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碑匠

第一百六十七章 熟悉的陌生人

第一百六十七章 熟悉的陌生人

既然趙小敏不樂意我在去招惹些是非,我也就沒有打聽了,和趙小敏一路便回了家。

快到家的時候,遠遠的就看見門口站著一個人,岣嶁著身體在敲我家的門。

我們走到家門口這期間,這個人的敲門動作就沒有停下過,他敲了這麽長時間的門,不累嗎?

他也不喊有沒有人在家,隻管著執著的敲,等我和趙小敏走近了,才看清這個人的麵貌。

這人我看著熟悉,但是腦子裏細細想了一遍之後,又覺得這個人陌生的很。

我們走到跟前,那個人還在鍥而不舍的敲著門,真是奇怪,我和趙小敏並沒有可以的隱藏腳步,隻要是個正常人,都應該能感受的到身後有腳步聲的啊。

越發覺得奇怪,趙小敏剛想上去詢問,我立刻把趙小敏落在了身後,我上前一步站在門口那個男人的身邊,問道:這位大叔,您有什麽事嗎?

我說完這句話,那個男人才終於緩緩的轉過身,他帶著一個破破爛爛的黑色的布帽,身上還穿著過冬時候穿的大襖,裏麵套著一個已經髒得看不出什麽顏色的毛衣,灰白的鬢角證實這這個男人年紀已經不小,或者他經曆了和同齡人不一樣的經曆,讓他早生華發也說不定,不過但從樣貌來看,這個男人至少有六十歲了。

看來這個人也不聾,聽見我說話轉過身來用她那雙飽經風霜渾濁的雙眼看著我,暗黃的臉頰深深的凹陷進去,顯得他的那雙眼睛極其突出,熟悉,這個人長得真的是太熟悉了,我在腦中努力的回想著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他。

可是一張張熟悉的麵孔在我的腦中翻過去,就是對這個男人沒有一點印象。

他張口說話了,聲音就像是沙子刮在玻璃上一樣刺耳難聽,他說道:你,你是羅森吧?

他竟然認識我,讓我更加確信這個人絕對和我有過什麽交集。

我點點頭,問道:是的,我是羅森,找我有什麽事情嗎?

他看了一眼趙小敏,聲音故意的降低,好像不希望其他人聽見似的,但是他說出來的話也不見得趙小敏聽不見,她說道:我是你二叔,小森。

一句話猶如五雷轟頂,睛天霹靂,我從小到大和我爺爺住在一起,別說是父母了,我都不知道我父母叫什麽名字長什麽樣子,從我記事開始,我身邊就隻有我爺爺一個人,突然冒出來一個這麽二叔,我能不吃驚嗎?

況且爺爺在世的時候也從來沒有提過我是在世界上還有親人這件事情。

我愣愣的看著麵前的男人,不知道說些什麽,因為它說出了這個事實,我根本不相信。

男人看我有些呆了,麵容上,多了一些憂愁,苦歎一聲說道:小森小時候我們是見過麵的,隻不過那時候你不知道我是你二叔而已。

我就更加迷惑了,我從來不記得小時候我有見過這個男人,我雖然對他熟悉,但是完全沒有印象,我看看趙小敏又看看麵前這個說是我二叔的人,我現在完全不知道說些什麽。

趙小敏同樣是疑惑的看著我,我內心不禁吐槽,我,他媽哪知道這個老頭子是我二叔呀,我根本從來就沒有見過他,但是礙於禮貌關係,我也不好將麵前這個年過半百的大叔給趕走。

我們三個人站在門口,大眼瞪小眼,這裏實在是不是說話的地方,這要是被別人聽見了,問起我來,我自己都不知道怎麽解釋。

我幹笑一聲,拿出兜裏的鑰匙,插進了鑰匙孔中,一邊說道,我們進去說,這位,額,大叔,要不您先進來說。

我還真沒有勇氣,現在就叫這個男人為二叔,他聽到我喊他大叔的時候明顯的愣了一愣,但是卻沒有表現出什麽不悅的表情,想來應該是個好脾氣的人。

我叫人請了進去,進屋之後,我便將這個髒兮兮的男人請進了客廳讓男人坐在了沙發上!對於這個男人,我絲毫不敢有一絲怠慢的將人伺候的好好的又是端茶又是倒水。

在廚房燒水的時候,趙小敏偷偷側過身問我:你什麽時候有的親人,我怎麽不記得你還有一個二叔,你從來沒有給我說過的。

我手忙腳亂地往茶杯裏麵倒著茶葉,聽趙小敏這麽一問,我手一抖,一小袋茶一下子給我倒了一大半,我將多出來的茶葉,倒出來,又放回袋子,無奈的說道:你問我我問誰,我現在還一臉蒙逼,我根本不記得我還有這麽一個二叔,他突然來這麽認親,我也很措手不及啊!

趙小敏將煮開的水倒進茶杯,探著頭向外麵看了看,更加小聲的對我說道:你說他會不會是敲詐的?要真是敲詐的,待會兒就把他打出去,不要留情,對付這種人打一頓是最好的辦法。

這個想法好是好,要真是敲詐的還好說,但如果....我縮了縮脖子小心翼翼的說道:實話實說,我看見這個男人總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如果要真是我二叔那咋辦?

趙小敏聽了之後,微微一愣,皺起的眉頭滿滿的鬆開,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淺笑,趙小敏說道:那就是該證明你孝心的時候了。

我頓時噎住了,撇著嘴巴看了趙曉敏一眼,端起茶杯向客廳走去,趙小敏並沒有跟出來,而是轉身回了臥室,不知道幹什麽去了。

客廳裏麵隻剩下我和這個髒兮兮的男人,我將茶杯放在桌上,雙手搓了搓衣角,氣氛很是尷尬,因為我不知道對於這件事情我該怎麽開口,難道要我直接開口問他,為什麽我對你這個二叔完全沒有印象呢?

還說我見過他,我從進屋之後就一直想這個問題,我到底在什麽時候見過他的?

這個男人突然開口問道:你爺爺呢?

我舔了舔幹澀的嘴皮兒說道:爺爺早在一年多前去世了,已經不在人世。

我看著男人的神色突然,悲傷起來,他口中呢喃著些什麽,但是我聽得見,我好像看見了他眼角微微泛起的水光,但隨後他就用他那雙粗糙的手像是不經意間擦了一下,將眼中的淚水一擦而淨。

一個三五大粗的男人做出這樣的動作,實在是有些可憐,我的同情心開始泛濫,我忍不住問道:可是,我不記得爺爺膝下還有兒子......我小時候見過你嗎?

男人粗糙的雙手在自己破爛的衣服上擦了擦,卻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幹澀的喉嚨問道:有煙嗎?讓我抽一根。

萬萬沒有想到,男人會問出這樣的話來,我有些沒有反應過來,愣了一下趕緊從兜裏拿出煙盒,抽出一根遞給了男人,我還抽出火柴親自將他的煙給點燃。

男人很深的吸了一口,吐出的濃密的煙霧將他籠罩起來,我的腦中突然閃過一個畫麵,但那畫麵隻是一閃而過,讓我再去想的時候就完全沒有了記憶。

他抽了煙之後似乎很放鬆地鬆了一口氣,才看著我,開口說道:小時候我們是見過麵的,還記得嗎?你在大街裏玩,有一個男人給了你一顆糖,結果,你回家就被你爺爺打了一頓。

思緒如潮湧一樣翻騰而來,那次也是打我最狠的一次,我含著鼻涕哭得驚天動地,爺爺才心軟的沒有繼續打下去。

那時候我特別不明白,我隻不過是收了陌生人一顆糖塊,爺爺卻下了那麽重的手,隻拿著鞋墊往我屁股上打,我還記得當時我的屁股腫了一個星期左右。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那個所謂的陌生人,每天都會來到爺爺家中,每次見他的時候,他都會在門口,但是,那個時候爺爺警告過我,不許讓我靠近她,否則讓她見到,見一次打一次。

而我就是既疼怕事兒的,所以每次看到這個男人跪在家門口的時候,我都會躲得遠遠的,有好幾次我躲在屋子裏麵,隔著窗戶看過去,爺爺和這個男人在外麵罵罵咧咧,但是當時都吵了些什麽?記憶久遠,我已經記得不太清楚了。

有一次我壯著膽子,問爺爺,那個男人是誰?我還記得當時我問出來的時候,爺爺的表情明顯的降了下去,渾身都散發著冰冷的寒意,隻是冷冷的說道:是想來拜師學藝的。

我們現在這手藝是向來隻傳女不傳外的,這個我從小知道,因為當時爺爺提起這個人的表情就很不好的原因,我就不敢再問第二次,所以這個人的印象在我記憶中就是一個纏著我爺爺想要拜師學藝的過路人。

很多事情到現在我已經記得不是很清楚了,支離破碎的畫麵在我腦中閃現而過,我依稀記得那個男人當時的模樣,但是和現在坐在我麵前這個髒兮兮的男人落差很大,我完全就想象不出來坐在我麵前的喝幾十年前的那個,幹淨利索的人是同一個男人!

坐在我麵前的男人苦笑一聲,說道:怎麽,想起來了?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點頭,有些艱難的開口問道:你是我二叔?為什麽....為什麽我爺爺當時.........而且這麽多年過去了,你為什麽現在才回來?

拿在男人手上的煙已經抽了大半,上麵已經燃盡的煙燼還掛在煙頭上,男人的手一抖,煙灰盡數落在了他的手背上,他似乎沒有感覺似的,隨手的將煙灰從手上抖落了下去,他說道:難道你看不出來我是被他趕出去的嗎?這麽些年,我一直流浪在外,給別人做了十幾年的撈屍人,若不是我丟了生意,可能到現在我還不會回來,沒想到我這一回來,那老頭子竟然死了。

聽到她稱呼爺爺為老頭子,我對他的感覺瞬間不好起來,我皺了皺眉,想起當初他和我爺爺在外麵爭吵的場景,的確,這男人像是被我爺爺趕出去的。

我麵帶不悅的問道:那你現在回來幹什麽?

他似乎聽出了我語氣中的惱意,並沒有介意我語氣中對他的不敬,反而看著我笑著說道:我什麽都沒有,又能去哪,我隻是想回來看看這麽些年過去了,老頭子的氣消了沒有?我總得謀個生路。

聽他這麽說,他和我爺爺之間好像還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隻是你也從來沒有給我提過。

他語氣中對爺爺的不敬,讓我很是不高興,所以我對待他的態度,也沒必要那麽好了,我皺眉問道:你憑什麽讓我相信你?是我二叔,我也從來沒有告訴我,我還有什麽親人在。

男人說道:我叫羅平義,和你一樣的姓氏,雖然世界上姓羅的多了去了,但是,誰又會平白無故的來自稱是你的二叔,如果我沒有出現,你的確是沒有什麽親人了,但是這不代表你曾經沒有過,你知道你的父母是怎麽死的嗎?

他這一番話說的極為有深意,我有些驚訝地看著麵前這個男人,他刻意的找來,到底想給我說些什麽?

曾經的事情,我的確什麽也不知道,我從小跟著爺爺長大,對於父母的好奇也隻是對我說過,我的父親和母親是在一次山洪中去世的,慶幸的是,我在那次災難中存活了下來,和我的夜相依為命。

那時候對別人家的羨慕和好奇,隻是暫時性的,因為過了那段時間,我發現這些本應該我擁有的東西,是再也無法得到了。

而現在突然有人出現,將我平靜的生活打亂,將曾經的事情全部翻出來重新說一遍,讓我不得不重新考慮這個羅平義來的目的,不僅僅是為了認親,或者是,他本來就是來者不善。

對於曾經的東西,我現在一切都不想知道,因為這些都已經失去了,無法再重新得到,就算我知道了,又能怎麽做?

我不耐煩的對麵前羅平義說道:你到底想幹什麽?你來這裏不隻是為了認親吧?既然我爺爺不歡迎你,那麽我也不會歡迎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