣子嗎!?

就是啊,小羅,要是有什麽事,你給我們說,我們一定幫你!

我聽著鄉親們七嘴八舌的說著很是無奈,怪隻怪趙雲成每次來都帶著幾個保鏢,一站就在村口站一排,活脫脫就是一地主。

我又是搖頭又是安慰的,鄉親們才總算相信了我的話,那個司機在車裏按了一聲喇叭,估計是等得不耐煩了,我趕緊又說了幾句好話,讓鄉親們才各回各家,程大爺一直不放心的看著我,看著鄉親們走完了,程大爺還留在這欲言又止,我知道他還是不放心我,我安慰程大爺說:您回吧,沒事的,我就是去爺爺生前的一個朋友家住兩日,過幾天就回來。

程大爺顯然是有些不相信的,他說有啥事不能在家辦?非得出去,你一個人在外麵多危險。

看來這個理兒是說不通了,我直接半推半扶的把程大爺往村裏鬆了鬆,偷摸著給程大爺手裏塞了幾根煙,程大爺沒見過,問我這是啥。

我說這是煙,在城裏可是好東西呢!比你這煙鬥兒抽起來方便多了。

程大爺新奇的看著手裏的煙,我看著程大爺表情鬆動了幾分,趕緊接著說:好男兒誌在四方,我就當曆練了,您老在家好好等我啊,回來給您拿不少好東西!

程大爺這才笑了,拍了我腦袋一下,罵了一句混小子,說讓我去吧,小心外麵的人。

終於從程大爺那裏回來,我就坐上了車,司機臉色不太好,我也沒有理,反正趙家人都一個德行,早習慣了。

回到趙宅的時候正好趕上午飯,李叔招呼我趕緊吃飯,誰知這飯還沒吃完,小劉的家屬就來了,三大姑八大姨的,就連外親的侄子都拉了過來,哭著鬧著要讓趙家人陪命,明顯的就是專門來找事的。

在門口鬧得不可開交,不一會兒門口就聚集了不少人,我坐在一旁也樂得看一場戲。

不一會兒小時了一天的趙雲成從外麵趕了回來,瞥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我,黑著臉去處理小劉家屬的事兒了。

小劉的棺材被拉了出來,他們那一家子瘋了似得鋪在棺材上哭成一片,那場麵簡直趕得上我麽村裏集體去看戲的場麵了。

我本來以為事情會很不好解決,結果我看到趙雲成對小劉的一個看起來挺有分量的男人說了幾句話,還簽了幾張紙,我站得遠,看不清是啥。

那男的簽了紙之後竟然還笑了出來,我隱隱約約猜出了簽的是啥。

媽的,誰說有錢能使鬼推磨了?

使人身上照樣管用!

社會啊社會。

我看著那個男的製止了其他人的鬼哭狼嚎,帶著小劉的屍體就這麽走了。

我蹲在牆角風中淩亂,這他媽就走了?

我使勁抽了一口城裏的煙,嗬,我還是太年輕。

不過那小劉死的冤,昨晚差點起屍,就著回家了恐怕還要出事,指不定還會再回來。

不過這些事情我管不著了。

我不是活菩薩,沒必要追在別人屁股後麵解決事情,萬一別人不領情還惹得一身騷。

趙雲成朝我走了過來,我看著他蹲在地上沒動,趙雲成在我麵前站定,還是一樣的客套話,說:小羅先生,昨天你在,宅子裏果然沒出什麽事,小羅先生多住幾日,把什麽不幹淨的東西徹底去除才是。

我心道趙雲成是不是知道些什麽?我現在敢肯定的是,趙雲成決定心懷不軌,可是又拿不出什麽證據,趙老爺子的墓我又不能輕易去得,我突然感覺我被這趙雲成吃的死死地!一張巨型的大網在我身後慢慢縮小,讓我沒由來的趕到一陣恐慌。

我隨便敷衍了趙雲成兩句,趙雲成就又消失了。

媽的,孫子!

我回到自己屋裏開始準備要孝敬鬼差的東西,這是一項極其耗神費力的活兒,我坐在自己屋裏,對著一大堆明黃的之前,一張一張的沾上自己的一滴血,再疊成三角的形狀,一疊就是一下午,總共是九百九十九張,疊成三角的紙錢相互穿插在一起,疊交成一個怪異的形狀,這就是金山了。

這可比普通的紙錢值錢多了,更何況還帶著人血,這種待遇也就鬼差能享受的了了。

疊完之後我就感覺頭暈目眩,肯定血流的多了,得多吃點好東西補補,不然要是趙老爺子再來,可就真應付不了了。

到了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我才偷偷摸摸的又往倉庫那邊走去。

倉庫還是原先的樣子,隻不過少了一口棺材,進去後我照例給東南角上了一炷香,燒了點紙錢,才把昨天請鬼陣的陣型又擺了出來,兩個小人還是昨天用的那兩個,拿出分成兩份的金山左一半右一半的都給燒了起來,我也不怕那女鬼出來搗亂,我給鬼差燒的錢她要是敢搶,我叫她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