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跡在武俠世界的道士

第一百章吳鉤霜雪明(為普通讀者萬賞加更)

這些變化的轉折是如此輕描淡寫,毫不帶煙火氣息,根本不像是一個殺人無算的劍客所出的劍。

而是一個歸隱林泉的老者,用來養生怡情的劍法。

白衣人微微動容,也僅此而已。

他的劍雖不在手上,卻在天地萬物之中。

當你做到這一步的時候,就沒有人能奪走你的劍。

李誌常和原隨雲在遠處的山坡上觀望。

原隨雲雖然眼睛瞎了,可不代表他看不見。

他看的方式和常人不同,所以也能看到許多常人看不到的東西。

薛衣人心裏愈發的沉靜,白衣人的劍無處不在,又一無所見。

仿佛大音希聲,大象無形。

所以他才不得不變化了三十六劍。

白衣人應對他三十六劍,並沒有什麽驚天動地的招式。

隻是伸出了五指,五根手指,就是五把劍。

天地有五行,人體有五髒。

五行之變化,包括宇宙之玄機,萬物之定理。

這五指一探,生出的絕妙劍法,應五行而變化,連薛衣人的三十六劍精妙劍招,也脫不出他的藩籬。

兩者劍氣相遇,憑空生出無數劍嘯聲,流水也被炸出了一道一道水珠。

薛衣人一接觸對方劍氣,便知對方功力之悠遠,還遠在自己之上,更加上綿密無窮,後勁十足,他的劍以快著稱,而不以功力見長,如此拚鬥下去。隻能是以己之短攻敵之長。殊為不智。

不過剛才那下。隻是簡簡單單的試探而已。

兩大這一百年來最出類拔萃的劍客,就在這不過丈許間的船上展開了驚心動魄的生死之戰。

縱然以長河之廣,也未必能讓兩人盡情施展。

在這丈許方圓的地盤鬥劍,凶險何止增加了十倍。

不過數下,船體都受不住兩人功力的灌注,生生裂成無數小塊。

白衣人和薛衣人各自踏在一塊船體的殘骸上,注目對方。

白衣人終於開口了,淡淡道:“你的劍法很好。若是在我年輕的時候遇見你該有多好。”他的言語透出深深的寂寞。

薛衣人道:“現在也不晚。”

白衣人道:“你有幾成勝算。”

薛衣人漠然道:“此戰隻有生死,絕無勝敗。”

白衣人道:“好。”

他惜字如金,說了這幾句,再也不肯說話了。

足下船體的殘骸發出震顫,一圈一圈的波紋,變得越來越大,最後以他為中心,生出驚濤駭浪,令人難以自持。

可見他此刻把功力提升到了何等地步。

薛衣人足下的船體殘骸被這洶湧的驚濤拋起來,人也隨之到了空中。

同時鋒銳無匹的劍氣從他身上爆發出來。無窮無盡,似要斬落星辰。斬斷江河。

白衣人足下的船體已經成了粉末,他的人整個虛空浮起。

似有無窮透明的絲線將他提起來一般。

李誌常也不免動容,這是打破世界束縛的征兆。

當年龐斑正是能夠無須任何動作,就能立足虛空,巍然不動,才真正成為天人級數的高手。

這種違反地心引力的特征,幾乎便是天人級數的標誌。

縱然以水母陰姬的功力,也隻能夠憑空立在水麵而已。

這並不是說白衣人功力比水母陰姬還要深厚,而是他已經接觸到了世界本源方麵的東西,成功的把握住了天人之道的精髓。

隻不過這種境界隻要沒有穩固下來,就如鏡中花水中月,猶如一場虛幻,隨時可能會被打回原形,跌落回更低的層次。

得道容易守道難,這一句可謂道盡修行的苦楚。

以李誌常的眼光來看白衣人正處於這種尷尬的境地,很難真正把這境界穩固下來。

此刻是他最強的時候,也是他最弱的時候。

隻要他一守不住這境界,氣勢將會大為受挫。

薛衣人顯然也清楚了這一點,在半空中如鳳舞九天、龍騰四海,劍氣成行,不住朝白衣人點殺過去。

隻見到這千古流淌的河水,不住發生一連串爆響。

這是薛衣人和白衣人交手,逸散的勁氣擊打在河水之上,造成的後果。

這一戰就算未必空前絕後,可是這壯闊的場景,絕對百年難得一見。

人相對於這長河是如此渺小,可是在兩人力量下,江河也為之震撼,也為之咆哮不已。

薛衣人的劍如長空閃電,忽現忽隱,每一次燦爛的劍光之後,必然伴隨著錚錚劍鳴,聲震九霄。

仿佛人間也有了雷霆。

原隨雲也為之震撼,光聽著這劍鳴,他就為之熱血沸騰。

大丈夫學武一世,若能有此劍術,有此酣暢淋漓的決鬥,便可死而無憾了。

他在三歲之後得了一場大病之後,便瞎了這雙眼睛,因此縱然外表看起來溫文爾雅,其實內心充滿陰霾。

仗著絕世天資,學會了三十三種絕學之後,更不把天下群雄放在眼中,妄圖一統江湖,證明自己即便是個瞎子,也能把那些人踩在腳底下。

這一切隻不過為了掩飾他心中那種難以說出的自卑而已。

可此刻兩大劍客的決戰,卻讓他生出了從未有過的熱血,讓他向往不已,陰霾的心思也淡去不少。

他突然懂了李誌常為什麽要帶他來,隻因為想讓他知道什麽才是純粹的武者,什麽才是真正的劍客。

廟堂之高高不過紫禁之巔,他即使再能玩弄人心,操縱江湖,有怎麽及得上一統天下的朝廷,這非是武者所謂。

江湖雖然免不了陰謀詭計,可是真正令人向往的還是那‘縱馬江湖道,天地任我行’的快意。

他不禁引吭高歌‘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颯遝如流星。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

非有大感悟,不見真性情。

原隨雲此刻便是頗有感悟。

隻不過任他如何高歌,對薛衣人和白衣人來說跟其他聲音沒有什麽分別。

因為他們現在眼中隻有對手,隻剩下了將對手殺死的想法,不管對手是誰。

薛衣人的劍氣如秋雨泄落,驟雨終朝,看不出一分停滯的架勢。

而白衣人舉手投足間,便能陡出奇招,如萬裏平原,一座孤峰巍然而立,任憑風吹雨打,我自如如不動。全本小說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