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陵七劍

第十五章 唬人一招

舊校場在城西偏西南隅,地勢最為荒僻,一片曠地,草長沒莖,平日裏除了牧童放牛,很少有人經過。

南振嶽、龍學文,和新締交的易如冰,任如川,都是年輕好事的人,晚餐之後就悄悄的趕來。

校場西首,是一片榆樹林,四人躲在林中,席地而坐,輕聲交談,倒也別有幽趣!

星月朦朧,夜色低沉,時間已快近初更!

任如川突然低聲說道:“來了!來了!”

大家凝目瞧去,果見北首大路上,出現了四條人影,如飛朝校場口奔來!

這四人,不用說,就是長白派掌門人雪地神雕張廣才和他三個門人。

雪地神雕張廣才依然穿著一襲青團長袍,身上並沒攜帶兵器,左手捋須,下垂的右手,配合著不徐不疾的步伐,微微劃動,遠遠看去,從容沉穩,不失為一派掌門人的氣概。

他身後三個門人,此刻已換了一身勁裝,各背一口厚背撲刀,也顯得彪悍俐落!

眨眼功夫,四人已奔到校場中間,雪地神雕腳下一緩,兩點寒星般目光,迅速朝四周一掠,便在場中站了下來。

三個人也一齊停步,在他身後垂手侍立,誰也沒有說話。

龍學文坐在南振嶽身旁,湊過頭去,低低問道:“大哥,他就是雪地神雕?”

南振嶽點點頭,突然,他聞到從龍兄弟發際,透出來的一股股淡淡的幽香!

他和龍兄弟相處已非一日,但這股淡淡的幽香,他還是第一次聞到,心頭不覺一蕩!

暗想:“自己從前不知道他是女的,什麽也沒有發覺,一旦知道了底細,就覺得處處都可體會的出采!”

不錯,他想的也有道理,任何一件事情,在不明底細之前,自然懵無所知,等一旦知道了,本來就可以處處都發現破綻。

但話得說回來,龍學文縱然是女兒之身,女孩兒家在發上抹些香油,原也是極平常的事,可是龍學文女扮男裝,已非一日,發上即使留著餘香,經過這麽多天,隻怕也聞不出來了。

除非……經過半晌沉默,場中有人發言了,那是站在雪地神雕右首的一個門人:“師傅,此人隻怕不會來了!”

雪地神雕手捋銀須,緩緩回過頭去,瞧了他們一眼,問道:“何以見得?”

那門人道:“這時候已是初更,此人如果會來的話,早就來了。”

雪地神雕徐徐道:“那也未必。”

左首一個門人接口道:“弟子早就猜他不會來的,師傅剛沒瞧到他那副窩囊模樣,簡直是個偷雞摸狗的人,這時候隻怕早已腳底擦油,逃的不知去向了。”

雪地神雕捋須道:“人不可貌相,你們師叔原和為師約在崇陽見麵,他昨天沒有趕到,當然不一定就會出事,但誌剛卻在酒樓上瞧到此人從懷中掏出來的,正是你們師叔帶在身上的東西,這就顯的事有可疑……”

左首一個沒待他師傅說完,急著說道:“師傅,弟子決沒有看錯,那……那老頭掏出來的確是咱們的東西,他坐位靠近窗口,一定瞧到師傅,偷偷的溜了,那裏還會再來……”

“嗬……。哈……”

突然在四人身側不遠之處,有人大聲的打了個嗬欠,好像是有人驀地從睡夢中驚醒一般!

這聲哈欠,不但場中四人吃了一驚,連隱身樹林中的四人,也大感意外!

“什麽人?”

雪地神雕身旁三個門人,同時霍地撤下撲刀!

“是我。”

草叢中起了一陣悉悉嗦嗦的輕響,攢出一顆亂蓬蓬的腦袋。

三個漢子目光互瞥一眼,立即身形一轉,快捷無比,遠遠把那人圍定。

其中一個喝道:“你是什麽人,還不站出來?”

“哥兒們是幹什麽的?別拿著明晃晃的刀唬人,小老頭是有人約我來的,方才時光還早,就在這裏打了個盹,……”

那人緩緩的站將起來,口中嗬嗬連聲,左右一顧,陪笑問道:“三位哥兒,這時候有沒有一更天了?”

那人剛剛站起,左側一個大漢就大聲叫道:“師傅,就是他,就是這老頭。”

一點沒錯,他正是酒樓上那個糟老頭,聳肩縮頭,一副猥瑣相!

隻見他鬥雞眼碌碌一轉,雙手抱拳朝三人一陣亂拱,吃驚的說道:“原來約小老頭來的就是你們,小老兒失敬……多多失敬,不知你們哪一位是張……張廣才張哥兒?”

龍學文瞧的好笑,連忙拉著南振嶽衣袖,輕聲問道:“大哥,你說的糟老頭就是他?”

話聲方落,那糟老頭突然目光一抬,齧著牙朝林中望來!

南振嶽心知糟老頭定然已發現了自己,連忙暗暗握了一下龍學文的手掌,叫他不可說話。

雪地神雕從糟老頭爬起身來,始終靜立不動,這時輕輕一咳,拱手緩緩道:“約老哥到這裏來的,正是老朽。”

糟老頭縮著頭連忙拱手道:“哦!哦!是張老哥,久仰,久仰……”

雪地神雕目注糟老頭道:“老哥真人不露相,兄弟佩服之至。”

糟老頭忙道:“豈敢豈敢。”

三個大漢眼看糟老頭一味的裝傻,全都怒形於色。

雪地神雕依然神色如故,徐徐道:“兄弟請教老哥如何稱呼?”

糟老頭嘻嘻的笑道:“小老兒叫……叫……,王老七,嘻,嘻,朋友,大家都叫我七手玲瓏……”

三個大漢中,有人大喝一聲道:“你敢在咱們師傅麵前,胡說八道?”

糟老頭聽的一怔,連忙回過身去,拱手陪笑道:“小老兒一點也沒胡說……”

雪地神雕低喝道:“靖兒不得無禮。”

糟老頭聳聳肩諂笑道:“沒關係,哦,哦,張老哥約小老兒到這裏來,究竟為了什麽?”

雪地神雕哈哈一笑道:“老哥問的好,大家都是明白人,兄弟想請問一聲,你老哥懷中錦盒,不知得自何處?”

糟老頭身軀猛然一震,腳下不禁後退一步,神情緊張的道:“你如何知道的?我……

我……”

他探手從懷中取出錦盒,晃了晃道:“你說的就……就是這個盒子?嘻嘻,小老兒,是從……一個假牛鼻子的身上弄來的。”

“老哥可知盒中所貯何物?”

糟老頭連忙塞到懷裏,嘻的笑道:“小老兒已經看過了,自然知道。”

雪地神雕又道:“老哥既已看過,可知此物原主是誰嗎?”

糟老頭點點頭:“為了這盒東西,還送了一條老命,小老兒親眼目睹,那會不知道?”

雪地神雕目注對方,沉聲道:“你說什麽?”

糟老頭結結巴巴道:“那是三日以前,小老兒瞧到一個假牛鼻子一路跟蹤著一個蒼發老兒,小老兒心中一奇,也就悄悄的跟在假牛鼻子的後麵。”

雪地神雕口中唔了一聲。

糟老頭又道:“可是那蒼發老兒跑的極快,後麵的假牛鼻子,也跑得不慢,就是小老兒慢了一步。”

雪地神雕問道:“你沒追上他們?”

糟老頭縮縮頭,遲疑了下道:“追上,追是追上了,不過那蒼發老兒,已經被假牛鼻子一掌打死了。”

“一掌打死了?”

雪地神雕幾乎不敢相信師弟盤嶺蒼鷹會被人家一掌打死?·糟老頭咽了口口水,認真的道:“一點沒錯,那蒼發老兒真是被假牛鼻子一掌打死的,我看他從老兒身上摸了錦盒就走。”

雪地神雕臉色一變,但依然沉靜的道:“後來呢?”

糟老頭諂笑道:“小老兒囑咐一個牧童把他埋了,還替他立了一方石碑。”

南振嶽心中暗道:“好哇,你居然把我看作了牧牛童。”

雪地神雕聽的將信就疑,問道:“後來又如何了?”

糟老頭得意的道:“小老兒一路緊追,終於在堰市鎮上,找到那假牛鼻子,略施小計,就把它弄過來了。”

說到這裏,忽然湊過頭來,壓低聲音道:“張老哥可知這假牛鼻子是誰?說出來,來頭可大呢!他是什麽皇宮裏的總護法大人……”

雪地神雕道:“兄弟想請教老寄一聲,不知要多少代價,才能把此物收回?”

糟老頭嘻嘻的笑道:“這個不大可能,小老兒是舍了老命才弄來的,代價,嘻嘻,小老兒有的是金子。”

他用手拍拍腰問荷包,表示身邊金子多的是。

其中又有一個大漢厲聲喝道:“糟老頭,你知道這東西是誰的?”

糟老頭道:“在小老兒身上,自然是小老兒的。”

另一個漢子道:“除非你不要命了。”

糟老頭聳聳肩道:“小老兒活到五十九,被嚇唬的年紀,早巳過去了。”

雪地神雕臉色一沉道:“兄弟和老哥善意相商,不管如何,兄弟非收回此物不可。”

糟老頭道:“你三個寶貝徒弟手上拿了明晃晃的鋼刀,圍著小老兒,這還是善意相商?

再說小老兒是吃硬不吃軟的,你有本領,就一掌打死小老兒,從咱身上掏了去。”

雪地神雕身為一派掌門,豈能持強淩弱?何況他早已看出對方也不是好惹的人,長眉微皺,抬目道:“老哥之意,要兄弟如何?”

糟老頭道:“張老哥,今晚是你約小老兒來的,你方才說過非收回此物不可,小老兒倒有一個辦法。”

雪地神雕道:“請說。”

糟老頭道:“小老兒從前練過一招掌法,張老哥要是接得下來,小老兒就把錦盒雙手奉上,張老哥以為如何?”

雪地神雕雙目寒光閃動,但依然沉靜的點點頭道:“老哥有意賜教,一招掌法,兄弟自問還接的下來,老哥隻管出手,兄弟不還手就是了。”

糟老頭搖頭道:“不還手怎麽成?小老兒這一掌,天下沒人能擋……這樣吧,小老兒作個樣兒,給你瞧瞧好了。”

說到這裏,忽然後退三步,裝模作樣的把身子挺的筆直,一麵叫道:“張老哥,你瞧清楚了。”

左手輕輕朝下一按,右手掌心向天,緩緩朝上托起!

南振嶽心頭不期一怔,這糟老頭使出來的,正是自己師傅“擎天三式”中的“抑濁揚清”,他從哪裏偷學來的?不,他兩手虛飄飄的不著半點勁力,敢情隻是聽人說過這式掌法的架子,擺個依樣葫蘆而已。

這情形,當然也瞞不過一派掌門雪地神雕張廣才!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他先前一直認為糟老頭深藏不露,這下糟老頭擺出來的架子,雖是托塔天王名震武’林的“擎天三式”,但瞧他兩手軟弱無力,簡直連雞蛋都拍不碎。

不禁暗暗皺了下眉,忖道:“自己今晚當真走眼了!”

糟老頭自鳴得意的擺著姿勢,側臉問道:“張老哥,你看如何?”

雪地神雕微微一笑道:“這招掌法,兄弟還認得是昔年托塔天王的‘擎天三式’!”

糟老頭道:“你接的住?”

雪地神雕捋須笑道:“如果是王大俠親自施展,兄弟自然無法接得下來。”

糟老頭道:“這麽說來,小老兒使的,你就接得住了,嘻嘻?你瞧著吧!”

語聲出口,笑意未斂,右手朝上平托的手掌,忽然朝前翻起,輕輕拍出。

這一拍不打緊,但聽呼的一聲,好像從掌心拋出一團氣渦,淩空投出,空地上頓時卷起一片激蕩勁風,吹的場中四人衣裾飄飛,獵獵有聲。

南振嶽等四人和場中少說也有六、七丈距離,但那糟老頭淩空拍出的氣團正好朝他們藏身的樹林頂上投來,隻聽一陣強烈罡風呼嘯之風,掠過頭頂,接著響起一片簌簌細響,樹梢斷折,落葉如雨!

場中四人,林中四人,全都凜然失色!

南振嶽瞧的心神大震,這招“抑濁揚清”,能有如此強勁威勢,除非真是自己師傅!

這糟老頭會是誰呢?正在錯愕之間,隻聽雪地神雕雙目精芒如電,失聲叫道:“王大俠,你是王大俠?”

“嘻嘻……”

糟老頭聳肩縮頭一笑道:“好說,好說,小老兒失陪了。”

拱拱手,破袖一展,身形騰空飛起,眨眼不知去向。

雪地神雕目送糟老頭身形遠去,朝三個門人揮揮手道:“咱們走!”

其中一個門人忍不住問道:“師傅,這人到底是誰?”

雪地神雕道:“還會有誰?他就是托塔天王!”

“托塔天王?”

“啊!這老頭就是托塔天王!”

四條人影,在三個門人驚駭的口音中,逐漸遠去。

易如冰、任如川兩人隻是對望了一眼,沒有作聲。

南振嶽心頭雖然充滿疑竇,也不便多說,不過他可以在暗影中瞧得出兩人似乎神色有異。

龍學文拍拍衣裳,道:“大哥,時間不早了,我們也該走了。”

任如川接口道:“不錯,已經快二更天了,我們快走吧!”

四人匆匆離開校場,回轉客棧,這時旅客們大都已經入睡,也就各自回房。

南振嶽跨進房門,眼看房中隻有一張木床心頭不由感到一陣為難,暗想:“自己既已知道龍兄弟是個女的,怎好和她同榻而眠?”

龍學文打了個嗬欠,紅著臉道:“大哥,時間不早了,我們該睡了呢!”

南振嶽心頭大急,忙道:“賢弟困倦了,請先睡吧!我還要去……去上個廁。”

龍學文偷偷瞟了他一眼道:“那麽小弟要先睡了……”

他說到最後,已輕輕的隻有他自己可以聽到!

南振嶽隻覺心神一蕩,那敢多看,故意揉揉肚子,很快奔出房去,到了房外,仰天籲了口氣,望著閃爍星晨,心頭漸覺平靜。

在外麵逗留了一會,心中始終猶豫著,自己該不該進去?不進去吧,龍兄弟問起來,如何說法?而且也總不能—個晚上都站在外麵。進去吧,龍兄弟是個女的,自己怎好……突然一陣輕風,打身邊擦過。

南振嶽驀地一驚,迅速回頭瞧去,心想:這人好快的身法!就在這電光石火一閃之際,隻聽一絲的聲音,說道:“今晚沒你的事了,快進去睡吧!隻要心地光明……”

聲音像一縷縷般從耳邊飄過,很快就消失不聞。

這是糟老頭的聲音!

“今晚沒自己的事了?”

“隻要心地光明?”

他原來也知道龍兄弟是女的?他好像對自己的事,甚是清楚。

不錯,隻要心地光明,自己隻要把龍兄弟當作親兄妹也就是了。心念一轉,頓覺胸襟坦蕩,大大方方的轉身朝房中走去。

跨進房門,第一眼就看到龍學文蒙著棉被,縮在木床裏邊,敢情早巳睡熟了!

南振嶽微微一笑,心想:這就是女孩兒家,男人那有這般縮著睡的?隨手掩上房門,吹熄燈火,和身在外床躺下,那知這一躺,頓覺心頭劇跳,連手腳都顫抖。

這是自己第一次和女孩子同榻而眠。

他也依稀可以察覺蒙在棉被裏麵的龍學文,身子也在微微顫抖!

他竭力鎮攝著心神,不知過了多少時間,總算漸漸平靜下來,但由於心情太緊張了,一時那能睡得熟睡?經過這一會工夫,龍學文似乎也安靜下來了,她已經起了輕微蘭息!

但就在此時,他耳中聽到隔壁的二號房中,易如冰,任如川,有了聲音!

兩個房間,原隻一板之隔,南振嶽內功精湛,稍微留神,便可清晰聽到。

那是任如川的聲音,輕聲說道:“二哥,是時候了!”

易如冰道:“他們不知睡熟了沒有?”

任如川道:“五妹……”

“噓……”

顯然,這聲輕噓是出於易如冰之口!

任如川被他二哥打斷話頭,接著輕笑道:“沒關係,他們早就沒有聲音了。”

易如冰道:“總以小心為宜,我們走!”

南振嶽聽的奇怪,不知他們口中說的“五妹”是誰?“走”?這時候已是三更天了,他們還要到哪裏去?思忖之間,果然聽到一陣輕微的腳步和開啟後窗的聲音。

南振嶽止不住好奇,眼看龍學文業已睡的甚香,不想去驚動他,這就悄悄躍起,閃出房門,躍上屋麵,迥目四顧。

果然發現兩條黑影,起落如箭,朝東掠去,從身形看去,正是新結交的易如冰\任如川兩人,當下那還怠慢,立即一吸真氣,跟在兩人身後,追了下去。

他從兩人的輕功身法上推測,自己似乎比他們要略勝一籌,是以不需急追,也有把握趕的上兩人。

三條人影,在暗淡的星月下飛馳,輕快的有如三縷輕煙!

一回工夫,業已奔到一處山麓,參天古木之間,矗立易、任兩人,身形絲毫不停,奔近廟牆,立即雙腳一頓,雙雙淩空撲起,越牆而入。

南振嶽跟到地頭,自然不肯貿然闖入,腳下略一停頓,舉目瞧去,橫匾上寫著“東雲禪寺”四字。

心中暗暗奇怪,兩人夤夜找到這裏來,不知有什麽事?他目前在江湖上多走了幾天,經驗自然也增加了不少。

東雲寺燈火已熄,寺中僧伯,想來早已入睡,由此可見兩人此來,定然不懷好意,自己早就猜到他們不是名門心念轉動之際,人已掠上圍牆,但覺東雲寺,殿脊重重,覆蓋頗廣,前麵兩人,此刻早巳走的不見蹤影。

偌大一座寺院,黑沉沉的沒有一絲燈光,不知他們去他目能夜視,這一遲疑,頓時發覺大殿黑暗之處,站著兩個手持礦鐵禪杖的黑衣僧人!

他們站在那裏,敢情並沒有發現自己,心頭一驚,急忙一轉身,淩空飛起,撲上鄰近殿脊,隱入暗陬,心中付道:“易、任兩人如若有為而來,定然找到後進去了。“身形不停,一連飛過兩重殿宇,他這一留神,果然瞧到每座殿宇上,都有兩個手持禪杖的黑衣僧人守在暗處。心想:“原來寺中早已有了準備。”

越過三進殿宇,眼前有了燈光,那是最後一進院落中,射出來的。”

南振嶽胸有成竹,看清殿勢,暗暗一提丹田真氣,避開正麵,悄悄向後院側麵掠去。

他輕功卓絕,躍落圍牆,身形一閃,早已微風不驚的;隱入院前—棵大樹之上,舉目朝前望去!

後殿院中,燃著兩丈巨燭,燭光搖曳,照的一殿通明。

中間一張石桌前麵,放著兩個蒲團,趺坐兩位黑衣僧,人,這兩個黑衣僧人全都麵如黃臘,骨瘦如柴,—及了!”

除了左首一個眉成倒八,右首一個兩耳招風,模樣相似!

易如冰、任如川則雙雙站在兩僧身前不遠。

大家都沒說話,南振嶽瞧的奇怪,他們雙方一言這是怎麽一回事?但他目光一轉之際,才發現易如冰右手前伸拿著一件東西,似是朝兩個僧人出示什麽?那個倒八眉的僧人目光一抬,掃著兩人“兩位果然是桃花源來的?”

易如冰冷冷的道:“兩位大師父是鐵佛寺來的的身份,南振嶽暗想:原來這兩個黑衣僧人是五台山鐵的,五台山鐵佛寺在武林中,名頭不在少林之下!

倒八眉僧人合十道:“不錯,貧僧大顛、大頑,正是從五台趕來,兩位夤夜光臨,有何見教?”

(此處缺427~428頁)大顛道:“要是接受了聘函呢?”

任如川道:“本宮護法,地位崇高,僅次於本宮宮主,在下兄弟自然視如尊長。”

大顛倒八眉軒動笑道:“貧道僧也奉告兩位,你們也及早回去吧!”

易如冰冷靜的道:“大師父乞道其詳?”

他顯然發覺事態有了轉變,語氣就顯得和緩下來!

大顛正容道:“貴宮總護法方才才走,敝寺方丈之事,已蒙總護法允向宮主麵陳,並要貧僧轉告兩位,立即回去。”

易如冰、任如川迅速的交換了一瞥,似乎並不深信,易如冰抬目道:“大師父可知總護法是誰?”

大顛道:“施主可是不信貧僧之言?”

大頑已是不耐的道:“貧僧兄弟原也不識貴宮總護法是誰?好在他怕兩位趕來不信,特地留下信物,師兄,你還是把那東西給他們瞧瞧吧!”

難怪兩個和尚始終坐在蒲團上,連站也沒站起來,原來他們仗著那位總護法留有信符,有恃無恐。

大顛沒再說話,轉身過去,伸手從背後石桌上,取下一幅小小立軸,隨手打了開來!

南振嶽不禁心頭一怔,他從大顛伸手取起立軸之時,就一眼認出那就是三眼老妖在嶽陽樓上還給自己的那一幅。

等到大顛把卷著的立軸打將開來,那更不錯了,黃綾上裱貼著一隻用白紙剪成的手掌,掌心托一座金泊的七級寶塔,正是黑風婆收藏之物。

他心中大感奇怪,急忙伸手一摸,小立軸果然不翼而飛。

昨天明明還是在自己身上,怎會神不知,鬼不覺的到了大顛手上?是了,今晚自己站在房外之時,曾有一個人從自己身邊擦過,那是糟老頭的聲音,說了句:“今晚沒自己的事了,快進去睡吧!”

準是他在那時候從自己身上取走。

那麽糟老頭就是他們總護法了?他何以要用師傅的信符?這問題,當真複雜的令人費解!

但奇跡也在此時發生了!

易如冰、任如川驟睹旗令,果然同時俯身低頭,同聲說道:“弟子參見總護法旗令。”

事情發展至此,已近尾聲!——

清心居掃校