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顏馭獸行

012 血染戰刀

東辰國,帝傳千年,天下太平。

然,十年前,一代明君辰宏帝在閉關修煉時元神突然走入空道,命喪當場,其獨子在匆忙間繼承帝位,號稱辰寶帝。

當時,東辰國在代代先帝的治理下,天下歸元,國泰民安,心無大誌胸無點墨的新皇辰寶帝自以為不必憂國憂民,隻需坐享江山,遂終日於後宮之中和妃嬪戲耍,飲酒作樂,於朝堂之上同奸佞為伍,**朝政,壓榨百姓。

終於,黎民百姓不堪其暴政,在有誌之士的領導下紛紛於各地揭杆起義。怎料,一直對東辰國虎視眈眈的異族也趁機入侵,想要搶占被人類占領千年的東陵大陸中心沃野東辰國。一時間,天下大亂。

驍勇善戰一心為國的鎮南大將林源和鎮北大將戰宇奉命披甲上陣,平內亂、驅異族,屢傳捷報。辰寶帝極為高興,連傳聖旨封二人為鎮南鎮北王,並以此為借口在皇宮大擺流水宴,以示慶賀。樂極生悲,因飲酒縱欲過度,他竟在酒宴第十天醉死在紅紗羅帳溫香暖玉之間。頓時,帝家無後,天下無主。

國不可一日無君,而此時東辰國最耀眼最有實力的莫過於兩個新封的王爺,文武百官分析形勢,在最短的時間內重新站隊,各擁一方。在權利和地位的吸引下,軍功卓越無人敢與爭鋒的兩王很自然很默契的將東辰國一分為二--南都北都,兩家各據半邊天下。

時間推進,兩王野心也漸現,都想把天下據為己有,在驅逐異族時,還不忘記內戰,剛剛喘口氣的百姓再次陷入了水深火熱的境地。終於,三年前,敵患嚴重,百姓更是叫苦連天,迫於壓力,兩家不得不停止內戰,和談,最終決定聯姻並訂立五十年不犯盟約,約定待異族滅亡天下大定之時再論天下屬誰。

適年,林家十六歲的大小姐林清語嫁給戰家大公子戰鋒,也算郎才女貌,珠聯璧合。而戰家卻隻有一女戰佳兒,尚且七歲卻異常懂事的她為了不讓疼愛她的父王母後憂心,毅然嫁入林家,甘為維係盟約的人質。

佳兒嫁入林家半月,便隨林清哲來到南都與北都交界的喬城居住。鎮南王林原美其名曰,一是為了讓佳兒離北都近些,可慰她的思鄉之情,二來喬城就在無道仙山腳下,仙氣重,妖獸一般不敢來襲,安全。

從小怕佳兒累著苦著,所以從未讓其練武修煉的戰天宇思量過後,也覺得妥當,遂也同意了下來。

*

急速向城外飛奔的馬車上,佳兒與荊通互通疑問之後,都陷入了沉默。

沉默良久,靠坐在車廂側椅上的佳兒抬頭凝望著車頂,麵無表情淡淡地開口:“他們,從未想過和談,從一開始,他們便算計著今天的到來。”

因重傷不能騎馬而被佳兒強製要求靠躺在軟榻上的荊通,黑沉著臉,擰眉鎖目。乍聞佳兒這麽說話,他身子一怔,萬分自責地道:“是屬下無能。”

撫著胸口,雙腿一蹬,他旋即挨著軟榻跪了下來。

“是我們戰家計不如人。”自古都說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可在戰場上,從來隻有不是你死便是我亡這一個選擇。

荊通無言以對。三年前,林家就已經開始策劃這場陰謀了,可他們,卻無一人察覺。這三年,他們雖對林家軍不至於到掏心掏肺的境地,卻也已經把他們當成友軍,不分一二。

收回視線,佳兒眨眨眼睛,彎腰去扶荊通:“對敵人的仁慈,便是對自己的殘忍,在戰場上,寧可錯殺三千,也不可放過一個可疑之人。荊將軍,你說是吧?”

荊通一愣,抬頭,恰好看進佳兒古井無波的細眸。

看著與她與年齡不相符的淡定與平靜,他沒來由的一陣慌亂。三年不見,當初那個聰明甜美會笑著叫他荊叔叔的三小姐,除了身材變了,性子也完全變了。今日發生的一切,對於任何一個從小被保護到極致的閨房小姐來說,都會是致命的打擊,可她,不哭不鬧,更是臨危不亂的從林原手中救出了戰家所有的侍衛,她的這份擔當,連他這個久經沙場的老將都自愧不如。

若是他們每一個戰家軍都有她的這份覺悟與警惕,王爺與夫人也不會那麽容易就……可,她還是個孩子啊,她的這份平靜,讓人覺得可怕。

身體胖了,佳兒的力氣也隨著增了許多,輕鬆地把愣神的荊通扶回軟塌,她看著他又幽幽地說了一句:“人心隔肚皮,我們都該記著。”

她本意是提醒自己和荊通,經曆過這一次慘痛的教訓就夠了,以後,萬不可再被萬物的外在表象所迷惑,比如,不可輕信什麽盟約,不可輕信與你朝夕相對三年的大好人,不可……卻不想她這話聽在荊通的耳朵裏,立馬就被他曲解了。

“荊通對王爺的忠心,天地可證,日月可鑒,小姐若是懷疑是末將泄漏了王爺夫人前往無道仙山的秘密,末將這就以死明誌。”

奔赴在沙場上的武將向來性情豪放熱血忠勇,最容不得自己的忠心被人懷疑,尤其是主子。剛剛躺好的他被佳兒的話刺激到,嗖得起身,臉紅氣喘怒目圓睜地抓起放在軟塌裏側的戰刀,就往脖子上抹。

他話一出,佳兒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眉頭一皺,她伸手抓住了快要砍上荊通脖子的戰刀,武將果然不是一般的衝動!

戰刀在離荊通脖頸隻有一毫米的地方停住了,任荊通再怎麽用力,它都再移動不得一分。

“吼……”一直伏在佳兒腳邊的戰魂低吼著,突然躍上側椅,站在佳兒身邊,拱身呲牙地瞪著荊通,一副想要撕了他的凶樣。

荊通鼻子一動,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荊將軍,我隻是想給我們提個醒,並非你所想的那樣。”佳兒麵無異色地直視著荊通的眼睛,誠懇地解釋著,又抬起另一隻手,阻止戰魂做出什麽過分的舉動。

“小姐!”後知後覺的荊通這才發現佳兒竟然迎著利刃攔住了他的戰刀,低頭,他看到在刀與她手的交接處,正有鮮豔的血緩緩地滑出來。

臉上的怒色刹時化為震驚,荊通喉中一哽,竟一下子什麽也說不出來了。

“無妨。”佳兒對他一笑,慢慢地鬆開了握著刀刃的右手。“佳兒是荊叔叔看著長大的,怎麽會無禮到去懷疑您。”

起身,靠近躺在對麵側椅上已經暈死過去的林清哲,掰開他的嘴,佳兒把正在滴血的右手放在了他的唇邊,笑著打趣道:“剛才還想著怎樣說服自己自殘放血給他喝呢,嗬嗬……真要謝謝荊叔叔呢!”

荊通握著刀的手驀然垂下,眼圈泛紅著撲通一下跪在了佳兒的身邊。

即使麵對王爺,麵對生死,他也從未感受過這樣觸動內心的震顫,他敢斷言,這個如今隻有十歲的小姑娘,絕非池中物。

就在這時,車外傳來了駕車護衛的聲音:“將軍,前麵就到了我們的領地越城,要直接進去嗎?”

不知不覺,他們已經快馬加鞭趕了四個多時辰有路了,這時,外麵的天色也漸漸地暗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