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白，純潔的雪，掩蓋了一切的罪惡。

紅，透過薄薄的積雪，連成一片的紅在白的映襯下顯得那麽的朦朧而蠱惑。

而一個個凸起的地方，不用看就知道那下麵是什麽？

最令人驚懼的卻是被釘在了青葉門正堂上的一個軀體，那是一個同樣年輕的男子，他的目光一直看向院中，沒有恐懼，沒有痛苦，有的隻是一種痛到極點的空洞。

整個人被活活的釘在了大堂之上，血液順著牆壁，蜿蜒而下，現下卻已然幹涸。

冰霧就這麽呆呆的站著，看著唯一能看到臉的，懸於半空的男子。

那曾經熟悉的容顏，此刻卻已無神。

呆呆的看著，她從未想過，她還會涉足江湖恩怨，也從來沒有想到，為人低調的他們居然會引來如此的滅門之災。

她以為，她能遠離殺戮，靜靜的在這名不見經傳的地方生活。

她以為，她能就此遠離殺戮的世界，即使靈魂得不到洗滌，最少，今生的這個身體不用再沾染血腥。

然而她卻忘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恩怨，有恩怨的地方就有紛爭，有紛爭的地方就有死亡。

而她卻這麽無知的讓他們這麽離去了。

“小姐。”看著呆呆站立的冰霧，蓮心和漣雲相互看了一眼之後，蓮心輕聲叫喚。

冰霧的表情讓人害怕，她太平靜了，平靜得好似看到的就是一微不足道的風景，不是殺戮。

出身武林世家的蓮心和漣雲一行人等，以及身後靜靜的跟進的一幹人等都有些臉色發白，隻為這罕見的殺戮。

“出去”輕輕的命令聲，那麽的無力，卻又是那麽的不容違背。

“小姐，請出去吧，青葉門的後事我們會操辦的。”祈雲軒也看不下去了，不知道回去怎麽跟老夫人交代？

“出去”依舊是冷冷的兩個字，冰霧緩緩轉身，看向錯楞的一幹人等。

漆黑的雙眸深入幽潭，看不見底。

“小姐要有什麽需要，請盡管吩咐。”祈雲軒手一揚，遣退了所有的侍衛，包括兩位侍女。

沒有應答，冰霧再度轉身，緩緩蹲下，輕輕的用手抹去那薄薄的積雪。

一個又一個熟悉的容顏慢慢的露出來，一雙雙死不瞑目的眸子，冰霧的心有種陌生的，沉澱了幾個世紀的那種已經被她自己遺忘的感覺，隱隱的，悶悶的、抽抽的。

抹去雪花的雙手似乎感受不到寒意，一個個的，用她的纖細的雙手抹去雪花，一個個的平躺在院中，他們習慣性站立的位置的地方。

隻不過生活中的他們是站著的，而現在他們隻能躺著了。

不放心的祈雲軒和蓮心，漣雲三人靜靜的站在門口，就這麽靜靜的看著。

看著那瘦小的身影平靜而又平緩的搬弄著所有的屍體，看著她那平靜的容顏，看著她那被雪凍得發紫，卻依舊輕柔的為師兄們擦拭臉上血跡的一舉一動，漣雲和蓮心再也忍受不住，嗚咽出聲。

隻怕驚擾到冰霧，兩人狠狠的用自己的雙掌重疊的捂住自己的嘴巴，任由淚水肆意。

而經曆過多少風浪的祈雲軒，也隻能緊握雙拳，隱忍心頭的震撼。

他從來不知道，原來無聲的悲傷才是最痛，最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