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離別前夕（下）
街道上永遠都有很多人，以前據朋友們說上街就是看人的，看美女的看美女，看帥哥的看帥哥。我和小麥今天來是為了看對方的，俗話說量體裁衣，今天我們要為對方量身定做的選好衣服，小麥說隻有今天多金男看小麥的眼神才不屬於犯罪的範疇，即使是犯罪的範疇也是情有可原的，因為對老婆的疼愛足以感動小麥和赦免多金男覬覦小麥純潔身體的罪行。
我長歎一口氣，小麥喜歡為某些行為編出冠冕堂皇的理由來，她編的那麽真誠而不做作，小麥永遠是可愛的。
小麥振振有辭的說：“人靠衣裝馬靠鞍，所以衣服一定要選對了。”這不，我們就一家一家的跑，小麥的認真勁比自己買衣服還慎重，可我的心思全不在衣服上，我擔心小麥的肚子，她總是走走停停，用手捂著肚子。
我們路過一個十字繡的店麵，琳琅滿目的十字繡吸引著我和小麥，這些精致秀美風格各異的十字繡讓我們把玩不舍，我看中了一幅星夜的繡幅，我說：“小麥，買一幅送給你吧。”
“不要。”小麥斷然拒絕了，讓我很是詫異，一般情況下，隻要是我送給她的，她都會很高興接受。
我詫異的問：“為什麽？”
小麥說那不是我們自己的十字繡，是別人繡出來的，所以隻是徒有其表而沒有內容的擺設。小麥頓了頓說，我打算送一幅我繡的十字繡給你，等下次我們見麵的時候，我帶給你。小麥的眼神悠然把我帶回了當初孟薑女和範喜良的告別的那個纏綿傷感千年也未曾隕落的夜，是啊，那是活在多少癡男癡女的心中的夜。
我們挑了布料再買線和針，小麥細心的做著這一切，小麥說隻有材料滿意了，才可以繡出好的十字繡，才可以繡出代表小麥心意的十字繡，她要給我繡個抱枕，那樣我每天睡覺的時候就可以抱著它睡了，如同抱著小麥一樣，小麥邊說邊甜蜜的憧憬著。可小麥的笑容顯得很單薄，臉色有點蒼白，我有點擔心：“小麥我們回去吧。”
“不要，我還沒給你買好衣服呢。”小麥抱著我的膀子發嗲。
“好吧，我們買了衣服趕快回去，看你的身體狀況不是很好。”我隻好答應她。
“沒事的，放心好啦，我是小麥，健康的小麥。”小麥邊說著邊展開膀子搖搖給我看。
我不知道她這樣是否可以說服我承認她是健康的，但我也沒辦法可使。
街道依舊擁擠，依舊漫長，交叉混雜。
小麥肚子疼要去廁所，於是我們就滿大街的找廁所，從左街道跑到右街道，從地麵街跑到地下街，貌似很滑稽，可我心急如焚，也顧不得這是否是個笑話了，小麥的汗開始由細密狀變成大顆粒滾落，她的手心濕潤而無力。終於在一個拐角處找到了公用廁所的字樣，還要交錢的那種。小麥進去了，五分鍾以後，我便轉來轉去的等不及，心說不出什麽事吧。
正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就來事了，聽女廁裏有人驚呼：“有人昏倒啦！！”然後那個看護廁所的大媽就跑進去了，我喊了幾聲小麥沒人答應，心說果真，竟然壞事了，在經曆了思路的空白，短路之後，我也顧不上那個什麽男女有別了，廁所一片亂糟糟，我衝進去看到我的小麥就那麽淩亂的躺在一片汙漬裏，我撥開人群抱起小麥就走，這過程中可能還有提著褲子驚呼的女人吧，可我沒注意這些，人影，腳步以及亂七八糟的聲音，可我隻聽了我很粗的呼吸和我雜亂急促的腳步聲，我呼喊著小麥，可小麥隻是緊閉著雙眼鐵青著嘴唇，什麽都沒有回答我，一輛出租車停下來載著我們便飛奔附近的醫院。然後就是白大褂、搶救室，這些紛至遝來的事物被時間壓縮成石塊向我砸來，以至於這個過程我都忘記了思考，我不知道小麥的情況會怎樣，小麥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怎麽辦，可我沒辦法想我該怎麽辦，我的頭腦像是上了鐵鏽一般，很吃力的運行著，以前那個處變不驚的陳迅消失的無影無蹤，隻有一個木訥的陳迅還算是頹然的坐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時間像戳子戳磨著我的腦細胞，我仿佛看到碎屑無聲的灑落。
急救室的門開了，白大褂淡淡的笑臉如陽春三月的陽光給了我無神的眼睛無限活力，我知道小麥沒事了。
小麥靜靜的躺在那，掛著吊針，此刻已經舒醒，看到我,她那蒼白的臉上泛起了笑意，可我的鼻子一酸竟流淚了，小麥用微涼的手幫我擦淚，可我的眼淚如同沒擰好的水龍頭一般，傾瀉不止。
我對小麥的疼愛，愧疚，高興，難過，所謂百感交集，一時卻難以表述到哽咽狀態。白大褂的訓斥猶在耳邊，他說現在的年輕人一點不知道照顧自己的女朋友，月經期身體這麽弱，還讓她這麽累，不出血過多才怪，一點安全意識也沒有。說完了還拿眼神斜斜的看我一眼，仿佛那眼睛能化著刀子來砍我幾刀，可我沒顧上這些，我隻是要衝進來看一眼小麥，小麥是否安好。
小麥開始哄我說：“多金男怎麽像個小孩一樣呢，你瞧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傻瓜。”她的聲音溫柔，慈愛，對，是慈愛，因為小麥又母愛泛濫了，隻要我變成小孩子，她就變成了媽媽。
神情蔫蔫的小麥被我送回了宿舍，明天上午7點的飛機，我得回南京了。
可我和小麥撒謊了，我說是下午的飛機，讓她上午安心的睡，臨走的時候，我會喊醒她，讓她陪我一起去機場，小麥帶著不舍和我吻別，在她的宿舍樓下，和我說明天見。小麥很累，我說早點睡吧。
夜，是異鄉的夜，我終將離開，開始漸漸熟悉又漸次陌生的他鄉，唯有小麥是親近的，所以愈發不舍，這短暫的一個月，潦草卻真實，匆忙裏掉落很多東西還沒來得及撿拾起來，這些淩亂的回憶，藏在我心坎最溫暖的地方，濕潤得讓我心慌，從第一次認識小麥，她純真，善良，我離開了，小麥依舊純真，善良，可小麥在我內心的天平卻越發沉甸，讓我不得不再次審視，小麥不是單片花瓣，而是一朵或是千朵花，小麥的內心世界也是豐富多彩的，是一本等待我去翻閱一輩子也翻不厭的書，夜很靜，我被內心世界的糟雜擾亂了情緒，睡意全無，窗外的燈光冷清無神，星星寥寥幾顆，這個城市暫時不再喧囂，而是昏昏欲睡的樣子，對我的離去沒有一點的意見，仿佛不知曉一般，此時的小麥睡了嗎？我都告訴過她睡覺前一定要關機，我和她已說過晚安，因為身體不好而且累的緣故，她應該很乖的睡了，現在應該在做夢，都夢到什麽了呢，這個傻丫頭。
我點上一支煙，沒有開燈，讓一明一滅的煙火安靜的閃著我的臉龐，溫馨，不喧囂。
明天我將離開，明天我將離開這個有小麥的城市，這個念頭纏繞著我，讓我的心情無法平複，姑且就讓煙澆滅我的煩躁吧。
記起每次回家臨別的那晚，總能在半夜時分聽到清晰的雞鳴，讓我已淡薄的鄉情一瞬變得濃鬱，這個城市裏聽聞不到雞鳴，有的隻是讓人的心難以平複的靜。
夜無痕，夢也無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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